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胡说!”
一声厉喝,容小雅发现自己又成了旁观者,眼睁睁的看着八岁的自己猛地跳起,炮弹似的直往小胖扑过去!
小胖哪里想到向来爱哭懦弱的容小雅会突然冲过来,砰一声被她扑个正着,她叉坐在小胖身上,乌七八黑的脸上还有泪,大眼亮的惊人,尖声道,“你胡说,你胡说!”
小女孩的尖叫声划破喧嚣的夜空,几乎要刺破人的耳膜!
“我才没有胡说!”小胖哪里肯吃亏,立刻凶狠反扑上去,“你跟你妈一个样!”
刚才那一扑完全是一时意气,备受宠爱的小公主哪里打得过身经百战的混小子,全身上下被小胖的拳头砸的生疼。她倔劲也上来了,咬了咬牙,抵着脑袋用力撞向小胖,小胖被她撞个正着,两个人同时跌滚进满是碎石的草堆里,尖锐的碎石刺的她全身发疼,但手上却不肯放,拽着人在草丛里滚来滚去。
突然间,小胖开始放声大哭,哭的比她刚才还厉害。
又几乎是在同时,有人拽住了小姑娘,她被人拖开时,仍然不停蹬着双脚去踢已经被她打的大哭的小胖。
小姑娘梗着脖子站在那里,脸上、脖子上都有血痕,及肩长发乱七八糟的纠成一团,熊宝宝睡衣脏的不能见人,小胖委屈的哇哇大哭,她却随意的抹了抹嘴角的鲜血,冷冷看着小胖,一字一句的说,“你胡说!”
闻讯赶来拉架的姜家姑姑愣愣看着她,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怪物。
容小雅仿佛游魂一般杵在一边,怔怔看着滚成一团的两个孩子,嘴唇微微翕了翕,想哭,眼底却一滴泪也无,下意识蜷缩着缩成一团,眼底全是惘然与悲伤。
当年的她还有勇气跟小胖打架,可是当她渐渐长大,什么时候,她连为自己争取的勇气都没有了?一步一步的被容隽拖向地狱,却连反抗的勇气都没有!
“拦什么拦,不是打的挺好的么?”一道熟悉的声音突然响起,不知何时一个少年站在不远处,逆在光影里,表情模样都模糊不清,但那双眼睛却亮的令人心惊,如黑色玛瑙石一般的眼睛,比雨后的天空还要明净清透,却没有宝石的清澄光辉,却带着荒漠般的寂寥清冷,明亮而锐利,像是带着肆无忌惮的刀锋,带着无穷无尽的侵略感,让人不由自主彻骨发寒。
容小雅愣愣看着少年时的容隽,虽然知道他根本看不见她,还是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
这样凛冽冰寒的眼神,所有伪装铠甲被仿佛被这简简单单的一个眼神就戳穿了,内心所有的惶恐都赤裸裸的展露在他面前,这种感觉,虚空的令人觉得恐怖!
她怕他!
即使他还是孩子,她还是怕他!
小胖嘴里发出一声尖叫,躲进姜家姑姑的身后,胖胖的脸上全是恐惧,“姑姑,她打我!”
“我没有!”小姑娘尖叫,惶然转头看向姜家姑姑,她本以为素来宠爱她的姜家姑姑会伸手抱她,可姜家姑姑只是神色复杂的看了她一眼,眼里没有宠爱,反而是隐隐的淡漠厌恶。
孩子其实是最敏感不过的,他们也许不会像大人那样察言观色,但却能像小兽一般敏锐察觉到善意或者恶意,小姑娘被姜家姑姑的眼神看的愣住,僵站在原地,满腔的委屈茫然都堵在了喉咙口,一句话说不出。
姜家姑姑很快就转开了眼,低头呵斥自家侄子,“现在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这里打架,你妈都快急坏了!还不回去!”
“我家房子都烧光了,我没家了!就是她家放火才烧了我们家房子!就应该她赔!小哥就是被她害的进了医院!”小胖梗着脖子大叫,“她还咬我,她跟她妈一样是个疯子!”
姜家姑姑脸色变了变,回头看了眼孤零零站在那里的小姑娘,心里生出一点不忍,其实这件事跟这孩子没什么关系,可再想起被送到医院的儿子,最后一点不忍也被抹去,她毅然转过头,用力拽着自家侄子离开,连眼神都不曾施舍给小姑娘。
小姑娘孤零零的站在草丛里,茫然无措的看着姑侄俩转身离开,下意识想去追,可是脚像是被钉子钉住根本动不了,而且突然觉得好冷,像是掉进了个冰窟窿,冷的她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
突然间,一件温暖的外套突然搭上了小姑娘的肩膀,温暖的似乎隔绝了所有的寒冷,连呼吸间都是清爽好闻的味道。
“请等等。”
陌生却好听的声音,客气有礼的语气,却是难得的沉稳淡然,让人不由自主觉得安心。
“我们需要这位小朋友道歉,虽然童言无忌,但有些话还是不应该说的。”清俊少年从她身后走出来,他穿着剪裁合身黑色西裤与白衬衫,在杂乱的草丛里显得那么干净明亮,让人突然觉得很温暖。
像是一道光,圣洁而光辉,不染上一点尘埃。
容小雅站在旁边,怔怔看着白衬衫少年,她下意识捂住嘴,本来以为已经没有泪的眼睛瞬间热了,眼前朦胧一片!
容臻!
看着那少年直直往前走,小姑娘不知道哪里来的冲动,猛地往前追了两步,神使鬼差的抓住他的衣袖,纯白的袖子上立刻就被她脏污的手抓出了一个黑黑的爪印,格外醒目。
她缩了缩手,长久以来的教养和理智都让她松手,可是,她真的不想放……她真的很怕……爸爸妈妈都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她不要一个人被丢下来……
还没有想好要不要放,一只手不客气的捏住了她的衣袖,硬生生的将她的手从衣袖上拔下来,满含讥嘲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刚才还那么凶悍,这时候开始装可怜了?”
小姑娘咬牙愤怒抬头,“我才没有!”
一抬头正对上一双亮的出奇的眼,捏住她衣袖的居然是刚才那站在不远处的少年,少年相貌好看的出奇,一身全黑,愈发显得眉眼精致,可惜脸上神色却无比讥诮,带着锐利冷冽的冷芒,出鞘刀锋一般凌冽迫人!
“阿隽。”容臻少年皱眉看了眼容隽,声音依旧好听,隐隐带着些不悦,“你是做哥哥的,怎么可以这么吓她?”
“是么?我跟她有血缘关系么?她是我那门子的妹妹?”黑衣少年睨着一脸惊惧的小姑娘,细长的凤眸里冷光微现,有些动人心魄的意味。他蹲下身看着小姑娘,面上虽然带笑,眉眼里全是令人惊心的冷,低声道,“你别怕,你好歹也是容明安的女儿,好歹还有容家的血,可我身上只有樊天心的血,我比你更不如,在容家不还是活的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