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不敢保证,我不会把对凌彦诺的恨转移到你的身上?你还是赶快走吧。”大王爷还是不准备留着她。
“你不会。”川林慕雪莞尔。
“哦?你跟我都不熟,你怎么知道我就不会?”大王爷突然来了兴致。
“不为什么。你就是不会。”川林慕雪信誓旦旦。
“那你就住下吧。雨儿去给她安排一下。”大王爷说完就不理他们了,又兀自去玩弄琴弦。
川林慕雪跟着雨儿走出了念雨亭。
“王爷他平时都很少说话的。你今天遇到,算是你的幸运。”雨儿不知道是在庆幸自己沾了这个光,还是在嫉妒川林慕雪。
“是吗?”川林慕雪无奈地笑笑。
“你以后就住在这间房里吧。”雨儿指着一间收拾得还算干净的房间说。里面的摆设很少,但看着古朴,而且让人觉得舒服。
“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雨儿急着离开。
“唉,雨儿。”川林慕雪突然叫住她。
“怎么了?”
“没什么。”川林慕雪本来想说什么。可她自己又觉得没有必要问得太多。所以,最后放弃了。
雨儿很平淡地一笑。然后,离开。
川林慕雪在房间里转了两圈。自觉得百无聊赖。然后去出去瞎转悠。她经过念雨亭的时候。见大王爷还在里面。就轻轻地走了上去。
琴音弹得很美,像个女人弹得那样细腻。川林慕雪不小心就动了情。她沉浸在里面,尽情地享受。没有丝毫多余的杂念。
也许大王爷太专注了,他竟没有察觉到川林慕雪一直坐在自己身后。他弹完后,起身,才发现这么一个大活人。
“你怎么又过来了?你什么时候过来的?”大王爷收起了刚刚的认真与严肃。
“想在你府邸里到处走走。可走着,走着就走到了这里。”
“哦。你对琴熟悉吗?我看你那次在父皇的寿宴上表现得挺好的。”
“你还记得我?记得那次?”川林慕雪受宠若惊。
“记得你的琴音。”
川林慕雪为自己言语的唐突感到抱歉。
“来,要不要试试?”他把琴交给她。
“可是,这琴应该是雨儿姑娘留下的吧?我可不敢破坏了你们之间的情物。”
“让你弹你就弹。怎么那么多的废话。”他不满。
川林慕雪不好再说。就坐上去,信手弹了起来。
她抚弄着琴弦,想象着很多的事情。有感情的,有自然景物的,有母亲的。
大王爷听着这首曲子的复杂情绪。不说什么。他回忆着他的故事。两个人就这样静静地坐着。没有过多的言语交涉。人生之美,或许也就在某一刻的心境里。
晚上,川林慕雪和雨儿一起用过晚膳。大王爷不知道所为何事,没有与他们一起。晚膳准备得也算充分,很丰盛。可不知道为什么,川林慕雪总觉得一切都怪怪的。尤其是那几个仆人站在后面。她就更觉得阴森森的。
“吃完饭就早点睡吧。晚上不要瞎跑。这里岔路多,容易走错。”雨儿冷冷地对她说。
川林慕雪不以为然。
“我也只是好意相劝。信不信由你。”雨儿说完不再理她。径自走了。
夜深了,川林慕雪却无法入睡。她想到了很多的事。想到了凌彦诺,想到了母亲。再后来,她就跟没有了睡意。她在床上辗转反侧。偶然间,想到了晚膳结束时雨儿的话。由于是夜晚,川林慕雪不觉之间竟有了一丝寒意。她捂紧被子,把自己包裹得像个大棉球似的。可她越是这样,白天那天令人疑惑的画面就越清晰地出现在自己眼前。汗水湿透了里面薄薄的衣衫。可汗已经分不清是冷的还是热的了。
也许是人在害怕的时候,神经就会显得异常的紧张,也异常的敏感吧。川林慕雪总觉得自己的耳朵边若隐若现地闪现着一些奇怪的声音。
她以为这是自己的幻觉。就坚持在被子下,不肯睁开眼来。可是,后来这种奇怪的声音就变得越来越大。她想装作没有听见也不可能了。再后来,就是鬼哭狼嚎的声音。她被搅得彻底没有了睡意。于是,她决定有必要出去探个究竟。
虽然,已经快进入初夏了。可夜晚的时候,还是有些凉意。她在外面只披了一件薄薄的纱,算是保暖。她没有点灯。可是,她发现外面还是太黑。所以,又进来点了一盏灯。
她走在长长的回廊上。不知道为何,夜晚的走廊,好像比她白天来的时候走的都要长。而那种声音,也变得忽响忽弱。让她寻不到方向。她徘徊着,一阵风吹过,吹熄了仅剩的灯光。
“啊。”川林慕雪这下算是吓怕了。没有办法,就算不看清真相,也要想办法回房间啊。她摸索着,想要前行。可是,她举步维艰。
“呜,呜,呜。”川林慕雪隐约听见有哭泣的声音。可她细细听的时候,又演变成了鞭子抽打的声音。再后来,就是细细碎碎的说话的声音。
“说什么呢?”她听不清楚。
直到声音变大了。
“我让你说。我让你使诈。我让你作威作福。我让你害她。”这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你打吧。打吧。打死我吧。我不要活着。不要这么痛苦地活着。”一个女人倔强的声音,还伴随着呜咽的声音。
“你想死我就偏不让你如愿。我要你为你所做的事,受一辈子的折磨。我要让你生不如死。”男人继续鞭打,继续怒吼。
“谁那么残忍,敢在堂堂王府里这样打人?这是晚上,这人肯定是闭着外人,闭着王爷在这里行凶。我不管那个男人是谁,那个女人又犯了怎样的罪过。我都要管这件事。大不了闹大了,让王爷出来做主。”川林慕雪这样想着。就也顾不得怕了。她正义凛然地碰地一声推开了门。
屋里太黑。什么也看不清。真不知道那人是这么看得见鞭打的。也许是被她突然进来的举动吓到了。屋里的人没有来得及有什么反应。过了半响,才传出了那个男人的声音:“是谁。”他厉声呵斥。
“你也用不着管我是谁。反正你一个大男人大晚上的,趁着别人睡觉的工夫在这里打一个女人,就是你的不对。你最好,马上住手。放了这个女人。不然,我就把事情抖了出去。看看大王爷会不会治你。我还不信,这个王府里还没有了王法?岂能任由你这种人在这里造次?”川林慕雪发现自己在面对危险的时候,越来越勇敢了。
“你不是这王府里的人吧?”男人莫名其妙地问了一句似乎不怎么相关地问题。而那个女人倒是在这个时候,话语变得格外地少。几乎是没有了。
“我是不是王府里的人,这个与这件事情无关紧要吧?”川林慕雪故意放大了嗓门。想惊动其他的人。因为,她一个女人真要动起手来,还是捞不到一点好处。
“哼。”那个男人哼了一声。
川林慕雪以为下一秒。她将要面对的就是这个男人的粗鲁行径了。可是,就在她害怕的这一刻。这个房间里,竟亮起了一盏灯。而透过这盏灯的光晕,她看清了那个她自以为很凶悍的男人的脸。还有那个她眼里无辜的女人的脸。
天啊,他们竟然是大王爷和雨儿。
她惊呆了。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更不知道该如何来圆这个场。有三分钟,她足足站立在那里。没有丝毫的动作与表情。
雨儿完好无伤,大王爷的手里倒是有一根长长的鞭子。只是,他敲打的是地上那幢棉被而已。
“你还要打抱不平吗?”大王爷凌彦辰用讽刺的眼神看着她。
“我,我。我不知道,你们。”川林慕雪语无伦次。“可是,你们大晚上的在这里不睡觉。一个装凶汉,一个装妇孺干什么?有这么变态的行为吗?”她咒骂。不计后果。
“其实王爷只是……”雨儿似乎对川林慕雪有些友善。她今天看到她,就觉得她们在某些方面是同一类女人。
“你的话太多了。而且还是对一个不相干的女的。”凌彦辰冷冷地说。他摔下鞭子:“今晚就到此结束吧。心情都被破坏了。”
“唉,你这是什么态度。”川林慕雪纳闷极了。她无奈地看着凌彦辰离去。
“别叫了。”雨儿上前来。
“你们这是?”她还是很想知道这变态行径到底是什么意思。
“王爷不让我说。”雨儿并不打算作答。
“哦。知道了。那我不勉强。”川林慕雪知道她的难处。很理解地走开。准备回房。
“唉,”雨儿似乎还有话要说。
“什么?”
“睡不着的话,就陪我坐坐吧。我很久都没有和一个人谈谈心了。再这么下去,我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撑住。”雨儿像个泄了气的皮球,顿时焉了下来。
“好啊。坐坐吧。”川林慕雪答应了。
两人一起久在这间房里寻了一处坐了下来。
“王爷,王爷他病了。而且病得很严重。”雨儿几乎是在哭。
“病了?”川林慕雪见凌彦辰并没有什么异样。而且下午弹曲的时候,他还那么痴迷。跟他谈话,他也那么清晰明确。
“恩。我不知道他还能活多久。我只知道他的病是越来越严重了。”
“什么病?”究竟是什么病要靠打人来发泄。
“不知道。他一到了晚上就会变成另外一个人。变成一个发了疯的恶魔。他要把自己关在最黑暗的地方,然后不停地鞭笞东西,不停地咒骂来缓解自己。可是,当白天的时候,他又变得跟个正常人一样。并且不记得晚上的事情。”
“这天下竟然还有这么奇怪的病?”川林慕雪倒是头一回听说。“那没有人能治好吗?”
“没有。只有一个过路的僧人说过。这种病,是身体里郁结的恨与幻想所导致的。这世上无药可解,无人能治。除非,让他的内心里真正地化去这段挣扎的心结。那他自然会好。”
越说越离谱了。川林慕雪想着。“那他的心结到底是什么呢?是雨儿吗?”
“恩。”雨儿知道她口中的雨儿不是她。所以,她低下了头。
“所以,你一直在他身边忍受他?帮助他?”
“其实,我也没有你说得那么好。就像你今天看到的,我也去找了别的男人。不是吗?”雨儿自感堕落。自己看清自己。
“你这是在惩罚他?惩罚他带给你的痛苦与忧虑?”
“我没有。”她反驳。
“可是你的心里爱着他,而且很爱。你不愿意做雨儿的替身。可是,你又很感激自己跟雨儿扯上了一点关系。让你不管什么原因留在王爷身边,看着他。对不对?而你跟那个男人,我并不觉得你对他只是简单的身体需要而已。我只觉得你有什么苦衷。可具体是什么,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你不会跟我说。至少,现在不会。”川林慕雪觉得自己好像看穿了她。又好像什么也看清楚。
“哈哈哈哈哈。”雨儿突然无奈而又放肆地大笑起来。“要是早点遇到你,我就不会活得这么累,这么痛苦了。谢谢你,谢谢你陪我说说话。谢谢你这么理解我。只可惜,我们注定要作仇人。谁让我们都嫁给皇族的王爷呢?男人的争斗不可避免,女人自然也会被牵扯进来。”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至少今天,我们曾这样快乐地谈过。”川林慕雪已经不想太执拗于过去,执拗于未来。
“你也早点睡吧。王爷明天早上会忘了今天晚上的事情的。放心吧。”雨儿很和蔼地笑笑。
“恩。你也早点睡吧。别想太多。至少在爱情方面,我希望你们能有一个好结果。”
“也许吧。”
川林慕雪在回来的路上,她真想自己能变成大王爷。这样,她就可以在晚上搜集那些不开心的事情。然后,痛痛把他们忘掉。只是,岂能事事如愿呢?
川林慕雪一大早上起来,在门口就看见一个大夫提着药箱匆匆闪过。
“走得那么匆忙。难不成谁生了疾病?”她想着,想着。很自然地就想到了凌彦辰。
于是,她也跟着走了过去。
那个大夫并没有进去凌彦辰的房间。而是,在路上趁着没有人匆匆进了雨儿的房间。然后,两人也不知道在里面嘀咕什么。川林慕雪想凑近去听听,尽管她觉得这样似乎不怎么道德。
两人继续再说。看来是没有察觉到她的到来。
“怎么样?我有了吗?”雨儿很着急地问。
“容我再仔细把把。”大夫确是在连连叹气。
“没有。还是没有。”
“你确定没有吗?”
“确定。”
“可是我都已经跟他上了一年的床了。怎么会还是没有呢?这个月,我那个也没有来。所以,你再看看,你是不是弄错了?”
“上床?有了?”川林慕雪不觉诧异了起来。“难不成,雨儿跟児扎上床是为了要一个孩子?可是,这个孩子大王爷不能给吗?”
“侧妃,你这是幻想症。所谓幻想症,就是你一天到晚地想要个孩子,想着跟这个有关的症状。然后,你就真的会呕吐啊,经期断来。我给你开一些调养身体的补药。你要坚持喝下去,不然你的身体会因为你的紧张而食不下咽,日益衰竭的。”
“我不要什么补药!我要孩子!我要能让我生个孩子的药。”雨儿无助地推翻摆在面前的补品。
“哎。”大夫彻底失望了。
“我求求你,你告诉我,怎么才能生个孩子?我就这么一点要求也不能完成吗?我能等,可是他不能等啊。你帮帮我,帮帮我。”她像是在哀求。
“可是她口中的他到底是谁呢?是大王爷吗?”川林慕雪听着他们的对话也听不出一些头绪来。她想进去安慰雨儿,可是既然这件事是她瞒着的。她就不能再这个时候出现。所以,她又在他们出来之前,悄悄地离开。
她一路漫无目的地沿着小河走,晃晃荡荡地在桥上。
“喂,你在想什么呢?”这突然来的话语把川林慕雪吓了一跳。
她猛然回过头。见来人正是凌彦辰,不由得一惊。“你刚刚说什么呢?我,我没有听清楚。”
她吐吐舌头。
凌彦辰用手撑住小桥上的石栏。静静地看着河里的小鱼儿:“我是问你在想什么,想得那么入迷?”
“我是在想,在想这河里的鱼儿多自由啊。”川林慕雪胡乱地扯着谎。
“胡说。你是见我在看他们,所以才瞎编来骗我的。”凌彦辰一口就听出了破绽。
“呵呵。被你看出来了。”她想他是何许人也。怎么会如此轻易就掉进这小孩子似的谎里。
凌彦辰不说话了。还是静静地看着一处。他突然心事重重。
“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川林慕雪鼓足了勇气,却又试探性地问道。
“想问就说。”岁月已经让这个男人没有太多的浪漫细胞了。他已经不懂得如何来迁就一个女人。甚至连最基本的友好方式都已经忘却了。
“恩。你为什么娶雨儿?又为什么不碰她?”川林慕雪心想,雨儿想要的只是个孩子。只要凌彦辰愿意,她就不会再去跟别的男人鬼混。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碰她的?”
“我,我听她说的。”
“看来你很清楚我们之间的事情。甚至房事。”凌彦辰斜眼盯着她。
“不是。我只是觉得你如果娶了一个女人,又不去疼惜她。你这样不是等于毁了一个女人的一辈子吗?在女人的世界里,无论她自外面表现得如何强大。可她在自己的丈夫面前始终是小鸟依人的。对她而言,丈夫和孩子就是她的天。”川林慕雪说出了王族女人和大宅院女人的心声与悲哀。
“看来你还挺了解女人的嘛。”他半天说了一句废话。
“我是女人。”川林慕雪对他郑重其事地强调。
“我知道。可是你的这些话似乎应该跟你的凌彦诺说。”淡而无味的语气,反而让人觉得他是在逃避。可究竟是什么原因让他变得这么容易逃避呢?
“我知道你听得懂我说的话。也知道我说的是雨儿。现在的雨儿。”
“你对我来说是什么身份?朋友?不是吧。我想,我们更应该是敌人吧。你凭什么来管我的感情?你还是先管好你自己的感情问题吧。”凌彦辰在伤害与背离中变得尖锐敏感。他甚至是怀着厌恶与憎恨的想法活着。他的眼里,这个世界就是丑陋的。容不得他的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