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欧阳珊奇怪的是,御书房内除了皇帝之外,还有宰相左文,炎聿辰,以及乔枫。
欧阳珊一脸疑惑地瞥了书桌前的皇帝一眼,难道皇帝这次叫她来不是为了废黜之事?
“珊儿,伤痊愈了吧?”皇帝茗了一口茶,笑问道。
“多谢父皇,儿臣的伤已经痊愈。”欧阳珊如此顺口地称呼皇帝为“父皇”,皇帝的心里大为满意。
“嗯,那就好,你过来一下。”皇帝朝欧阳珊招了招手。
欧阳珊听话地走了过去,见皇帝从桌子上拿起一本黄色的小本子递给她,她疑惑地接过,打了开来,“江至萧,吏部侍郎?”欧阳珊不明白皇帝给她看这小本子的目的,她抬眼看向皇帝,只见皇帝的嘴角带着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
皇帝从龙椅上站了起来,走下台阶,对着在场的人说道:“最近京城涌入大批的难民,朕暗中派人查过,都是武陵县的灾民。朕每年发放到武陵县的赈灾款跟赈灾粮都足够让武陵县的灾民吃上两年,可还是每年有灾民涌入京城,朕派到武陵县的钦差都无功而返,所以,这次,朕把任务就交给你们几个。”皇帝的视线在众人面前扫了一圈。
欧阳珊似乎明白了什么,开口说道:“父皇想让我以江至萧的名义去查赈灾款的事?”
“嗯,真聪明,不愧是朕的儿媳妇。”皇帝赞赏地拍了拍欧阳珊的肩膀,而“儿媳妇”这三个字让在场的欧阳珊,尹晋轩以及乔枫心里都莫名地一沉。
“父皇,您继续说。”欧阳珊不自然地说道。
“嗯,朕给你的这黄本便是江至萧的官鉴,朕会让吏部发出消息说吏部侍郎会以钦差的名义去武陵县整顿吏治,顺便查赈灾款的事,到时候你要让那边所有的官员知道你要彻查赈灾款的事情,让他们把全部的注意力全部放在你身上,而左丞相则是真正暗中去查赈灾款的人。朕这样说,你们明白了吗?”
“明白了。只是父皇……”尹晋轩终于开口了,“儿臣的任务是?”
“你的任务?”皇帝的嘴角勾起一抹坏笑,“你的任务就是以朕钦点的御前带刀侍卫统领的名义当珊儿的贴身侍卫,随时由她差遣。”
皇帝的吩咐让欧阳珊暗自好笑,她不是不明白皇帝的用意,只是这意图表现得未免太过明显点。
“父皇,您的意思是说我都要听她的吩咐?”尹晋轩不可置信地看着皇帝。
“嗯,有问题吗?”
“父皇,我……”
看到尹晋轩脸上的不情愿,欧阳珊的心里突然多了分玩味,她开口问道:“父皇,您的意思就是说太子要听我的命令?”
“嗯,对。”皇帝郑重地点了点头。
“父皇,请您放心,这件事儿臣一定给您办的漂漂亮亮的。”欧阳珊朝皇帝拱了拱手,用余光瞥了一眼身旁的尹晋轩,发现他正在看向自己。
尹晋轩原本以为皇帝将他们二人安排在一起,欧阳珊并不会答应,可没有想到她竟然这么爽快的答应了,而原因竟然是因为她可以随便差遣他?
这女人……尹晋轩苦笑地摇了摇头,没想到她还有这么一面。他是不反对当她的护卫,也不反对供她差遣,甚至他会因为皇帝这样的安排而感到窃喜。
“至于枫儿跟聿辰,你们俩保护宰相大人,表面上是去出使赤国,暗中绕道武陵县,再彻查此事。”
“是,皇上。”
几人当中,最不好过的就数乔枫了,他明知皇帝是刻意将欧阳珊跟尹晋轩安排在一起,他却不能说什么,毕竟他们是名正言顺的夫妻,可他心里却翻江倒海般地不舒服。
翌日清晨,他们几人便如期出发往两个方向走去。
“我以为你不会答应父皇的安排。”欧阳珊跟尹晋轩各自骑了一匹马,一路向武陵县过去。
欧阳珊轻拉着马缰,嘴角微微一笑,“有个太子随意供我差遣,我怎么会不答应呢?”
欧阳珊的回答让尹晋轩轻笑出声,“就这么简单?”
“不然你以为呢?”欧阳珊一挑眉,侧过头看向身旁的尹晋轩,继续道,“我想,天底下还没有人可以随便差遣太子吧?”
“是,是,是。”尹晋轩故作认同地点了点头。
因为武陵县是离京城不远的一个县,因此二人不到半日便到达了。
武陵县的景象让欧阳珊忍不住皱了皱眉,刚出皇宫的时候,京城大街上的那些难民已经让她措手不及,而比起眼前的景象,京城大街上的难民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尤其是那些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小孩子,睁着一双饿得突兀的大眼看着来往的过客,希望得到一些施舍,而这样的表情让欧阳珊想起了曾经的自己。
她的心猛地一沉,从马上下来,她走到那些灾民面前,将身上的粮食发给了那些百姓,虽然不能解燃眉之急,至少可以让她的心里好过一些。
“谢谢,谢谢公子。”发到粮食的灾民一个劲地朝欧阳珊磕头。
由于欧阳珊以江至萧的名义出京的,因此,这一趟,她必须以男子的面目示人,而她高超的乔装术让她一路过来并没有人认出她的女子之身。
就在这时,远处响起一阵让人心烦的马蹄声,一阵尘嚣飞起,马蹄声越来越近,欧阳珊艰难地睁开眼,发现远处正有一辆马车飞驰而来,而马车前正站着一个乞丐打扮的小女孩,而马车的车主似乎没有要停车的意思,情急之下,欧阳珊颠起脚边的一块小石子,直往马腿上射去,紧接着,随着马的一声嘶吼,马车跟马同时翻到在地,盛怒中的欧阳珊将小女孩往街边一拉,大步跨到马车车主面前,将他从地上一把抓了起来,只听到马车车主口吐脏话,念叨着什么。
“你眼睛长哪里去了,没有看到前面有小孩子在吗?”欧阳珊拎起车主的衣领,大怒道。
只见那车主并没有被吓到的意思,反而嚣张地瞥了一眼欧阳珊,说道:“小子,你敢管我闲事?这小乞丐的命有什么了不起的,死了也活该,留在这世上还占地方。”
车主的话牵动了欧阳珊心底积压已久的神经,她的眼神忽然变的冰冷,甚至多了一份杀气。
只见她冷笑一声,另一只手扼制住了他的喉咙,力道越来越近,吓得车主双眼圆瞪,脸色也变得青紫,“你……你想干……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欧阳珊的眼角闪过一丝冷光,“我想知道到底是你的狗命硬还是小乞丐的命硬。”说着,加重了手中的力道,这一下,车主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他在心中暗自后悔,今天怎么会碰到这么个不怕死的人,连他都敢惹。
“珊儿,放开他。”尹晋轩的突然到来让欧阳珊放松了力道,也让那个马车车主暂时有了一丝喘息的机会。她侧过头看向尹晋轩,冷笑道:“放开他?我想杀的人还没有放过的。我十岁的时候,有个人用同样的方式对我,你猜他的下场是什么?”欧阳珊的眼里带着几分危险的味道,让她手中的马车车主禁不住打了个冷颤,只听欧阳珊继续道:“十年后,那个人无声无息地死在了我手上。”
尹晋轩看向欧阳珊的双眼,即使她伪装得有多凶狠,他还是看到了她眼中极力想要隐藏的恐惧跟无助,他知道她又想起了小时候的那些事了。
“珊儿,听话,把他放开,我说过没有人可以再伤害你的。”尹晋轩眼中的柔情让欧阳珊不由自主地松开了那个人,也就在同一时刻,大街上出现了一大批的官兵。
“把他们两个抓起来。”为首的官兵右手一挥,便有一大帮的身着官服的官兵围了上来,之间那个马车车主大摇大摆地走到欧阳珊面前,脸上多了分盛气凌人的架势,“小子,你敢杀我?老子就让你知道杀我的下场。”只见他转身,对为首的官兵说道:“把他们两个打入知府大牢。”
“是,公子。”
欧阳珊本想反抗,却被尹晋轩制止住了,只见尹晋轩暗中给欧阳珊使了个眼色,欧阳珊便不再多话,顺从地被官兵带走了。
知府大牢——
“进去!”为首的官兵将欧阳珊二人狠狠地推进大牢,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那几个狗奴才,真想当场送他们去见阎罗王。”欧阳珊怒道。
“放心吧,那个知府很快就会接我们出去的。”尹晋轩一派轻松地靠着大牢的墙,打量这大牢内的囚犯,像是在寻找什么。
“你怎么知道?”
“你没有发现我们身上少了什么东西吗?”尹晋轩看着欧阳珊笑道。
经尹晋轩提醒,欧阳珊才发现她随身携带的包袱不见了,包袱里面有名为江至萧的官鉴,以及临走前皇帝给她的“如朕亲临”的金牌。
“你是说那个知府会看到包袱里的东西?”
“嗯。”尹晋轩笑着点了点头,“我看到其中一个官兵捡起我们的包袱。”
“但是,为什么我们不当场表明我们的身份,要这么拐弯抹角?”
尹晋轩微笑着走到欧阳珊身边凑近她耳边说道:“有时候,在大牢里可以得到很多在其他地方得不到的信息。”
尹晋轩说话的热气传进欧阳珊的耳里,让她全身忍不住颤栗。如此亲昵的动作,如此暧昧的姿势,让欧阳珊忍不住一阵热气涌上心头。
说完,尹晋轩转身继续打量着牢房里的犯人,却无意间瞥到了欧阳珊通红的脸蛋。
“珊儿,你怎么脸红了?”
听尹晋轩这样一说,欧阳珊猛的抬起头,对上了尹晋轩含笑的双眸。
“应该……应该是牢房的火把照的吧。”欧阳珊随便编了个理由,心中暗自叫苦。
看到了欧阳珊的窘态,尹晋轩的嘴角多了分玩味,“珊儿,你好敏感哦。”
如此暧昧的话语在欧阳珊听来多了分心悸的成分,她抬眼看向尹晋轩,心虚道:“是……是你想太多了,是……是这个牢房太闷了,我才会脸红的。”
“哦?是吗?可你刚才说是被牢房的火把照的呢。”尹晋轩变得像个虚心请教的好学生,一脸迷茫地看着欧阳珊。
“你……你给我闭嘴!”看了看周围几双眼睛盯着他们二人,欧阳珊只好咬着牙关,低声说道。
“喂,我说两位兄弟……”只听跟他们隔壁的牢房里的犯人朝着他们俩大笑道,“你们俩要有断袖之癖吧,也不要在牢房里表现出来好吗?哥哥我不想被你们恶心死啊。”
听那个犯人这么一说,欧阳珊变得更加窘迫,想想这一切还都是尹晋轩这混蛋害的。
欧阳珊狠狠地瞪了一眼身旁非常“无辜”的尹晋轩。
反而是尹晋轩并没有表现出大的反应,只是走到那位犯人身边,靠着木头隔成的围栏,开始跟犯人搭讪起来。
“不知大哥你怎么称呼?”
“我?说出来吓死你。”
“哦?是吗?那跟兄弟我说说看?”
“知道我为什么会进来吗?”
“打劫?”
“切,打劫对哥哥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大事。”犯人摇了摇头,继续道,“哥哥我杀了好几个狗官,只是运气不好,把上一任知府给杀了之后,就被抓了。”
“哦……原来是麻三大哥,失敬失敬!”尹晋轩故作崇拜地朝麻三拱了拱手,麻三的事情他早就听说了,杀了好多朝廷的官员,只是老百姓都十分爱戴他,官服追捕他的时候,都有老百姓暗中帮他逃亡,官府也是花了好大劲才把他抓回来的。听说一个月之后就要押送到刑部,没有想到会在这见到他。
“咦?兄弟,你也认识我啊?”见尹晋轩知道他的大名,麻三变得更加热络起来。
“那是当然了,哥哥你在江湖上的名号谁不认识啊,只是一直没有机会见到你,很是遗憾呐。”说着,还故作无奈地摇了摇头,看的一旁的欧阳珊也忍不住笑起来,心中暗想:真没想到这小子还有这一手。
“好说,好说。”麻三绕过围栏,拍了拍尹晋轩的肩膀,早已经是一副跟尹晋轩相见恨晚的感觉,“对了,兄弟,你们俩怎么会被关进来的?不会是在大街上做什么断袖之癖的不雅之事被关进来的吧?”麻三还是忍不住开起玩笑来。
“大哥,这就别提了,我们俩在大街上把知府的龟儿子给打了,运气不好被逮个正着。”尹晋轩无奈地耸了耸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