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什么,易晓初的全身开始发紧,心里发虚,心脏也狂跳了起来。
不可能,这个世界怎么会有鬼呢……而且有鬼也找不到我啊……有本事去找东炽阳去……
易晓初一边自我安慰,一边拨开树叶往里面爬。
好不容易爬到了树的主干,易晓初顺着树干滑了下来。拍了拍身上的树叶杂屑,易晓初缩在粗壮的树干后面,探头探脑的开始打量起了椒房殿。
易晓初顺着爬进来的树距离椒房殿的正门并不远,所以她现在所在的位置,正好是在前庭院的一角。
这椒房殿本来不应该是给皇后住的,所以才会是进门就是大庭院——这才更像是给宠妃住的地方。
不过这前庭院跟易晓初想象中的差不多,杂草横生,树木疯长,几乎把庭院中间的青石板道路都给遮住了。而且在庭院中还散落着各种烂木头架子,借着月光一看就知道是当年残留下来没有收拾的,因为这些年的风吹日晒雨淋,大都腐朽不堪了。
易晓初捡起一块长条木块,一边轻轻的扫着眼前的杂草,一边往里走——这个季节,蛇虫出没频繁,她还是小心为上。
穿过茂密的杂草,易晓初终于踩上了青石板路。
月光越发的皎洁,照得这荒芜的庭院如同白昼。易晓初的影子拉在脚下,映出了一团黑。
易晓初没敢放松警惕,仍旧是挥着手里的木条,小心的往前厅走去。
前厅的屋檐似乎是漆了朱红色,易晓初抬头看了一眼,发现那些颜色都已经褪得差不多了,已经变得发白的漆块也已经斑驳。
易晓初又低下头,不期然的看到前厅那关着的雕花木门上破烂的白纸——也许本来不是白的,只是现在,这曾经金碧辉煌的宫殿,已经褪去了它曾经的颜色。
这座椒房殿,还真是荒芜得可怕。
易晓初定了定神,走了上去,用手里的木条,轻轻的,推开前厅的门。
木门发出轻微的吱呀一声,然后缓缓地打开。
皎洁的月光毫不吝啬的投射了进去。
易晓初借着月光扫了一眼厅内,眉头立刻就是一皱。
比荒芜的庭院更为残败,整个前厅里面被砸得乱七八糟的,跟整洁的紫宸宫简直是有天壤之别。
让易晓初有些疑惑的是前厅的那些破碎的家具上、地上、墙壁上,都沾着大片大片黑色的污迹,特别是地面上,如果不是黑得不均匀的话,易晓初一定会以为是铺了一张黑色的地毯。
“这是什么东西?”易晓初从怀里摸出一个火折子,又摸出了一只小蜡烛。
她倒是猜到了椒房殿里肯定很荒凉,想要找到蜡烛什么的指定是妄想,所以她干脆就自备了。
点燃了蜡烛,易晓初蹲了下来,伸手摸了摸门槛上面的黑色污迹。
干巴巴的,也不知道是什么。
易晓初举着蜡烛,凑近了一些,用指甲轻轻的刮了刮。
黑色的污迹被刮开了一些,露出了里面的黑褐色。
易晓初的心里升起了不好的预感。她在鞋面上使劲的擦了擦自己的手,又拿起那根木条,继续戳门槛上的污迹。
最面前的一层黑色的东西被戳开,下面一层黑褐色也被戳掉,露出里面的黑红。
易晓初的膝盖一软,就跪倒在了那根门槛前,手里的蜡烛也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灭了。
她的心狂乱的跳了起来,背心也开始冒出冷汗。
这哪里是什么污迹!这分明就是血迹!看着满前厅的血迹,都凝固了好几层……当时到底是死了多少人啊!
易晓初这才意识到,昨天上午的时候,曲坤明说的那些话,丝毫没有造假。只是易晓初对数字一直没有什么概念,也不清楚几个人,几百人,几千人到底有什么区别。
如今看到这个到处是血迹的前厅,易晓初的内心才真正的开始发寒起来。
她平时是不是对东炽阳真的太嚣张了?东炽阳这家伙是绝对的恶魔啊!
易晓初咽了咽口水,开始犹豫到底要不要穿过前厅,去后殿看看。
本来她是想要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在看到这恐怖的前厅之后,易晓初什么想法都没有了。
当年是哪一年?东炽阳那个时候年纪肯定不大,可是他都这么心狠手辣了……
易晓初又咽了咽口水,觉得自己有必要为自己的未来打算了。
捡起蜡烛塞进怀里,易晓初又拾起那根木条,站起来最后看了一眼这恐怖的前厅,轻轻的关上了门,折身往来的时候那棵大树走去。
月光仍旧皎洁,夜风仍旧呼呼的吹着,带动着树叶杂草哗哗的响着,在这荒芜破败的椒房殿里,显得更加的恐怖。
易晓初这会也没有心思去想这里会不会闹鬼了——东炽阳那混蛋如此凶残,就算真的有鬼,估计也不敢出来作恶。
比预计的时间要回来的早,所以易晓初溜回耀星宫的时候,天还是黑漆漆的。
只是躺在床上,易晓初无论如何都睡不着了。
本来易晓初想的是,她既然到了东泱皇宫,跟西墨月再无交集,自然也就改变了莫初星的命运。
可是今晚去瞄了一眼椒房殿,易晓初顿觉她不能再在东泱皇宫呆下去了。
她怕死。
想想她不过就是喜欢看虐情小说,可是却莫名的被丢到了小说里的世界,变成了虐情小说里面那个早死的女主角莫初星……易晓初可是二十一世纪的大好青年,怎么能跟莫初星一样凄惨的死在西凉国的冷宫?
所以她当初才会有留在东泱皇宫也不错的念头——至少结局没有那么惨。
可是今天看了椒房殿,易晓初才觉得,她不能跟莫初星一样因为爱上了西墨月,导致之后惨死,也不能就这么呆在东泱皇宫惹怒了东炽阳而直接被东炽阳砍头。
东炽阳现在为什么会这么容忍她?甚至晚上还特地跑来陪她睡觉?
易晓初又不是傻子,也不会真的自恋到以为东炽阳那个面瘫的大冰山是因为喜欢她——东炽阳不过是觉得她还有利用价值而已!
想想如果东泱国跟西凉国真的开战了,如果东泱国胜利了,易晓初没有了利用价值,东炽阳那混球铁定来跟她算总账;如果东泱国失败了……东炽阳百分百第一个拿她开刀啊!
想到这里,易晓初越发的觉得恐惧不安。
她真是太天真了!太天真了!怎么会觉得东炽阳这种少年登基的皇帝会是什么心慈手软之辈!这种上没有老爹老娘,中没有兄弟姐妹,下没有儿女子嗣的人,就是典型的天煞孤星啊!
“难怪欧庖长说东炽阳在离水镜里什么都没有看到,”易晓初的眉头都快拧成一团了,“东炽阳这混蛋这么心狠手辣,能有喜欢的人才怪了!”
她胡思乱想了一阵,又抱着被子打起滚来:“啊啊,渊夜到底去哪儿了?如果渊夜在就好了……就算没有办法把我再次放走,至少也能告诉我,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才会让东炽阳变成现在这个鬼样子啊!”
想到椒房殿前厅里的血迹,易晓初又哆嗦了一下,扯过被子就蒙住了头。
不行,她绝对不能坐以待毙!一定要逃!
如果不趁着现在她还有利用价值的时候逃走,那么一旦逃跑失败,被逮住了肯定是直接处死!
只是想到逃跑,易晓初又萎顿了。
东泱皇宫里,唯一有可能帮她的人,就是渊夜,可是现在渊夜没有在宫里,易晓初完全就是孤立无援。
“怎么办怎么办!”易晓初在频临把自己捂死的时候掀开了被子,坐起来大口大口的喘气。
等头脑清醒一点了,易晓初才重重的吐了口气:“我好歹也是二十一世纪的大好青年,身上还背负了一个西凉国师的名头,怎么可能想不出办法逃走!”
给自己鼓气之后,她这才又抖开被子,躺了下去。
只是这一躺一直到了天亮,易晓初都没能再睡着。
第二天,易晓初又强打精神,去书房写练兵方法去了。
不过因为心里有事,所以易晓初一直都没有办法静下心来计算,所以一个上午过去,老太监连笔都没能拿起来。
老太监是会察言观色的,见易晓初一上午都是拿着炭笔烦躁的乱涂乱画,老太监倒也体贴的开口:“娘娘,要不今天再歇歇吧!”
易晓初没有答话。
她怎么歇啊?再歇下去,这练兵方法就没有办法写完了——她还要想办法逃出去呢。
想了想,易晓初放下了笔:“我这样纸上谈兵也不行啊,我要去沿海一带看看才行?”
“去看看?”老太监有些发懵,“娘娘要亲自去?”
“当然啊!不看看怎么知道沿海到底是什么情况,”易晓初一耸肩,“你们又不能确定哪些递上来的折子说的就一定是真的。”
“这……皇上恐怕不会应允。”老太监有些无奈。
易晓初摸了摸下巴。她也觉得东炽阳答应的可能性不大,不过,好歹也试试不是?只要能离开东泱皇宫,易晓初要逃走的机会就要大出很多。
“走,我们去找东炽阳!”
这会正是吃午饭的时间,易晓初在去云绯殿的路上都在想,她应该要用什么样的态度面对东炽阳。
是跟以前一样肆无忌惮?还是缩头缩尾?
走到云绯殿门口了,易晓初终于下定了决定。
反正她都打定主意要逃走了,现在东炽阳又不会杀她,她怕他个毛线啊!
抬头挺胸的走进云绯殿,易晓初也不等人通报,更不管东炽阳愿意不愿意,她径直就走到了东炽阳的饭桌边,坐下来就冲着东炽阳一伸手。
东炽阳面无表情的看了她一眼,继续吃自己的饭,丝毫没有想要搭理她的意思。
倒是明桥在一边嘴角很是抽搐了一下,才取了一双筷子,放在了易晓初手里。
易晓初撇了撇嘴,接过筷子,一把叉掉东炽阳已经夹住了的一块肉,以讯雷不及掩耳之势塞进了自己嘴里。
囫囵的把那块肉吞下了,易晓初才嘿嘿笑了两声:“东……皇陛下,我来找你问点儿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