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还在不停地传来“桃花扇”戏曲声，独特的铿锵平白给这个胡同增添了几分诡异。
“应该就是这里了。”两人停在了一间残旧的房子前，黎宁左右上下不停打量，愣是没发现什么特别的地方，如果不是那源源不断地传出的歌声，这里绝对就是一间废弃了的房子。
斑驳发黄的砖墙，墙根杂草丛生。木框已经腐朽得差不多了，油纸糊的窗户也早就禁不住风雨的侵袭，破烂不堪。黎宁上前推开那扇摇摇欲坠的房门，发出刺耳的“吱呀”一声，门内的景象竟出乎黎宁的预料。
里面满满当当做了不少人，每个人都搬着小矮凳子，目不转睛地看着房子一边。那里简陋地搭了个半人高的台子，台上只有一张桌子跟两张椅子，一男一女正在上面扯着嗓子念白。而让黎宁最关注的还要算那个一瘸一拐，左手拿着一只空碗，右手提了一壶茶水的，穿梭在观众间的那个小伙计。这个小男孩，看起来也就十一二岁的模样。
那男孩抬眼冷冷地看了李峥跟黎宁一眼，没有像电视剧里一样的马上冲上来嬉皮笑脸地给二人端茶递水。而是一瘸一拐地走到房子角落，拿起两张矮凳子，用手拍拍上面的灰尘，再一瘸一拐地将凳子在观众后面的空地上。看那意思是让李峥跟黎宁坐下了。
两人坐下之后，不知不觉中也随着沉醉到那戏曲之中。李峥模模糊糊中突然回过神来，心里暗道“糟糕”。
李峥跟黎宁本都不是什么喜欢京剧的人，对那拉的尖细冗长的的腔调更是无感，怎么现在却双双沉浸于此？李峥仔细看了下周围的人虽然年老年少的人都有，却无一不是短命的或者是年寿将尽的人。
李峥转过头，看着已经双眼逐渐混浊的黎宁，急忙捂住黎宁的耳朵。黎宁也在顷刻之间清醒过来，满脸茫然地看着李峥。
李峥总不能一直捂着黎宁的耳朵，他放开一只手，凑过去紧贴着黎宁的耳朵，低声不停地念起法咒，并一边在黎宁露出的脖子后面划出一个符文。
黎宁眼睛逐渐清明起来，而李峥还保持紧贴黎宁耳朵的姿势，黎宁冒起了鸡皮疙瘩，整个脑袋都麻麻的，他推开李峥：“你干嘛呀！”
“嘘～”李峥示意黎宁压低声调，这时候前排的老人回头对他们笑了笑：“挺懂规矩！看戏就得安静点！”
李峥回笑，点点头。黎宁满腹疑问得不到解答，李峥也想找个机会跟黎宁出去，便招来了那个瘸腿的小男孩，问他这戏收不收钱。
那小男孩还是一脸冰冷，摇摇头。李峥见状，正想拉着黎宁离开却被拦住了。
“你们还不能走，”小男孩说，“你们想要离开，那得等这戏演完了。”
“对不起，通融一下，我们有点事儿急着去办呢。”
“你怎么就知道，你们在这里不是在解决问题而是在制造问题呢？”
小男孩一句话让李峥动摇了。的确这地方古怪，可是这古怪还没弄清之前也的确不该走。
那小男孩看出了李峥的犹豫，扯动嘴角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喝碗茶先歇歇吧，可不要急着走了。”
李峥跟黎宁端着茶，呆呆站了一会儿，只得坐下。
戏还在台上演着，黎宁看着李峥不知所措，李峥想告诉黎宁关于这地方都是快死掉的人的事情，可是又能说出来，怕打草惊蛇。在李峥看来，现在这个样子简直是不能再糟糕了。
李峥紧张的有些口干舌燥，想起手里端着的茶。低头看了一会儿，突然发现这茶不对劲。
本应该是澄清的茶水，却隐约浮着一层灰蒙蒙的阴气。一旁的黎宁不知情，看了看就喝了一口，李峥想要阻止已经迟了。
黎宁刚想投去一个疑问的眼神，却被心口处的顿痛生生盖了过去。他伸手抓住李峥，李峥着急的扶住黎宁，抬头瞪着那个打杂的小男孩。小男孩看了一眼黎宁，有些吃惊：“诶？居然有活人。”
“什么活人？”李峥被他弄得云里雾里，“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李峥虽然看不出，但直觉告诉他，这个男孩绝对不简单。至于什么原因让李峥看不出他是人是鬼，李峥现在还来不及想这么多。
台上的两个戏子像是看不到也听不到李峥他们这边的冲突一般，继续演着。而台下的男女老少也在入迷的看着，似乎完全感觉不到李峥他们的存在似的。
气氛诡异得紧，李峥一边搀着黎宁，一边问小男孩：“你都把这些人怎么了？”
“我？我能把他们怎么了？他们自己都要死了。我是小孩子，我能干什么？”小男孩说着居然有些激动起来，嘴里不停地重复着：“你能干什么？我能干什么呢？”
李峥没心思理会小男孩的神叨，他抠着黎宁的喉咙给他催吐，黎宁干呕了一阵，吐出来一口黑水。随着那口水被吐出来，黎宁心口也渐渐不痛了。
“没事吧？”李峥胡乱往自己身上擦干净手，又帮着黎宁抹去因为刺激而直流的眼泪。
黎宁挥挥手表示没事，接着抬头看着那小男孩：“你为什么要害我！”
“害你？我没有害你。本是将死之人，如何得以重生。如果现在死了，不过是回归命位而已。”小男孩以一种不符合他年龄的语气幽幽地对黎宁说，惹得黎宁冒出一身鸡皮疙瘩，后脊也是一阵阵的寒意。
说话间，原本还直挺挺坐着观戏的人竟一瞬间全部倒下，并且以一种肉眼看不出的速度化成了一堆白骨，再变成灰烬随风散去。李峥慌张地看了一眼，屋子那头搭起来的戏台子也一瞬间崩塌，两个戏子变成了两个纸人，随着风飘转几下，轻轻地落在了地上。屋子里的一切瞬间变得非常荒凉破旧。
而小男孩也撕破脸了，露出了抑郁黑暗的面目。虽脸庞不狰狞，但是他那原本就带着残疾的左腿，此时少了原有的长裤的掩盖，大喇喇地暴露在空气中。黎宁看见那一条腿上，挂着些腐烂的肉，透着紫黑的颜色。
李峥拉着黎宁向外跑去，那扇古老的门却“嘭”地一下关上了。李峥下意识从裤兜里掏出一张黄符，却被小男孩眼尖地发现了，一挥手，李峥竟被甩到一边的墙上，那张黄符也随之飘落在地上。小男孩眼神凝聚，那张黄符便迅速燃烧成了灰烬。
李峥心里暗道不好，这个小男孩的道行深得出乎他的意料。小男孩向黎宁走去，李峥挣扎着爬起来，企图阻止小男孩。黎宁也随着小男孩的步步逼近拼命后退。
“妈妈妈妈水开了，
把我脚巴丫子烫歪了，
走一走瘸一瘸，
长大不能穿皮鞋。”
小男孩轻轻地哼着几句童谣，越来越大声，黎宁看他居然没有要伤害自己的意思，便开始思考他那童谣里的内容。李峥趁机一个箭步走上前去，企图再一张火符咒制住小男孩，不料对方猛地一个回头，被那眼神盯着，李峥渐渐失去了意识。
“李峥！”黎宁一声叫出来还不及有下文，也在男孩的灵力作用下晕了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