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这么大喊大叫着,喊累了,然后颓然地坐在地上,泪流满面。
透过朦胧的泪眼,我仰望苍天。天还是那么蓝,白云也还是那么悠闲地飘荡着。“天若有情天亦老”,是啊,即使我们怎么痛苦,上苍又怎么会怜惜呢?
我感觉到有一只手轻轻地落在我肩膀上。是幻觉吧?这里怎么可能会有人呢?可是我却分明感受到了那只手的温度。
如果是平时我肯定我被吓一大跳,可是现在我心灰意冷,心情倒显得非常平静。我慢慢地回过头来,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是黄露露!
黄露露望着我说:“她竟然会让你这样肝肠寸断?”
我茫然地看了看她,又把目光投向远方,毫无表情地说:“你怎么会在这里?”
黄露露说:“我看到你从校园里跑出来,我就跟着你。你可跑得真快,我赶不上你,我只能远远地追随着你……为了追到你,我摔了两跤,你看,我的脚都受伤了……”
我扭过头来,见黄露露已经挽起裤脚,我看到她的膝盖的确被擦破了,上面还有未干的血迹。
可是我仍然很冷漠地说:“你跟着我干嘛?”
黄露露被我冰冷的态度惹火了,用力推了我一把,叫嚷道:“跟着你干什么?我还不是怕你出事!为了你我都受伤了,你竟然是这种态度!我黄露露从来没受过这样的委屈。”
我说:“我没让你跟着我。”
黄露露气呼呼地说:“是,是我自作多情,自作自受,行了吧?林枫,你这个混蛋!”黄露露骂完,竟然站起来用脚狠狠地踢我。然而我始终一动不动地望着远方,任她的脚不停地落在我身上。
黄露露停下了,一把抓住我的双肩,将我的身体扳了过来。我看到她的眼睛里盈满了委屈的泪水,她强忍着不让眼泪流下来。
我的天,我从来没见过黄露露会这样!和她交往以来,我从没见过她有过眼泪,她似乎生来就是一只无比骄傲的白天鹅,只有她俯视别人,渺视别人;只有别人为她流泪,对她臣服。可是现在她眼里却汪满了泪水!
那一刻我的心被深深地震憾了。我吃惊地注视着她。
黄露露忽然蹲下身子,把头埋在我的肩膀上,双手紧紧地抱住我。
我呆呆地坐着,没有反抗,也没有迎合,只是任由她在我的肩膀上寻求情感的归宿。
潘成明来找我了。他来我们宿舍找我。看着他那双清澈如水的眼睛此刻正流露出忧伤和无辜的神情,不知为什么,我的心竟是那么地可怜他。他瘦瘦高高的,看起来是那么脆弱,脆弱得让人觉得经不起任何伤害。
我已经猜到他的来意了,可我还是问他:“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他看了看宿舍里的其他人,迟疑了一会,怯怯地说:“我能不能和你单独谈谈?”
我微笑着说:“当然可以,你想到哪里谈?”看得出来,他来找我一定是下了极大的决心,鼓足了极大的勇气才敢来的。这让我觉得更怜他。
他低声说:“我想和你去爬爬山。”
我说:“好啊。”我想他还真是有趣,明明是想和我谈黄露露的事情,却还拐那么一个大弯说要去爬山。
我们校园里有一座矮山,这座山虽小,却有一个非常威猛的名字,叫“狮子山”。狮子山有石阶直达山顶,平时很多人上山晨练,因为现在是中午,倒也很僻静。我和他向狮子山走来。一路上他总试图搭讪些什么,可是又好像有些惧生,想问又不敢问,想说又不敢说。
我们到达山脚,顺着石阶往山上走。我们走得很慢,因为我看得出来,他的体质很弱,稍微快一点他就跟不上。尽管我已经尽量照顾他了,可还没爬到山的三分之一,他就气喘吁吁、大汗淋漓了。他很累,却又不敢叫我停下来。
我看着他那样子,摇了摇头,说:“算了,不要再上去,在这里歇一下吧。”
他点了点头,站在原地喘着粗气,擦拭着汗水。站了两三分钟,我们坐了下来。
其实他很想说了,可还是不敢开口。索性我直接对他挑明了:“我知道你有话要对我说,你就说出来吧。”
他思考了一会,终于还是鼓足勇气开口了,却不敢直入话题,而是旁敲侧击地说:“你是黄露露的朋友,对吗?”
我微微一笑,说:“朋友?算是吧。”
停顿了一下,他又接着说:“那你和黄露露认识多久了?”
我说:“认识蛮久了。”
他骤然又找不到话题了。他想接着问下去,可又接不上,或者是胆怯。他越是想说,可越说不出来,这使得他很着急,嘴唇不断地嗫嚅着,汗水从额头上冒了出来。
唉,可怜的人!黄露露真不应该伤害像他这样的男孩子。
这时,他仿佛下了很大决心似乎的,说:“黄露露是不是很喜欢你?”
我不忍伤他的心,可又不想太瞒他,于是说:“可能她的确是有点喜欢我。”
潘成明着急起来,吞吞吐吐地问:“那,那你……喜欢她吗?”
我说:“我不知道。”
立刻有失望的神情爬上他的脸,他喃喃地说:“我就知道,我就知道黄露露不喜欢我了……”
看着他受伤的样子,我觉得自己应该安慰一下他。一个人保持这么脆弱的心灵,始终不是好事情。在这个社会上,人们早已经习惯尔虞我诈,到处都是陷阱,到处都是骗局,即使他在学校里不受到伤害,出到社会上也一定会被别人所伤害。说真的,我很奇怪,如今这世界上竟然还会有像他这样的人!
我只想给他一些开导。我说:“也许黄露露和你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你们的性格相差太远,如果你和她分开的话,可能会是一件好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