伽雾山下有个刘家村,刘家村下有个白家镇,白家镇虽小但是这周围数一数二的比较繁华的镇子。近来,白家镇里的一个叫刘佳轩的书店前摆了一个小书案,书案旁立着一个小旗子,旗子上书:代写家书。
穷乡僻壤之处,饱读诗书之人极少,而有识文断句之人更是少之又少。而这些年因为国家不断征兵,白家镇不少的汉子都被拉了壮丁,打仗去了。有时候家人想念,但是镇子里却无人可以帮忙写上一封书信寄去。
而如今,镇里来了一位先生,不仅能够代写家书,而且收银也是便宜的紧,只需一文钱便可以代写一封家书。而更加让人欢喜的是,这代写家书的先生那长得是一个俊俏,这白家镇上所有的未出阁的女儿家都给盯上了。
“掌柜,林先生呢?”刘家轩店门前,一个穿着农家衣服,皮肤黝黑的年轻汉子冲着店里喊道。
刘掌柜正在整理刚进的一批宣纸,这会儿听到声音转过头一看,不由得笑了,“嘿,这不是二狗子么,怎么今儿个又来找林先生写家书了?”
闻言,二狗子嘿嘿一笑,挠了挠头头发,傻傻的道:“这不就是来找林先生的么,昨天俺家收到了俺家大哥从军营里的寄回来的信,俺爹娘别提多高兴了,可惜不认识字,要不是俺揽着,昨儿晚上他们俩老的怕就要来找林先生了。”
“啊,回信啦,那感情好啊,你大哥有好几年没有消息了吧。”刘掌柜对这个憨厚的年轻汉子很有好感,孝敬爹娘不说,每次来镇上都会来给他打招呼。这时听他说他大哥回信了,心里也是替他高兴。
“你坐下等会儿吧,林先生可能去临街的饺子店吃饭去了,等下就回了。”
二狗子想想也是,于是便找了个不当道的位置坐了下来,“林先生咋每次都去吃饺子哦,他很喜欢饺子啊,早知道俺叫俺爹娘包一些给送来了。”
刘掌柜闻言,不由一笑,“这你就想错了,林先生不是很喜欢吃饺子,而是心善。”
“林先生是心善,帮俺们写信还只收一文钱。可是这和他吃饺子有啥子关系。”二狗子有些不明白。
“当然有关了,人家林先生看那临街的王老汉老无所依,所以才每天去他那里吃饺子,你不知道黄老汉这一个月来可是难得的笑得开怀呢。”刘掌柜活了大半辈子,这还是第一次见像林先生这样心善的人。现在正逢乱世,人人都顾自己哪管他人死活,可是这林先生却不同,心地好得没话说。
二狗子听罢,心里也是一番赞叹,林先生是好人啊!
“啊,林先生回来了。”就在这个时候,忽然听到店外传来声音,二狗子一听,立刻站了起来,冲着刘掌柜笑道:“呵呵,林先生回来了,我得赶紧去。刘掌柜谢谢您的凳子了。”
刘掌柜笑着摆手,“快去吧,等会儿人就多了。”
林落白一身白衣,束发戴冠,一副男子打扮,看着摊子前围着的一群人温和一笑,“大家不要拥挤,排好队。”
一个一个下来,林落白方才到现在已经写了十几封家书了。从旁边拿过一张宣纸,用毛笔沾了沾墨汁,正要问写什么的时候,蓦然对上一张熟悉的脸,不由笑容加大,“二狗子,今儿个怎么来了?”
搁下手中的笔,林落白问着。她不认为他今天来是又写家书的,因为她清楚的记得三天前他才刚来写过一封。
二狗子标志性的嘿嘿一笑,宝贝似的从怀中掏出一封信件来,“林先生,俺是来让你帮俺看看家书的。”
闻言,林落白眼睛顿时一亮,“你大哥寄回信啦。”接过他递过来的东西,慢慢拆开一看,看完之后她抬头对上二狗子紧张的脸上,扬眉笑道:“恭喜,你家出官人了。”
“官人?”二狗子一愣,“什么意思啊,林先生?”
林落白扬眉道:“你大哥信上说,他在半年年的一场对战中饮用杀敌,斩杀敌军副帅,被将军封为左骑校尉,这不是官人是什么?”
“真的么,林先生你没骗俺吧。”二狗子依旧不相信。林落白肯定的点了点头,“这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我骗你干什么,你大哥还说之所以没有给你们写信,一来是战事紧张,二来
是因为他觉得如此小小功绩不便在你们面前显摆,想要等到更上一层楼之时再衣锦还乡,当面告知于你们。”
“还说了,他身为大哥不在家中,侍奉爹娘之事全赖与你,心知其中辛苦,到回乡之时,定会以作报答。”
听到这里,二狗子是彻底的相信了,因他的大哥在五年前被抓去当壮丁的时候就曾说过同样的话。想及此,一时间不由得落下泪来,“大哥也真是,爹娘也是俺的爹娘,竟说什么报答不报答的。”
林落白闻言不由一笑,“你大哥念及你的好,当是真心拿你当兄弟的,你当高兴才是。”将手中的信叠好,重新放回信封里,递回给他,“别哭了,快些回去给你爹娘报喜去吧。”
二狗子抬起衣袖,擦了擦脸上的泪,哭笑道:“嗯,俺这就回去,谢谢您林先生,您是俺家的大恩人。”林落白淡淡一笑,摆了摆手,示意他快些回去。
在这个白家镇上代写家书也已经一个月了,见的最多的是接到回信的人知道亲人逝去的痛苦悲泣。十日前,她就亲眼目睹一个老人在她念完边疆来的回信,得知长子埋骨于沙场而失声痛哭直至晕厥。
二狗子的信是她这一个月来,所读的一封算得喜庆的事了。
暮色渐晚,林落白看着远方的夕阳,收拾了行囊准备回家了。
那****掉下山崖,醒来之后便在刘家村的山脚了,便在刘家村一个废弃的茅屋中安顿了下来。
茅屋太过残破,只能勉强住人,后来她在白家镇开始代写家书之后才赚取了几个钱,找了同村的村民帮助修缮,这才避免了被风吹日晒雨打的落魄。
像往日一样,将背篓搁在了屋檐下的一个石磨上,林落白正打算推门,却蓦然顿住了,视线在略过地上的一个脚印后,瞬间变得幽深起来。
推开门,还未来得及反应便被人一手捂住嘴拖了进去,木门再次被关上了。虽然早已经知道家里有着陌生人也做好了准备,但是这突来的举动仍是让她忍不住皱眉。而捂着自己嘴的人,那身上浓重的血腥气更是让她眉头皱得更深。
纤手微抬,一股气便凝聚在了指尖,瞬间向着身后的人袭去。似乎没有想到这山村乡野竟会有此等武功高强之人,那人很快便闪开了。
林落白本就没打算伤人,不过是不想被人胁迫而已。在那人躲开之际,灵巧的退到了一边。屋中一片漆黑,但是林落白却很快的走到了桌边,并且拿出火折子点燃了桌上的一盏油灯。
晕黄的光慢慢的将屋中照亮,也同时让屋中的人将对方打量得清清楚楚。或许没有想到茅屋的主人不仅武功高强,而且还是此等清古冶艳,秀润天成之人,一时间不由愣住了。
而此刻林落白也将出现在自家的人看得清楚,一袭紫衣锦袍,金屡腰带加身,五官刚毅,眉目俊朗一看便是贵气之人。只是胸口处的血迹让他此刻显得有些狼狈。收回视线,林落白在心
中道:生得倒是一副好皮囊,但是这人品就是不怎么样了,擅闯他人之地,竟然还出手挟持。
“出去,在下这里不留外人。”林落白不无冷漠的出声了。若是一般人倒好,但是这人一看便知不是寻常之人,再且他身受重伤,躲藏于此,显然是被人追杀。若是让他呆在这里,指不
定给她带来什么祸端。
欧阳昱从那冷漠的话语中回过神来,知道定是刚才自己的举动惹怒了面前之人,于是移开了捂住胸口处伤口的手,抱拳道:“刚才是欧阳昱冒犯了,只是昱被仇人追杀,这才藏躲于此处,有失礼之处还望公子海涵。”
“既然你诚心道歉,那么我也不便计较刚才之事了,你且自行离开吧。”说罢,也不等欧阳昱回答,转过身便要回内室,却不料还未走到一步,便听身后一道声响。回头一看,那自称欧
阳昱的人正横倒在地上,脸色苍白得让人不忍直视。
林落白紧蹙着眉看着倒在自家屋内的人,心中暗道:你晕也等出了我的屋子再晕啊。叹息一声,林落白只得慢慢的走上前去,将那倒在地上的人扶到内室。
欧阳昱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窄小的屋内灯光忽明忽暗,耳边听到轻轻的翻阅声,他侧过头一看,入目的便是那个清古绝艳之人手执书卷,聚精会神的样子。
林落白在他醒来的那一刻便发现了,但是并没有理会,到半个时辰后将手中的专门介绍苍天大陆国家概况的大陆志看完之后才最终有所动作。这期间,欧阳昱一直都没有打扰她,就连呼吸都放得很低,似乎很怕自己扰了这一瞬的宁静。
踱步走到床前,林落白垂眸看着床上因为她的靠近而双眸微缩的男人,“既然醒了,就快起来离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