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狼牙月,森森半夜时。这是一片掉光了叶子的针叶林。光秃秃的树干或有手臂粗或有人小腿粗,盘盘叠叠,如蛟龙盘桓,在森冷的月光下发出黑黝黝的暗芒,那些干枯的树皮就像逐渐剥落的花瓣,那种生命流失的声音在这个夜晚都是那么清晰。
“吱吱。”短促的一小声,紧接着,“叽叽。”又是一声。
枯萎的草丛互相碰撞,摔出“哗哗”的声响,一洼水中央,急速得闪过一道黑影,在水面留下一段模糊的影像,然后消失不见。偶尔风吹过,枯草和枯干遥相辉映,黑影层层叠叠,貌似,从远方隐隐约约地传来飘渺狼嚎和哭闹。
就在这时,一个大大的黑影攀在一根粗壮的松树上,巨大的冲击力将松树的针叶都摇晃了下来,枝干也发出酸牙的声音。这只黑影仅仅在这棵树上停留了短短几分钟,然后飞快地穿越几棵交错的松树,如同猴子般逐渐跳远。
在黑影消失没多久,寂静的针叶林又迎来了一队人马,其中有男有女,清亮的月光投在他们脸上,照明了他们的面容,竟然一个个都是面无表情的冷血杀手,全身的武装和那些各种大杀伤力的枪械都在诠释着这是个不一般的队伍。
“队长,人跑远了。”
“继续追。”
“是!”
月光依旧,松树枝顶的枯叶随着晚风的强劲,努力摇摆,然后,几簇飘飘洒洒而落,将地面又加厚一层。水洼的水面又恢复平静,波纹渐渐扩散,延伸到水洼边缘之后消失不见,如镜子般反射着月光。
B市靠近郊区的一所六层居民楼里,植桐与小荣念生活了几个月的那间房子里迎来了一批人。悄无声息,无人知晓。在半个小时后,这群人飞快地消失不见,那些熟睡的邻居都还在梦乡,对这些毫无所知。
B市市中心的一栋豪华的矮层居民楼在这个夜晚也遭遇了一群人的搜查,住在3楼的肖家一众,沉浸在梦乡,挂钟的钟摆指在3点的方向,响起了三声钟声,一个小小的人儿揉着眼睛从房间走出来,她面前黑影一闪而过,她继续揉揉眼睛,之后,听到隔壁的柜子翻倒的细小声响。
老鼠?大晚上的这些老鼠怎么还不消停?小人儿惺忪着一双眼甩甩头,进厨房端起一个小小的红色卡通马克杯,“咕咚咕咚”灌下一大口冷白开水,随后,小人儿心满意足地转身,闭着眼睛摸着墙又回了房间。
这天夜里,B市公安局里灯火通明,几个局长副局长都在紧张布置人手,然后,再有规律的散发到市里的每一个地方。各个路段的巡逻警察突然增多,诸多夜晚酒后驾车的民众都不幸被抓,那些罚单接踵而至,这可苦了夜生活的人。
一时之间,怨声载道。
一个人高马大的警察手拿警棍,面色狰狞地抓住一个青年的衣领,直接将人提了起来,右手中的警棍拍拍青年的脸颊,看着青年脸色憋红,呼吸不稳,脖颈的动脉急促地鼓动,警察一阵快意。
“小子,再说说你会将我怎么着?嗯?”
警察满脸横肉,看上去面目可憎,直将青年吓得手脚发抖,嗓音颤微。
“咳咳……警警官……我不是故意意的……”
“嘿。”警察有拍了拍手上的几两重的小虾米,大嘴一咧,唬得青年直翻白眼,警察骂了一声晦气,挥手将人扔在墙脚,转身一招手,身边的几个身穿警服的男子就默契地跟上,走远。徒留一个被吓,被气,被扔在墙脚昏过去的可怜青年,并且,青年那一身衣服也被扒光了,冷风一吹,几张废纸就盖住了青年的身和脸。
墙角的黑暗角落,几只野猫合着冷风,尖锐的猫叫声此起彼伏。
植桐蜷缩在一个高层的楼顶,双手抱住双腿,背靠着冰凉的墙壁,抬头望向天空,天空中没有星星,偶尔一阵冷风刮过,掀开她单薄的衬衣,墨黑的长发飞舞。植桐双眼冷漠寂静,被冻得逐渐泛着白的胳膊一动不动,仔细看的话,胳膊上还泛着青,不用说,那手臂肯定被冻得没有知觉了。
已经三天了,植桐躲开人群,然后就几经周折翻上来,躲在了这里。她没有回那个房子,也没有去永城科技,这三天里,她在想一个问题。
原以为她已经融入了这里,真正理解一个云容的身份和感情,可是如今,当小荣念突然被人带走,那种无力感无时无刻在提醒着她,她什么都不是,她不明白报警是什么意思,也不明白报警会产生什么后果,更想不明白小荣念被抓的原因。
她就像一个自以为是的小丑,蹦跶在众人面前,被他们观赏,被他们品头论足,当她从出租车里露出脸的时候,她惊恐地反应过来,那些人根本不是她所熟悉的,那些未知的潜在危险也不是她能感知的。
于是,她再一次当逃兵了,逃得远远地,远离人群,远离那些狡诈心计,远离那个她陌生的世界。
她躲进入花丛,后来被一只狗赶了出来;之后她躲进了树林,那里椅子一排排,看到她的男女都发出尖叫;她窜到树上,看到了一种鸟,没有新世纪的血腥性情,而是在叼着一只孱弱的雏鸟远走高飞……
她突然迷茫而疑惑。
无论走到哪里,她都是被排斥的那一个。
后来她辗转反侧,才反应过来她的木系异能回来了,才有了一点安全感,才发狠般狂奔出B市,小荣念什么的,她空白的脑袋里一点印象都没有,直到在这个屋顶静静坐了一天,她才慢慢平复混乱的情绪。
不过,想起来,却也更加迷茫了。
等到思绪逐渐清晰,那些莫名出现的情感吓了她一跳,她竟然真的动情了,有了濡沫之情,挂念小荣念,担心小荣念,害怕小荣念会哭,会喊着“只要妈咪就够了”……她真的变了。
她藏匿的楼顶是一家电视台,她逐渐开达的感官,也知道这三天里的一些事情。首先,B市出现了“疯狂出租车”事件,然后,B市公安局出动了搜寻部队,还有,B市突然寻找一个女人,而那个女人的描述和照片都让植桐心惊。
他们要寻找的人就是她!他们在大规模的搜索她!
这个认知让植桐肝胆寸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