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现形丹重创,紫柯一睡便睡了二十年,她醒来时看到的第一个人,仍是扶桑。
“你终于醒了!紫柯!”紫柯听到扶桑很开心的说,睡了太久,听不真切,像是在梦中。
意识渐渐恢复,回想起沉睡前的一幕,眼泪缓缓滑落,轻喃“了空……”
本来异常高兴的扶桑听到后,脸上的笑变得僵硬。
“扶桑……我睡了多久?”
“二十年。”
“还好……还来得及去赴他的约”紫柯轻轻叹。
扶桑知她说的前世之约,黯然道“紫柯,你可有想过,了空既已投胎,便不会记得你,你不知他会投在何处,不知今世他是男是女,如何寻他?何况,你与他本就是人妖殊途,你何必执着?他既然已经不记得你,那你便放下这一切,有何不好?”
紫柯摇头,落泪不止“扶桑,了空因我而死,既定下了前世之约,纵是前路茫茫,我也一定要赴的。”
扶桑垂下眼眸“那你准备怎么寻他?”
紫柯轻轻笑起来“扶桑你知道吗?了空曾对我说,听闻江南是个人杰地灵之地,若是可能,他一定会去江南走一走,看一看。所以我想,他一定会在那个书中如诗般美丽的烟雨江南等我找到他。”
扶桑定定的看着紫柯憧憬中带着浓浓忧伤的脸庞,沉默不语。过了片刻,似是做出了决定,亦是让步“一个月后我陪你寻他,你真身受到重创,需好好休养一段时日。”
紫柯想了想,点点头,却又想起一件事“扶桑,为何我是以人形苏醒的?”
正在起身的扶桑身影一顿“或许是身体比意识苏醒的早,你好好休息,我去找些吃的。”
紫柯闻言并没有觉得奇怪,碧落看着扶桑的背影,若有所思“掌柜的,真的是他说的那样吗?太奇怪了,人的身体怎么会苏醒的比意识早?”
繁珑摇头“受现形丹重创,紫柯本该沉睡百年之久,是扶桑每日输给她自身的灵力,才将时间缩短到短短二十年。而紫柯的真身是一株紫藤花,紫藤花本就是奇药,可自愈,所以,她可以化作人形”
碧落更加奇怪“可扶桑的灵力又有多少?每日耗费他早该承受不住,化作真身重新修炼了。”
繁珑扬起嘴角“你到现在,还以为扶桑是平常树妖吗?你难道忘了,当初他是如何进入客栈的?”
碧落脸色一变。
两月过去,紫柯和扶桑终于辗转到达江南。晨光熹微,江南小镇似是笼罩在一层烟雾中,船夫载着两人,喋喋不休的说着江南的美。
“你们二人是来游玩的吧?这个时节正是江南最美的时节,你们阿,真是来对了。”
“别看这是早上,其实到了镇里,可热闹了。”
“今天镇上所有的姑娘都会盛装打扮,镇上的马公子组织了一场赋诗作对的比赛,几乎青年才俊都参加了。所有人都赶去看呢,说起来,其实一部分人是为了一睹马公子风采而去的呢。”
扶桑听到这里来了兴趣“这个马公子为何这般受人瞩目?”
船夫慢悠悠地摇着船桨,满眼兴奋憧憬“说起马公子阿,不但家室好,长的俊俏,文采更是好极,城中许多年轻女子仰慕他呢。”
“说来奇怪,这马公子已然到了娶亲的年纪,上门说媒的络绎不绝,其中不乏大户人家的姑娘,可马公子竟是一个都不愿见。”
紫柯看着朦胧的江南,眼神迷离,思绪飘远,显然没有听进船夫的话,兀自沉思。扶桑见紫柯这般感伤,问道“紫柯,不如我们也前去看看,船夫既说哪里人多,或许会找到了空也不一定。”
紫柯点头,一路无语,只剩船夫的声音飘荡在水面上。
船靠岸时,扶桑和紫柯付了钱,便往前走,却被船夫从身后喊住。
“公子留步。”
扶桑回头,船夫已经把船停住,追了上来“适才听公子说要去看比赛?恰巧我也想去看一看,我们一道走吧。”
扶桑想了想,由船夫带路总好过一路问路“那就麻烦小哥带路了。”
船夫仍是一边走一边跟扶桑介绍经过的地方,扶桑担心精神不佳的紫柯,有些心不在焉。
到了地方,船夫大概是觉得和他们二人待在一起太无趣,打了声招呼便走了。
赛场果然人山人海,扶桑怕与紫柯走散,带着紫柯去了酒楼的二楼,那里人虽多,却是个极佳的观赏位置,且不至于被人潮冲散。
紫柯无心观赏,眼神游离在人潮中,扶桑知道她在找寻什么,除了叹息,什么都做不了,扶桑想起曾经一人对他说的话“在人世游历,必将经历一场舍不下的劫。”如今看来,了空便是紫柯的劫,扶桑想助紫柯渡劫,却只能在一旁观望,心疼之余,只剩下陪伴。
两人各自神游,皆不知台上发生的事,却同时被人潮的阵阵尖叫拉回思绪。扶桑看着台上那个让众人为之尖叫的才子,只一眼,心中一颤,看向紫柯。
而紫柯因为心中激动,嘴角微微颤抖,说不出话,纵身飞向台上,扶桑来不及阻拦,伸出手未触及到紫柯的衣角。
台上一袭公子打扮的清秀少年,看着面前恍如仙人的紫衣女子,一时间忘了言语,呆立片刻,出口问道“姑娘,我们可是认识?”
紫柯答不出画,欲语泪先流。
台下人都已经看傻,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了空……我终于……找到你。”
紫柯细细观察着面前的人,了空的容貌没有变化,一根白玉簪子将头发束起,一副翩翩公子的美好模样。
“了空?姑娘可是认错人了?我的名字是马昊轩。”马昊轩温声问道。
此时扶桑已到紫柯身边,对着马昊轩抱拳道“抱歉马公子,家妹无意冒犯,实不相瞒,公子长相神似家妹的一位故人,所以家妹才会如此失态,还请马公子见谅,我这就带她走。”
马昊轩作了一揖“公子客气了,不瞒你说,不才也觉得姑娘眼熟。来者是客,若非今日赛事,不才定当亲自招待两位,可实在抽不开身,若是不介意,便由小厮暂且招待二位,待赛事结束,不才便来寻二位如何?”
待赛事终了,马昊轩果然如约到了扶桑和紫柯所在的客房。
紫柯此时已经平复了心情,除了眼睛有些红肿,并无异样。见到马昊轩进来,施了一礼“马公子,适才唐突了,还请见谅。”
马昊轩扶起紫柯“姑娘那里话。”
待三人坐定,马昊轩问道“在台上时,公子曾说我与姑娘的一位故人长相相似,不才觉得十分感兴趣,想见一见这位故人。不知这位故人现在何处?”
紫柯垂下眼眸“他……已经过世了。”
马昊轩拿起茶杯的手一滞“抱歉,我并不知道……”
“无妨。”
“姑娘现住何处?”
“我与兄长四处游历,今日到至此处,未来得及找寻住处。”
“不在家中有处空院,若是二位不介意,便在哪里暂住可好?”
扶桑有些疑惑,即使对于紫柯来讲,马昊轩是前世故人,可对今世的马昊轩来讲,紫柯和扶桑只是一面之缘的陌路人,为何会如此好心?“我兄妹二人今日已经唐突了公子,怎能再次麻烦公子?公子好意在下心领。”
“无妨,我也觉得与两位有缘,谈不上麻烦,举手之劳而已,公子切莫推辞。”
“如此,便有劳马公子了。”紫柯自椅子起身施礼,不再推辞。扶桑虽有些不愿,但也无可奈何。
“还不知两位姓名?”
“我的名字是紫柯,他的名字是扶桑。”
“说来奇怪,我总觉得与二位是旧相识,却不曾见过二位。”
紫柯和扶桑并不答话。
马昊轩把紫柯和扶桑送至江南镇郊的一处院落,便起身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