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暗潮湿的天牢内,四处散发着腐糜的味道,让人恶心得想要呕吐。
“影公子,影公子……”几次呼唤都未能使牢里奄奄一息的少年睁开双眸,沈待有些担心起来。
血迹斑斑的囚衣和浓厚的血腥味似乎证明了一切,“没有陛下的旨意,是谁命令你们用酷刑的?”
狱卒抱拳作揖,“回沈大人,是百里丞相。百里丞相说此等淫夫早该千刀万剐,即使陛下未降罪,也该让他生不如死。”
“把牢门打开。”狱卒从身上掏出了一大串钥匙,很快就打开了牢门。
沈待走近了影青旋,白皙的脸庞比白纸还要苍白,干裂的嘴角边渗透出许多鲜血,发丝有些凌乱,囚衣上面满是鞭痕,手腕脚腕处溢着鲜血,但依旧散发着高贵的气质,这与一个月前的影青旋相比,简直是天差地别。
“你们废了他的武功,挑断了手筋脚脉吗?”
“是。”
“你们未曾对他用宫刑吧。”
“小人不敢。”
沈待感受到他微弱的气息,暗叫大事不妙,“他要是有个好歹,你们就等着脑袋搬家吧。”
抛下这句话,沈待急急忙忙去禀报苏黎,生怕晚了半步。
太医帮苏黎又重新上了药,并万分叮嘱,不可作剧烈运动,否则这伤势需二十多天才能好。
她淡然处之,说道:“将他放出来,安置于关雎宫。”既然前身在乎的人,自然不能亏待了他。
沈待有些震惊,看来‘青旋’公子在陛下心里的分量越来越重了。
“凌幻现在如何了?”
“回主子,奴才让十二美男救了她。”
顾名思义,就是一些面貌丑陋,肥胖的男子,当然并非是清白之身了。
“现在送他们出宫,顺便给朕拟旨,将十二美男赐给她,一年无女者,杀无赦。”
“是。”
关雎宫内。
一群御医跪在龙床前,胆战心惊地替影青旋把脉,“程太医,青旋公子如何了?”
一个年迈的女官答道:“沈大人,实不相瞒,‘青旋’公子伤势太严重,撑不到明日了。”
沈待有些不甘心,“真的没办法了?”连程淑都无药可救,还有什么期待呢!
“有。”
“什么办法?”沈待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倘若可以请来无情神医……”
沈待的眸子幽暗了下去,“无情神医?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青旋’公子此次在劫难逃了。”
太医们也是唉声叹气地退出了关雎宫,‘青旋’公子这么早就要香消玉殒了。
苏黎只盼早些处理完朝政之事,与顾修一同用膳,但得知影青旋危在旦夕,立马摆驾关雎宫。
他的手冰凉冰凉的,身上的体温渐渐散失,“来人,给朕拿一套贵君的宫服和一些治疗外伤的药。”她的花痴又开始犯了!
拥有倾城倾国之貌,死了太可惜了。
只要苏黎看他几眼,就要陷进去了,他,可以颠倒众生。
“主子,让奴才们来吧。”那套又丑又脏的囚衣穿在他身上,简直玷污了他的尊贵。
“不用了。”她舍不得,生怕奴才们一个不小心牵动他的伤口,他几乎体无完肤了,血红的囚衣粘着他的血痕处,她心疼地为他擦拭身子,上药,最后换上一件素色的宫服。
关雎宫里的奴才们都傻傻地看着她,以前的苏黎满脸冷漠,如今的她脸上出现了担忧,心疼。
“你叫什么名字?”苏黎指着一个奴才问道。
那个男孩胆怯地跪在地上,“奴才轻遥。”
“以后你就是青旋的贴身奴才了。”
“是。”
自从登基之后,沈待觉得苏黎没有以前那么冷酷了,“主子,您有办法救‘青旋’公子了?”
“朕便只有去请无情神医了。”
听完后,沈待差点没站稳,陛下以前视男人如蝼蚁,如今却愿意为了‘青旋’公子去请无情神医,这样看来,陛下真的很爱‘青旋’公子。
“主子何时去?”
“此刻。”
救人如救火,苏黎的脚步已出了关雎宫。
一会儿,沈待便驾着马车出了皇宫,苏黎闲适地卧在马车里,“对了,沈待,你可知无情神医家住何处?”
小说里那些神医都是得道高人,常年居于深山老林,若要一夜赶到那里,怕是难上加难。
沈待有些无语,失忆了真不好,“回主子,无情神医是百里丞相的嫡子,自然是住在丞相府了。”
苏黎瞬间懵了,只要见到百里浅便是一个头两个大,现在她居然要去百里浅的府上,真是造物弄人。
“无情神医至今替几人治过病?”
“回主子,一人。”
“哦?这无情神医还真无情啊!”她苦涩地笑了,这世间还有和秦鸣笙一样无情之人吗?
夜色抹去了最后一缕残阳,夜幕就像剧场里的绒幕,慢慢落下来了。
“主子,到了。”
苏黎下了马车,已是戌时。
两个护卫立于两侧,朱漆大门顶端悬着黑色金丝楠木匾额,上面龙飞凤舞地题着三个大字‘丞相府’。
“站住!”
苏黎刚走到门槛,就被其中一个护卫拦住,“放肆!不要命了!”沈待亮出一块金牌,两个护卫吓得齐声跪下。
苏黎不再理会,径直顺着鹅卵石的羊肠小径步行,一路分花拂柳而来,但见四周亭台楼阁,鸿雁掠起眼前一汪澄碧,沿岸杨柳依依,柳丝垂落在碧水中映出清澈的艳影。
她来到一座亭子里,“沈待,百里公子的阁楼在何处啊?”
“主子,您稍等片刻,奴才去去就来。”一个后空翻,沈待就不见了。
“看来我也该学武功了。”脸上流露着羡慕嫉妒恨的表情。
刚走了一步,脚下踩到了什么东西,待她捡起来时,几个侍从跑了过来,她以为是来拜见她的
。
“你们继续找!”
男子打着灯笼走进了亭子,看见苏黎手中的玉佩,“小姐,可否归还玉佩?”
苏黎意味深长地看着手中的玉佩,头也不回地转过身去,丞相府中怎么会有如此无礼之人,“这玉佩在我手中,便是我的。”
“若你不归还玉佩,今晚你休想离开丞相府!”男子怒视着她,就要叫人。
一阵微风吹过,苏黎身上凉飕飕的,“想要玉佩,带我去见无情神医。”
“你真是不识好歹,敢在丞相府撒野。”
“带不带我去?”苏黎不屑地冷笑几声,转身作势要摔了玉佩。
“我带你去。”
苏黎红唇上扬,得意地笑了。
其院中只觉异香扑鼻,奇草仙藤愈冷愈苍翠,牵藤引蔓,累垂可爱。奇草仙藤的穿石绕檐,努力向上生长。
“公子,奴才找到了您的玉佩。”
回答他的是一片死寂。
推开房门,小心翼翼地走进了内室,纱幔低垂,营造出朦朦胧胧的气氛,四周石壁全用锦缎遮住,就连室顶用毛毡隔起,陈设之物也都是闺房所用,极尽奢华,精雕细琢的镶玉牙床,锦被绣衾,散着淡淡的幽香。
一个紫衣少年出现在她身后,“小姐,请坐吧!”她的手下意识的握紧了腰上的玉佩,一片冰凉。
她并未坐下,避开紫衣少年,“在下有一事相求。”坚持住!苏黎,青旋靠你了。
“有什么事,小姐先坐下再说吧。”
她逼迫自己坐了下来,对视着紫衣少年,惊为天人的眉宇面貌间掩不住的清高傲岸,略有些单薄的唇比常人少了些血色,眉间是殷红色的掌门印记,淡然而带着冰冷的目光,流泄如水如月华的,倾入心里。不知觉的,心里一阵疼痛。
熟悉的声音,相同的容貌,秦鸣笙,果真是你。
泪水嘀嗒嘀嗒落了下来,百里瑾渊有些惊讶,嘲讽地别过脸,“小姐怎么哭了?”
“我想无情神医猜到我此次前来,所为何事了。”她尴尬地擦去了泪水,漠然地说道。
他傲然地看着她,“本公子可以帮忙,但本公子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深邃的眼神里什么也看不到,她又一次深深地陷进去:秦鸣笙,我放不下你。
“凤—后—之—位!”淡淡的语气,却似有包含一切,冷淡中透出一股华贵之气。
她的心里已是百转千回:上一世便注定了我们的孽缘吗?凤后之位!既然不爱我,为何又要夺走不属于你的东西,你到底为了什么,你还是赢了,无论你要什么,我都甘愿拱手相让。
他讽刺地笑道:“陛下舍不得便请回吧。”
苏黎站起身,束了束衣裳,准备离开,“朕答应。”
“等等,”百里瑾渊低声叫道,她心里一喜。
他眼中精光一轮,“留下玉佩。”
“明日你救了青旋再说吧!”
“不行,现在就还我。”他挡在了她面前,伸手要去夺。
她底气不足地问道:“这玉佩是谁的?”是聂然,还是苏吟?
百里瑾渊嘴里蹦出几个字,“贴身之物。”如果不是为了凤后之位,他早就动手了。
“既然……”她感受着他愤怒的气息,心里一阵纠疼,随即脸色一冷,“你没有和朕讨价还价的权利。”
“啪!”玉佩就这样被她一摔为二,在月光下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苏黎摔门而出,“主子。”沈待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把她吓了一跳。
苏黎故作镇定,“回宫。”
秦鸣笙,你对我的伤害,我会讨回来的。
“把他拉下去。”
如果不是他把苏黎带来,那么玉佩又怎么被她摔碎,这玉佩是苏吟当年给他的定情信物,“瑾渊,待本王坐拥天下,许你凤冠红纱。”
承诺依旧,如今已物是人非了!
“王爷,百里瑾渊在此发誓,一定会亲自手刃苏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