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着一摞的书,心满意足地漫步在人潮涌动的街道上,植桐仰着头,微微眯起眼睛,竟然有点心情欣赏起悬挂于天空的冷月。清亮的夜空犹如一张无限扩大的黑色帷幕,将人们头顶的空间严严实实盖住,而唯一光明的就是那一盘散发着冷艳气息的圆月。在地球上,每逢十五,月亮就会恢复到最大的圆盘状,这当然是有科学依据的,完全是地球月球和太阳这三大星体之间运动的位置不同而出现的合理现象罢了,不过,却是被地球上的这些远古人类赋予了各种寓意。
在Z国,曾经出现过诗词盛世的时期,流传至今的经典诗词里吟咏月的着实不少,植桐翻了几本,看到那么一首《水调歌头》: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清清朗朗的几十字,却是道出了某种难以名状的情绪。
现在,植桐已经很少想起新世纪的挣扎生活,那三百多年的经历,仿佛真正有意义的就那么几件事。更多的时候,她会在一些不经意间,感触良多,就像现在,她不是对于现在的生活的庆幸,而是,心中升起淡淡的感伤,那么广阔的宇宙疆土,那么久的生命历程,她却没有多少值得留恋的东西,就连月球这样的类似于宇宙尘埃的存在,在以前的时候,她都没发现会是这么充满幻想和美好寄托。
今天授课结束,云荣念没有和植桐一起回家,冷海峰早早就通知她,他会晚上会接云荣念回家,至于她,他并没有多说什么。
这样也没什么不好,植桐想着。
夜晚的街道总是充满着欢乐,四处灯火辉煌,人潮涌动,车水马龙。置身在其中,总有种自己很渺小,是这一整个热闹中的一部分而已的感觉。将怀里的书袋子向上提一提,植桐腾出一只手,从裤袋里掏出几张纸币。红的,绿的,加起来也不少,买一点吃的还是绰绰有余的。
排在一个购物的队伍最后,四处打量着,植桐发现,这条街基本都是卖吃的和卖穿的。而她所排的这个队伍是最长的,同时也就从侧面说明,这家的小吃很棒。
等了大概10分钟,才轮到植桐。老板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大叔,头上扎着一条白色头巾,身上穿着白色的大褂,手上套着一次性的薄塑手套。从后面就可以听见大叔爽朗的笑声,然后,你会注意到那张老实的脸上岁月留下的痕迹:粗浓的眉毛,显出几丝皱纹的眼角,四方脸动一动,眼角的笑意就会弥漫到整张脸,让人生出无限好感,再接过,那一纸袋子的浇好巧克力油的小吃,冰与热的相反感觉从手心里扩散开来,看到那金黄的炸棒的人都会忍不住唾液腺分泌过速。
一手抱着书,一手捧着一袋子的意大利特色巧克力油炸棒,植桐慢悠悠地往公寓的方向走。到家的时候,植桐没有手再掏出口袋里的钥匙,只能用手肘碰碰门铃,希望里面的人开门。
可是开门的却不是云荣念,也不是好一段时间没交流的冷海峰,而是一个植桐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
陌生人开门看到植桐围着围巾,只露出一双湿漉漉的大眼和一个挺翘的秀鼻,一呼一吸之间,一蓬蓬的热气升起,就很是诧异,再加上,那一双手的不清闲,陌生人就转为一脸宠溺和和煦了。
“丫头,变得可爱多了。”陌生人自然地伸出手,想接过植桐手里的那一袋子的书,没想到,植桐出其意料的后退一步,反而让那亲昵的动作显得多此一举。
陌生人一愣,看着那被躲开的双手,将目光转向植桐,他的眼睛里多了一些植桐看不懂的东西。
在这个时候,今天早早就回来的云荣念从门后挤出来,看到植桐手里的小吃,立马双眼冒出小星星,欢快地抢过去了。
“妈咪,你今天又买了吃的啊,真好。”云荣念幸福地眯着眼睛,迫不及待地朝着炸棒咬了一口。经过一路的放置,上面的冰巧克力油有一点点的融化,云荣念一口下去,笑脸立刻变成了小花猫。
堵在门口的陌生人这个时候也缓过神来,转身进了门,植桐瞧着这个陌生男人,一脸疑惑地牵着云荣念跟着进去,顺便关上了门。
进了来,才发现,冷海峰一脸漠然的坐在沙发上,一手跨在沙发上,一手随便跳换着频道。植桐真不知道,这个性格冷然的男人怎么会让一个完全陌生的男人出现在他的地盘。在她的印象里,冷海峰就是那种精神意志强大到岿然不动的人物,他不会真心笑,不会无故对你好,说的话不多,但是,往往那么几个字就会让人跳起来,或者憋闷到内伤。
可是,现下的状况,看起来冷海峰这个冷清的男人和这个陌生人关系很微妙啊。
植桐将手里的书放进自己的房间,她也不是一个爱说话的人,要不是一些必要的话,她真的懒得开口。
然后,去厨房,打开冰箱,果然,里面留有她的晚饭。一份糖醋排骨,一份香芹肉丝,一碗西红柿鸡蛋汤,一份米饭。
很是丰盛。
陌生男人看着植桐热菜,然后,一口一口吃,没有不耐烦,也没有出声打扰的意思,一时之间,整个空间里,只有冷海峰不断换频道的声音,液晶电视里不断传出各种声音,嘈嘈杂杂,断断续续,往往是一个电视剧之后就换到一个正放着广告或者其他节目的其他频道,这样的状况,在这种空间里显得格外突出,也分外诡异。
直到,植桐吃完最后一口饭。陌生男人才开口。
“云容,我是左少宇。”陌生男人故意停顿了片刻,在植桐不解的目光中,继续道,“还记得当年大明湖畔的夏雨荷吗?”
这是多么老土的台词啊,冷海峰听了转过头来,一双精光四射的眼睛略带嘲讽地看着正面带微笑的左少宇,对于那最后一句,更是嗤之以鼻。
还当自己是什么狗血剧的主角不成?
“不记得。”植桐面无表情地回答,对于云容过去的事情,植桐这个外来者完全不知道。她每天都在学习,哪里有时间去纠结云容的记忆?更别提什么夏雨荷了。
左少宇眼中闪过一抹失落,不过,立马就消失了。
“没关系,我记得就好。”然后,继续微笑,仿佛,面对着植桐这张也显得冷清的白皙脸庞,他就会不由自主的展现出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温暖笑容。而看到他这个样子的冷海峰却是眉头紧锁,索性关了电视,朝着植桐开口。
“我会离开一段时间,在我不在的日子里,这家伙会代我照顾你们。我已经和荣念说清楚了,大概离开也就一个星期时间,我会回来和你们一起过年。”
最后一句,冷海峰是之后鬼使神差加上去的。云荣念埋头吃着,这个时候,他还是吃东西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