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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游侠城堡

一天晚上,李斯特吃饱喝足后,沐浴在柔和诱人的月光下凝视着河对岸的山谷。夹带着融雪的河流显得格外湍急,不过,今晚稍早时,李斯特找到了过河的路。月亮刚走到夜空正中央,散落河中的大石块突出水面,一直延伸到对岸。也许是感染了这个季节的冒险精神,李斯特决定到河对面看看。

在经过一晚上的休息后,天还没亮李斯特就等不及跳下了河岸,在石块间轻巧地移动着。对人类,地精,和其他大部分的生物而言,穿越这些又湿又滑的散乱岩石乃是一件非常困难而危险的事。不过,对身手敏捷的半精灵来说,倒没什么大不了的,更险峻的山崖李斯特都攀爬过呢。他漫不经心地在对岸的大小岩石间闲晃,冷风不断地由山顶吹下来,同时越往上走,积雪就越厚。不过,李斯特倒是一点也不在意。整片整片的常绿树覆盖着山坡,对光线形成良好的遮蔽,整个冬季都躲在狭小山洞的李斯特简直迫不及待想开始探索这里。

走了约一哩路,李斯特赫然发现自己遭到跟踪。虽然除了眼角偶尔瞄到的黑影外,他没有看到任何东西,但血液中潜藏的微妙本能告诉了他事情的真相。李斯特走过一片陡坡,越过茂盛的矮树林,向山脊前进。一到达那里,他便躲在一块大圆石后面,观察周围的动静。几个黑影缓缓地从树林间出现,规律而谨慎地跟随李斯特留下的足迹。距离尚远,小男孩还无法分辨对方的种族,但李斯特觉得在得知对方意图之前,还是先不要做任何接触的好。他环顾四周,寻找最佳的撤退路径和防御地点,丝毫没意识到自己拔出了匕首。

在那几个黑影逐渐接近,他听到追踪者远远传来的只言片语里带着奇怪的腔调和浓重的喉音,这种语言不是半精灵懂得的任何一种人类的语言,紧接着,地精可怖的外型和丑恶的嘴脸也暴露在视野中。小男孩开始为这次贸然的探险感到有些后悔了,但在恐惧还没来得及抓住自己时他就强迫自己冷静了下来,那四个地精八成不怀什么好意。月亮早已落下,东方的天际逐渐泛起一片鱼肚白。李斯特轻轻转身离开,迅速没入林间的阴影中,试图在对方发现自己之前绕回山谷的方向。但这是一个错误的决定,因为不久之后,李斯特看到了一个大腿像树干一样粗的壮硕巨人就站在远处过河的地方等着自己,这是山丘巨人,有男孩两个还要高。

李斯特身后紧追不舍的地精的喧闹声也越来越近。小男孩捏了捏自己汗湿的小匕首,另一只手摸了摸胸前的别针,转身准备向另一个方向逃跑。这时追来的一名地精掷出了手中的破烂长矛,长矛发出破空之声,向着李斯特飞去。不过笨拙地精的投掷角度太大,加上初升的阳光照的它眼睛有些睁不开,男孩轻轻松松便闪过了长矛,但还是惊出一头冷汗,膝盖也在石头上碰破了。男孩反手掷出匕首,希望阻挡敌人一下。阳光再次帮了李斯特的忙,地精完全没有闪避,匕首正中喉咙,它捂住伤口,发出咯咯声坐倒在地。离伤者最近的地精完全没有要援救同伴的意思,反而抓住匕首柄用力把它拔出,据为己有,丝毫不管这一下要了他同伴的命。

李斯特来不及庆幸自己的首次胜利,迅速抄起落在身旁的破烂长矛,站稳脚步,迎接冲过来的山丘巨人,绝望而坚定。

一只猫头鹰突然从半空俯冲而下,对着山丘巨人咕咕叫。山丘巨人被突如其来的打扰弄得分心,等回过神来时,背上却不知何时中了一箭。

愤怒的山丘巨人转身察看。此时,李斯特看到了插在对手背上,兀自颤抖的黑色箭身。男孩没有分神寻找这出乎意料的援助是从何而来,他觉得现在正是机会,举起长矛,使尽全身力量刺入对手背后。

山丘巨人还来不及回头,猫头鹰便再次俯冲,咕咕叫了两声。和方才的情形相同,石巨人的胸口又中了两箭。

三个地精吃惊地四处张望,希望找出谁在帮助小男孩。然而,对昼伏夜出的地精而言,阳光加上积雪的反射实在让他们的眼睛吃不消。被刺穿心脏的石巨人眼神空洞地愣在原地,似乎还不了解自己的生命已经走到了尽头。李斯特再度举起长矛攻击山丘巨人,然而,对方只是踉跄地退了几步,接着就轰然倒下。

地精们面面相觑,完全失去了战斗意志,开始慌乱的四散奔逃。

行动诡异的猫头鹰再度朝一名地精俯冲,并发出叫声。这倒霉的家伙知道自己大难将至,手足无措地尖叫起来。突然,尖叫声嘎然而止,这只地精脸上中箭,无声地倒下。

被刚刚成功消灭巨人的勇气所鼓舞,李斯特揉身上前,用矛柄撂倒了冲向他的一名地精,再一个转身,倒转长矛,把矛尖送入对手咽喉,为自己初战的胜利再添上了一笔。

而另一名往山上爬的地精听到猫头鹰的叫声,便急急忙忙躲到一块岩石后面,愚蠢的大脑袋完全没有回想一下山丘巨人中箭的角度,一伏下身子,大腿就中了一箭,不禁痛得倒在地上打滚。而呻吟声和挣扎的骚动正好给了敌人最佳的目标。神秘的帮手不再需要猫头鹰的指引,一箭正中对手胸口,结束了最后一个敌人的性命。

精疲力竭的李斯特倚着一块岩石,双手紧握长矛。猫头鹰在男孩的头顶盘旋,发出咕咕声,几十步外、小径急弯有个人影正谨慎地找着路,往自己这里走来。

这个人很高,站得笔直,留着乱七八糟的灰发和灰色小胡子,年纪可能一大把了。然而最特别的,就是他泛白无神的双眼。如果李斯特没有目睹对方的射箭神技,他可能会认定这个人是瞎子。老人的四肢看来很瘦弱,但弓弦张满,手指紧扣着箭尾,蓄势待发,全身上下几乎没有使用一丝一毫的多余力量。李斯特不用看也知道,这个人的弓箭功夫有多么厉害,何况刚刚他的经历已经足够确认这一点。

“我是斯托金,”老人骄傲地自我介绍,“斯托金·霍德赫克。”

“幸会,再见。”李斯特面无表情地回答。“如果没别的事,那我要走了。”

“今天你杀了不少克德的手下,地精大王恐怕不会善罢甘休。现在,我想邀请你到我的城堡来,地精是不敢接近那里的。”老人带着一种讥讽的微笑,弯腰靠近李斯特,仿佛要告诉男孩什么重大的秘密。“你知道,他们不敢接近我。他们认为我拥有不可思议的魔力,就因为我……””斯托金指着自己的眼睛,轻声低语。

李斯特回想方才战斗的经过,不禁惊讶地说不出话来。斯托金居然双眼全盲!在敌人头顶盘旋嚎叫的猫头鹰乃是为了指引老人射箭的方向。李斯特瞠目结舌,低头望着死去的石巨人和地精。老人一箭也没失手。

虽然他心里很想跟这位非凡的老人学一些东西,但和自己沾上边的人似乎都不会有好下场,包括德鲁伊不也放弃自己了么?“我不去,”他坚定地回答。

“那么,我就要把你当成敌人,还有俘虏!”斯托金大喊,同时举起了弓,但脸上却露出了微笑。

李斯特再也无法坚持下去了。他知道,老人不会真的拿箭射自己,然而老人的古怪魅力却很快解除了男孩的重重心防。

斯托金口中的城堡原来只是一堆在常绿树下挖出的密集树洞。老人用树枝编成保护墙,把相邻的树洞连接起来,整个建筑的周围还用岩石砌了一道矮墙。李斯特发现,树和树之间有许多高高低低的吊桥,吊桥入口则垂挂着一些绳梯。同时,每隔一段距离还架设了防御用的十字弓。然而,李斯特并没有抱怨这座充满灰尘的木造城堡,相比刚刚过去的他生命中第一个冬季,这里已经显得舒适而近乎奢华了。

啁啾鸟鸣迎接着老游侠的归来,松鼠和浣熊则兴奋地在树枝上跳跃。

“这里有很多房间,”斯托金说,“还有一堆毛毯和食物。”

对李斯特而言,这是一段美好的时光。日子轻松惬意,也有人可以一同分享喜悦,这位老人并不像德鲁伊那样沉默寡言。重要的是斯托金收藏着许多书籍,男孩很快便沉迷于阅读各式各样的冒险故事、巨龙传说、和史诗战争。李斯特之前的疑惑与不安一扫而空,对斯托金的信赖也日渐加深。常绿树林里的这些树洞的确称得上是一座城堡,而老游侠是一位最好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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