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吓了一跳,方才收回目光,说话之声渐起,却不像刚才那般高声喧哗,似是怕惊扰了他二人。
耶律隆见了,便也不再理会,只等了一会功夫,便见那小二带人上前,满满摆了一桌子的菜肴。
小花喜不自禁,拿了筷子,每样都尝了点,点头笑道:“果然不错,只是比起我南唐的风味来,还是差了那么一点点。隆哥哥,等你到了我家,我让你好好尝尝。”
耶律隆听了,微微一笑,见周遭众人仍在身后指指点点,对自己与小花议论纷纷,不由皱了眉头道:“小花,你吃饱了,我们就进房去歇息好了。这里是大宋地界,听闻最近大宋正要发兵攻打北汉,我们还是不要在这里多生事端。”
小花听了,吐了吐舌头,笑道:“隆哥哥,既然这样,我让他们把这些菜都送到屋里去,我慢慢吃,可以吃到天黑去了。”
耶律隆笑道:“你这只小猪能吃能睡,就是长不胖,你这样弱不禁风的身子,若被你爹娘见了,还以为我欺负你了。”
小花咯咯一笑,拿起筷子尽情吃了个饱,耶律隆见她吃得香甜,倒也跟着多吃了些,两人吃得肚子圆圆的,便向掌柜的要了两间相邻的上等厢房,自回房中去了。
小花洗了澡,拿了夫子送给自己的两个大包裹,细细整理了一遍,她自从跟着终南仙翁出了南唐,一直都是短衣装扮,她见夫子为自己准备了几套曳地的裙裳,轻柔如云,靓丽如霞,早就想试一试。今日见来到了大宋,再不必翻山越岭,便翻了出来。
小花穿了衣裳,对着镜子看了又看,忽然想起自己小时候娘亲为自己梳的高髻,不知道隆哥哥看了会不会喜欢。见夫子也为自己准备了一包钗环瑶珮,便梳顺了头发,自己来盘头。她不惯做这些事情,只折腾了整整一个时辰,才勉强将一缕青丝挽在鬓边,又斜斜插了一支白玉簪子。
耶律隆见小花一个人在房中也不知道折腾些什么,已经来敲了好几次门,小花对镜左瞅右瞧,又看了半个时辰,才叹了口气,开了房门。
耶律隆正准备拍门,却见小花一身淡粉色的裙子如霞光落地,一头乌黑的青丝似墨染宣纸,只衬得肤胜积雪,眉若远山;耳边一支金灿灿的蝶形步摇,更显得双眸亮如繁星;外罩着一件雪白的狐裘,却似颊无胭脂自红。一只手僵在了半空中,人却是呆了。
半响耶律隆才回过神来,尴尬的缩回了手,摸了摸鼻子,却是不知道说什么好。小花低着头站着,见耶律隆不吭声,小嘴早嘟了起来,连眼圈都红了,不等耶律隆反应,砰的一声掩了房门。
耶律隆诧异无比,忽然听得屋内嘤嘤有呜咽之声,大惊,忙用力推开房门,闯了进去,见小花一人伏在枕上,正自哀哀痛哭。
耶律隆见了,一颗心早疼的不知道如何是好,忙抢上前来,扶着小花的肩头,急道:“小花,你怎么呢?可是哪里不舒服?”
小花听了,心中更是郁闷,别过脸去,只是抽抽搭搭,一声不吭。
耶律隆见了她的形状,倒像是在生自己的气的一样,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惹到她了,皱着眉头左思右想,只是不得其解。正无奈间,忽见小花的鬓角微微散乱,忙用手轻轻为她理了,又觉怀中人儿纤腰一束,柔不胜力,心神一荡,情不自禁地伏在小花耳旁,低声道:“小花,你真美。”
小花听了,慢慢止了哭声,瞪着一双泪汪汪的大眼睛,嘟着小嘴道:“你胡说,你骗我。”
耶律隆听了,笑道:“我骗你做什么,我刚才在门口见了你,差点连眼睛都花了。”
小花听了,脸上似有一抹飞红,唇角却隐隐有了笑意,耶律隆见了,方才会过意来,不由朗声大笑:“小花,你刚才生气,莫不是在怪我没有夸你漂亮。”
小花听了,一张小脸由红转白,耶律隆暗恨自己失言,忙道:“我刚才见了你,还以为是见了月宫中的仙女,心里呆呆的,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小花听了,似信不信,脸色却是缓了缓,黯然道:“我大姐姐、二姐姐才是月宫中的仙女了,我只是个没人喜欢的丑丫头。”
耶律隆听了,正色道:“你这个小笨丫头,你说没人喜欢你,那我算什么。我喜欢你都快发了疯,你还只道我不喜欢你,你伤了我的心,我活着还有什么意味。”说着,推开窗扉,竟似要纵身跳下。
小花大惊失色,忙上前紧紧拽了耶律隆的衣角,却见耶律隆见自己扑到他的怀里,眼角竟有一丝顽皮的笑意。
小花大囧,待要转身,早被耶律隆轻轻搂住,他双足发力,已带着小花跃上了屋顶。
只见天空繁星点点,一条银河高悬天际,耶律隆扶着小花坐在身旁,自己却从怀中掏了一个短笛,呜呜吹了起来,那笛音轻柔婉转,也不知道什么调子,直如月光一般舒卷流淌,倒显得那夜色更加安宁静谧。
小花靠在耶律隆的肩上,心中只觉幸福得都快要溢出来了,似乎只为了他们俩个,这天地之中仿佛便连时间都停止,那星光洒在他们的肩头,似乎也会永远那样洒在他们的肩头。
耶律隆轻轻地吹着,小花静静的听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小花才朦朦胧胧的睡了过去。
第二日醒来,小花见自己安安稳稳裹着被子睡在塌上,知道是昨晚耶律隆将自己送了回来,在被窝里对着自己傻笑了半日,才忙忙起来梳洗更衣,只是这次却比昨晚快的多了,只用了不到半个时辰,便已挽好了发髻。正要出门,却听见楼下一片喧哗吵闹之声。
耶律隆听了,担心小花出事,早闪出了房门,扶着栏杆望去,却见一个二十五六岁的公子哥儿,带着七八个家人,正沿着走道一个个地敲着房门,似乎是在搜寻什么人。
耶律隆见了,不由皱了眉头,便想回身带小花离了此处,却不妨那公子哥见了他,两眼发光,急急追了上来,口里大叫大嚷道“喂,喂,你且站住,站住,不许跑。”
耶律隆听了,勉强压了怒火,回身说道:“这位公子,不知你找在下何事?”
那公子见了,赶上一步,上上下下对耶律隆打量了一番,方才笑嘻嘻的说道:“可是你有个绝色的妹子,快让她出来,本公子要亲眼瞧瞧。”
耶律隆听了,冷哼一声,并不答言,抬腿就走。
那公子赶紧上前扯住他的衣袖,嚷道:“小子,别走,别以为你生的美,本公子就不敢打你,赶紧让你那妹子出来见我一见,否则你休想出了这渭州城。“耶律隆怒不可遏,正要出手,却见小花听到这边争吵,早已经从房里跑了出来,叫道:“隆哥哥,出什么事啦?”
那公子哥一见到小花,双眼顿时直了,将嘴巴张开一个O形,半响也合不拢。
耶律隆手一扬,那公子哥便摔了个四脚朝天,将后面四五个家人压在了身下,这边耶律隆拉着小花回房,拿了行李,便要离去。
那公子哥早从地上跳了起来,见他二人要走,忙喝道:“来人、来人,不许将他们放跑了,快给我拿下。”
耶律隆听了,飞身上前将那公子哥一脚踢下楼去。那些个家人见了,忙围了上来,却觉眼前一花,白影过处,自己的小腿便生生作痛,一个个嚎叫着蹲了下去,腿骨早已折了。
耶律隆拉了小花的手,从后院中牵了马,自去了。
小花在马背上起起伏伏,只觉刚才之事匪夷所思,眼见出了渭州城,便在马背上对耶律隆说道:“隆哥哥,你刚才和那个公子怎么打起来呢?”
耶律隆冷笑一声:“那种酒囊饭袋,平日里只知道寻花问柳,侵凌弱小,揍了又如何?”
小花点了点头,道:“不错,的确该狠狠揍一顿,只是他和我们无冤无仇,干嘛平白无故要将我们拿下。”
耶律隆微微白了她一眼,并不说话,只是策马快行。小花见了,心中纳闷,只得紧紧跟上。
两人行了半日,见沿途树木萧瑟,天边乌云密布,不一会便飘起鹅毛般的雪花来。耶律隆身体健硕,并不畏冷,只是看到小花的脸颊被冷风吹的通红,忙停马下来,从自己的包裹里取出一条黑色的方巾,轻轻罩在小花的身上。
小花见那围脖既轻又暖,笑道:“隆哥哥,你这也是个好东西,不知道又是用什么做的?”
耶律隆听了,便道:“这是昆仑山云鹰身上的绒毛,最是轻而保暖,我小时畏冷,师父抓了十几只云鹰才做了这条方巾,我拿它做毯子,做斗篷,用处可多了。”
小花嘻嘻一笑,赶紧用它紧紧遮住口鼻,果见风雪虽大,身上却是暖和多了。
当下两人穿州过府,只用了十几日便已来到了晋州。小花见沿途景色凋敝,也减了游玩的兴致,倒是耶律隆怕她身子虚弱,不肯让她多赶路。这一日见前方城郭之中远远有一个茶肆,便歇了马儿,去里面讨口热水喝。
耶律隆见这几日风雪甚大,便在市集上买了两顶雪帽,却不想那雪帽遮了二人面目,倒省了许多麻烦。一路行来,虽然百姓越来越多,再不见有人上来呱噪。
两人刚坐下,便听邻桌有人高声道:“兄弟们,最近渭州城出了一件奇事,不知道你们可知道不知道?”
只听一人说道:“可是说的赵老将军家的事情?”
先前那人答道:“可不是吗?赵老将军奉皇上之命驻守渭州,他的二公子也随父亲在此。据说那渭州城也不知道从哪里来了一对容貌俊美的兄妹,那少年乃是当世数一数二的美男子,据说比汴京城中的韩王还要俊俏十分。他的小妹更是了不得,听说竟有倾国之色,来的那一天变轰动了整个渭州城。那赵二公子听说了,也去看了一下,没想到只看了一眼,从此便神魂颠倒,茶饭不思,大病一场,只说除非要娶了那女子,否则宁愿病死。赵老将军急的不得了,派了军队日夜搜索,却连那兄妹的一个人影也不见,你说这可不是奇怪。”
另一人叹道:“我看这二人定不是什么兄妹,一定是妖魔鬼怪化身而来,不是妖孽,便是祸水,这赵老将军找不到,恐怕倒是一件好事。”
两人说着说着,倒有七八个人加了起来,七嘴八舌,有人说是人,有人说是妖精,一时间,让一个小小的茶肆变的好生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