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歆对他无语,更不愿与他说话,瞄了他一眼后她便不再理会。
“大哥,”晋楚延承看了看颖手执的酒杯说道,“你明明还端着的!”
“没错!不过这是饮的,不是吃的。”
饮?亏他说得出来!明显的是目无尊长,可他晋楚羽颖却是说成了天经地义。不过话说回来,老夫人都没说他什么她又何必介入,更何况这人他还是晋楚羽颖。他的事,与她陶言歆无关,更何况她也管不着。
“好了,都吃吧!”老夫人开口了。老夫人已经习惯了,她不是不知道颖的性子。
“言歆,这儿也是你家,在自己家里就别那么客气。”老夫人给言歆夹了夹菜。
“谢谢奶奶!”言歆笑着道谢。
“在小爷家里,你用得着说谢吗?”颖瞧着她,似乎已视其他人不存在。
“大哥,大嫂她好像……”晋楚延承看似好心,实则是挑起事端。
好像如何晋楚延承虽是未说,但颖却是了然于心。“如何?”言歆对自己没什么好印象,颖自是知道,但他却还是有意反问。
“颖儿,菜都凉了,快些吃吧!”晋楚南庄关切地劝道。
“有吗?”颖问,目光却是看向言歆。
颖那眼神中有着别的意思,言歆看出了。他是在向自己挑衅,看似平常实则却是公然的挑衅。她本不想理会,但晃眼却见老夫人看了过来。老夫人已知她与颖有了眼神“交流”,所以她不能保持沉默了。并且,她还在老夫人的眸间看到了一丝的希望。是的,那是希望,老夫人是希望大伙能够和睦地共进此餐。
“羽颖,”她本不愿这么唤他,但老夫人已说唤大少爷会显得见外,那么纵然自己再不情愿在晋楚府这些人面前她不能失礼,她也不能当着晋楚府人的面叫颖难堪。“吃完饭后我想到你住的院子去看看。”
“没问题!欢迎之致。”颖是个聪明人,自然懂得言歆这话的用意。
那句话后,颖没有再说话,晋楚延承和晋楚南庄也没有再开口。这一餐,就这么静静地吃过。
“不是要去小爷的院子吗?”
膳后,老夫人便让颖陪同言歆多在府上走走。
“晋楚羽颖,你我之间最好保持一定距离!”言歆不想见到颖,更何况现在还得与他单独地相处。
“距离?”颖不觉好笑。“我们之间,有必要拉出个距离吗?”
言歆不理,加大步子拉开与颖的距离。
“好,不错,小爷我喜欢!”几乎没有人敢忽视他的存在,她却就是那几乎中不怕死的一个,不过这样颖对她就更有了兴趣。
“晋楚羽颖,我警告你:离我远点!”言歆止步,冲着跟上来的颖告诫道。她厌烦他,因为他的风流多情,因为他的花心桀傲,因为他的一无是处。
“小爷我若是离你远了,你舍得吗?”颖笑得很狡黠。
颖的话勾起了言歆的怒气,叫她想起了以前颖对她的那些欺辱。“晋楚羽颖,你分明就是个大流氓!”
“流氓?”颖笑,却是乐在其中。“好啊,小爷我就喜欢做流氓。”
“市侩小人,无耻!”言歆从来没见过颖这种厚脸皮的人,她对他无语到了极点。
“有吗?”颖挑眉。
言歆怒不可遏,抬手便一拳向他打了去。
颖伸手敏捷,一把扼住言歆打来的手,接着顺势那么一带,便将她纳入怀中。
这一招颖曾用过,但言歆未想到的是他今日竟故计重施。言歆挣扎,但她越是挣扎他越是将她禁锢的紧了,到最后她却是无能为力。
他还在笑,那不怀好意的邪笑,她看得分明。愤怒却又无奈地一转眼,她忽晃见了有人。
晋楚延承,是他!言歆看见,晋楚延承就在不远。
在还未将言歆纳入怀时颖就已经发觉有人,只是他并未理会,因为没有什么可以干涉到他。当他知道言歆也察觉有人时,他方才也向那人看去。是晋楚延承,他的二弟。
“晋楚羽颖,你快放手!”言歆又羞又恼,连低声叫颖放手。
这时,晋楚延承不好意思地开口了,“大哥、大嫂,对不起啊,我不知道你们……”你们什么,下话他没有说,但后话是何,他们都很清楚。
“二弟,你来得很不是时候啊!”颖怪他坏了这“风景”,扰了这情调。话虽如此,但颖却还未松开禁锢在怀的言歆。
晋楚延承暗笑,连抱歉地道:“对不起大哥,我立马就走,绝不打扰你和大嫂!”话落,他赶紧闪人。
待晋楚延承走后,颖适才松开言歆。
言歆可是气得够呛,待颖一松手,她便趁机一拳向他胸前砸去。但颖可不是个会吃亏的人,这一个拳头他自是没吃着,手那么一抬,便再次将她的手腕牢牢扼住。
就眼下这场面论来,言歆可是吃了大亏,不仅没伤到颖,反是让自己更是处于被动。这先且不说,一个女孩子家叫人这般欺负,有谁会不羞不气。
“放手!”言歆被彻底地激怒了。
“干嘛?”颖瞧着她,仍是一脸的坏笑。“小爷待你不好么,你反应如此强烈。”
“放手!”她咬牙。她不得不承认,自己不是他的对手,但她不服,她气愤。从小到大没人敢这么对她,他晋楚羽颖是第一个。她一直以为自己的功夫还是很不错的,对付几个人也是不在话下,但今日看来,她错了!她错了,她以为自己不会与自己向来厌恶的那些花花公子们有任何的关系,她与他们完全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他们之间不会有任何的交集,看来她也错了!突然间,她沉默了,不再有任何的反抗。突然间,她觉得自己的眸间有了一层薄薄的似雾一般的东西。
有趣!颖只觉得有趣。他长这么大,从来都是很受女人喜欢的,也不知有多少女子都幻想着他的垂青。然而,现在却有些变动了,就比若眼前这名女子,竟是如此地反感着他。不过她越是如此他就越感兴趣,因为只要是他想得到的,就不可能失手,她陶言歆也是一样。但他俊容上的笑突然僵化了,因为他发现她不对劲了。是的,她不对了,她不反抗了。他看到,她的眸间似乎隐含着泪,那泪似乎存在了很久,但却又是隐忍着不愿滑落。这一刻,他松开了她,下意识地。
言歆安静了好多、好多……她只静静地站着,一动不动。其实,没有人懂她,没有人知道她心里到底有想着什么。其实,她一直都是迷茫的。她迷茫着,她不知道一生究竟有多长,她不知道未来会如何,她不知道是否存在着一个能够让她幸福的人,因为她心中一直谨记的是:有些路只能一个人走,有些苦只能一个人受!别人的幸福,她信,自己的,她不信了。
她怎么了?颖不知道,只隐隐觉得,有着隐隐的心疼,有着些许的不忍。这是一个怎样的姑娘,此刻的她显得好无助、好迷茫。这是她吗,是那个敢无视他存在、敢当面痛斥他、坚毅而淡然的陶言歆吗?
“言歆,你怎么了?”他轻问,莫明地。
言歆,你怎么了?这是颖吗,是哪个风流多情、自命不凡、不可一世的晋楚羽颖说出的话吗?这话间的关怀、这话语中的柔情断然不是他晋楚府大少爷晋楚羽颖的风格!抬眼看了看他,那一眼中的颖,不再是那个风流倜傥、落拓不羁的晋楚羽颖,而是一个让人有着那么一瞬可以依靠的错觉的陌生人!回眸,不管他是谁,花心多情的晋楚羽颖也好,错觉中值得依靠的人也罢,那些都不是她陶言歆所想要的,都是她陶言歆要不起的!
言歆静静地,颖也陪着她静静地,什么也不说。
半响后,颖开口了:“好了,走吧!”不是桀骜,不是柔情,而是淡然。
“我想,我也该走了。”第一次,言歆以平常的语调来与颖说话。颖也不会知道,她也是第一次,在人前显露出她的迷茫。
夜,来得悄无声息。
燕子楼,灯火通明。
入夜,酒楼茶肆大都已然打烊,但燕子楼却是灯火通明。
燕子楼,风尘地,风流少年,借此柔情。风尘女子,自多是身不由己。嫣然姑娘不是燕子楼的头牌,但嫣然姑娘却是颖的头牌,除却嫣然姑娘,燕子楼内颖谁也不要。而嫣然姑娘,自是除颖之外,任谁也不见。
嫣然姑娘的房间,除了颖和侍候嫣然的丫鬟,老鸨也不得进。
房间里,颖浅斟慢酌,嫣然筝弦轻拂。
颖轻酌,似听似未听。嫣然依拂,似有似无心。
半响后,素手抚平了筝弦,筝音缓缓绝。
“颖,你有心事。”嫣然不是在问,而是她已知。
颖未语,似什么都未听见。
半响后,颖抬眼,看向嫣然。
嫣然迎上颖的目光,道:“别告诉我说,你没有。”
颖笑,依是带着几分的邪气。
“她和凌怡不同,你对她,也是与对凌怡不同。”他的心,她懂。
“是吗?”颖反问,“你了解她们?”
嫣然不觉一笑,道:“我不了解她们,但我了解你。”
“是!”颖起身,他承认,嫣然是了解他。“不过,你也不懂。”
“什么我不懂?”她问,“是你的爱情吗?”
颖听了不禁好笑。“我的爱情是我的,你又怎么会懂。”
“你别忘了,我可比你更了解你自己。”
颖看着她,质疑起她的话来。
见此,嫣然连补充道:“至少在感情上,我要比你更了解你。”
了解?这一个词,叫他突然想到了那个突然间变得沉默、安静的言歆。忽然忆起了她当时那让人心疼的模样,那么一瞬间的颦蹙后,他忽地笑了,笑自己那莫明的心疼。
“不信?”嫣然以为颖是在笑她。
“你认为呢?”颖不答反问。
“她和凌怡都是很好的女孩子。她的心我是不知道,但凌怡对你如何我们都很清楚。”嫣然是个聪明的姑娘,她能在不经意间洞悉世事。
“我们?”
“俊、项移、唐齐、你、我。”
“嗬!”颖笑。“我有那么大魅力吗?”
“问你自己吧!”嫣然知道,颖这么问不过是假意的自谦,其实他是在往自己脸上贴金。
“好吧,我承认,你了解我。”说着,他回座轻酌。
走到颖旁边坐下,嫣然起酒为颖斟上。“颖,我劝你还是收敛些。”
颖浅酌此杯后问:“我需要收敛吗?”
“你若是还这样,对凌怡、对言歆都不公平。”
“公平?我这样怎么了?”颖有些不解。
“风流会成性,伤人伤己。”
“风流,但不下流。”这就是区别。
“颖……”嫣然还想劝他,但却见他满不在乎地笑笑。
“人不风流枉少年!你说,身为广大女人的如意郎君且又英俊潇洒、风度翩翩、气宇非凡、倜傥不羁的晋楚府大少爷晋楚羽颖的我能不风流吗?”颖不是一般的自恋。
“噗嗤——”嫣然不觉笑了出声。
“怎么,有意见?”还好只是嫣然,若是唐齐、项移他们,还不知道会笑成什么样。
“没有,也不敢有。”
嫣然的回答颖很满意,片刻后他忽道:“也别光顾着说我,也该说说你自己。”
“我?我能有什么好说的。”说这话时,她脸上的笑容明显地少了。
嫣然的表情颖完全看在眼里,他道:“会结束的,那一天不会太远。”颖似在承诺。
听颖这么说后,嫣然笑。转身走到榻前,向颖问道:“怎么,今晚又不打算回去?”
“你说呢?”这是颖专有的语气。若是要回,他哪还会于此。
“那么,老规矩。”
嫣然开始铺榻,颖却还在那里浅斟慢酌。
燕子楼的灯开始灭了,唯有嫣然的房内,还留有一盏孤灯。
大街小巷都很静,这个时候该是与周公同寝的好时间。
这时候的四下本是不该有人的,但偏偏却又有那么一道影儿,穿过了这黑夜。
这一道影子速度极快,恍然间便已来到燕子楼。燕子楼上的那一盏孤灯,便是他去往的方向。
颖聊有闲心地徒饮,丝毫没有睡意。晃眼间,一道人影自门外闪过。颖不惊不理,只作未见,依是闲饮。
那人似乎是要引得他出去,所以在颖未作理会后片刻间又掷来一暗镖。
颖一手接住,看了看自是明白那人的用意。“我出去一下。”颖落杯起身。
“小心些!”嫣然也不问他去何处,叮嘱时,却见他已然出了门去。
颖跟着那影子出了燕子楼,最后在漆黑的道上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