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顾修像失去了灵魂,眼神一片空洞,任由被苏黎抱着,眼角泪水滑落。
走出关雎宫,苏黎唤道:“轻遥,照顾好青旋。”
“是。”轻遥低声应道。
“这是什么?”苏黎看着余弦手中端着的糕点。
“回陛下,是公子做的糕点。”
“以后不许称呼他为公子,以后称他为贵君,还有,将糕点送回煜暖阁。”
余弦有点接受不了,“这……”
星点泪光在顾修的眼眶里打转,贝齿咬着苍白的嘴唇,逼迫着泪不让它流下,心却那般疼痛难忍。
顾修认为,影青旋举世无双,百里瑾渊气度不凡,而他呢,软弱无能,只是她的微不足道的男宠罢了。
苏黎走了几步,感觉怀里的人儿在颤抖,以为是被她之前的举动吓着了,低头冷言:“日后,朕再不会勉强你。”
再多的泪水,也诉说不完心里的痛,也许影青旋醒来前的几天,上天赐给了他一个美梦,只是现在,梦醒了。
顾修把脸贴在她的胸前,静静地倾听着她的心跳声。
到了煜暖阁,苏黎体贴得把他放置在了床榻之上,柔嫩的脸蛋上的泪痕刺痛了她,“朕以后,定会对你以礼相待。”
温润如玉的声音,仿佛不带任何情绪,“以礼相待?”
她整理好自己的情绪,“相敬如宾,是修儿喜欢的方式,朕也当满足修儿。”
多说无益,她终究不会爱自己,解释又有何用?
“修儿,你睡吧,朕不打扰你了。”
那个转身,可能会是一辈子,“陛下。”他的手指一瞬间紧紧抓住了她的衣襟,舍不得她离去,“您可以送给臣侍一块玉佩吗?”
她转身,“你要那个做什么?”
“玉佩可以代替陛下陪着我。”
她疑惑,“朕不能陪你吗?”
顾修避而不答,忧伤地说:“陛下,这是臣侍唯一的请求。”
“朕三日后将玉佩送来。”
“谢陛下。”
她轻轻推开了衣襟上的那双玉手,毅然转身离去。
他呢喃着,指尖越发冰凉,“陛下……”
关雎宫。
轻遥担心道:“您伤势严重,可不能乱动啊!”
床上的人儿淡然一笑,“我本就是该死之人,在乎什么伤势呢?”柔情似水的嗓音沁人心脾,让人能沉迷其中,就算是男子也不例外。
果真是温润如玉,倾城倾国啊!轻遥暗暗赞美道。
“公子,虽然您犯了错,可陛下并未处置您,这说明陛下还是在乎您的。”
“陛下?是,是王爷吗?”他的十指紧扣,紧张地问道。
“是,先皇驾崩前已册封黎王为太女了。”
“陛下,陛下的伤势如何了?”影青旋的身体很虚弱,但眼里却闪过波动。
“公子,陛下的伤势已经痊愈了。”
“这里是什么地方?”
“回公子,这里是关雎宫。”
“陛下的寝宫?”他大吃一惊,莫非她还在乎他?
他声音颤抖着,略带忧伤,“我问你,陛下此刻身在何处?”
“此刻陛下可能在煜暖阁。”
他嫁给苏黎时苏黎除了喜好舞文弄墨,别的都不感兴趣,影青旋猜想那定不是男子所居之处。
“陛下何时会离开那里?”
“这……奴才说不准,若是贤贵君和陛下和好了,陛下便不会离开了,但如果陛下和贤贵君未和好,陛下应该很快就会离开的。”
心口像被刺了一剑,“什么贤贵君?”
“那人您应该认识,听说曾是陛下的男宠。”
他几乎脱口而出,“顾修!他怎么会被封为贵君?”
“陛下危在旦夕时,贤贵君守了陛下一个月之久,陛下醒来后对他便是百般宠爱。”
此刻,怒气未消的苏黎已经踏进了关雎宫,轻遥依旧滔滔不绝地说着,“不过啊,公子您别担心,奴才肯定,依贤贵君不会讨陛下欢心,反而惹怒陛下,没多久就会失宠了。”
“你怎敢如此断言?”
陛下没登基几天,贤贵君已经惹怒陛下两次了,第一次好像是贤贵君以前的未婚妻进了宫,陛下差点杀了她;第二次便是刚刚,陛下想要他,贤贵君居然哭了,陛下的兴致全没了,您说,贤贵君被打入冷宫的日子还远吗?”
苏黎听着听着,火气越来越大,轻遥竟敢诽谤修儿,任何人都不能伤害修儿。
影青旋叹了一口气,“以后言行都不可对贤贵君不敬,否则我可会罚你。”
“是,奴才都听公子的。”
忍住随时都可能爆发的怒火,苏黎走进内室,“没想到你醒的这么快!”
“奴才参见陛下。”
她撇了影青旋一眼,假装淡定,“轻遥,你明日就可以出宫了。”
轻遥以为听错了,又不敢问别的,只得胡乱猜想。
苏黎看向轻遥,已经产生了杀意,怒言,“给朕退下。”
轻遥被苏黎吓得直发抖,慌慌张张地跑了出去。
床上的人儿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许久才问道:“陛下为何要救罪臣?”
“虽说你杀害朕,但朕相信,你并不是出自本意。”
“陛下还相信罪臣吗?”
她冷笑一声,“信又如何,不信又如何?”
他神情凝重,“若陛下信我,我活着也值了,若陛下不信,罪臣活着,有何意义。”
“可笑,你的生死与朕有何关系,若你死了,恐怕天下人都会恨朕!”
她的一字一句都像巨石撞击在他的心口,若时光倒流,他没有认错人,便不会造成这么大的误会了,她应该还是恨他吧,那说明她的心里还有他的一席之地。
“陛下,你恨我吗?”
“朕今生只恨过一人,朕不恨青旋,过去的一切就算了吧。”
“陛下准备如何处置罪臣?”
“处置?”她邪魅地笑了,食指勾着他的下巴,“把你卖了还是把你嫁了?”
此话一出,他的脸色立即惨白惨白的,他突然挣扎起来,“不要!不要!”他的心里只有她,怎可去侍奉别人。
“别动!你身上还有伤,”苏黎有些歉意,“朕跟你开玩笑的,男子的清白有多重要,朕明白。”
“陛下以前不是看不起男子吗?”
就像说的是真的一样,苏黎自嘲着,“今时不同往日,如今朕已大彻大悟了。”
“陛下,玉佩……”他观察到,她的腰间什么也没有佩戴,那块玉佩呢?
她不理会他,“青旋,你有伤在身,应该多休息,不要再说话了。”
“可是,”她给了他一记眼色,这才乖乖闭上了双眼,睡了过去。
她略带惋惜地说道:“青旋真是倾国倾城,可惜,不是我的菜。”
心情舒畅后,她就回到了御书房。
宫人呈上了一快快晶莹剔透的玉佩,“陛下,您要的玉佩。”
苏黎从小就有选择恐惧症,但这件事是不能马虎的,将近半个时辰,她才相中了一块,此玉白皙通透成半月状,雕有黻纹缀麟图。
“退下。”
苏黎看这玉佩,愈是欢喜,她断定自己的眼光不会差的,顾修也应该会喜欢的。
夜色如浓稠的墨砚,深沉得化不开……虽说和顾修闹了矛盾,她也不可冷落他,表面文章还是要做的。
余弦喜出望外地跪了下来,“参见陛下。”
苏黎又摆出一副冷漠的样子,“修儿睡了吗?”
帘帐已落下,怕是睡着了,失落感油然而生。
“回陛下,贵君病了。”
“病了。怎么会?”她疾步上前,一把掀开了帘帐,看到他的额头上冒出了许多虚汗,又摸了摸他的额头,“怎么这么冰!”
她握住他的双手,也是冰凉冰凉的,“你们是怎么照顾贵君的,快传太医!”
“陛下,贵君已经服了药了,过了今晚,就没事了。”
她舒了一口气,“他这是什么病?”
“回陛下,贵君从小体弱,小时候曾见过一次杀人的场面,当场被吓晕,后来只要受到惊吓,就有了这个病。”
“都给朕退下。”
余弦欣慰地露出了笑容,陛下还是在乎贵君的。
宫人们退了出去后,苏黎傻傻地坐在床边,最后一串泪珠不自然地滴落下来,胸口揪心地痛着,她回忆着一切,第一次见到他的场面,他哭泣的样子,他害羞的样子,他微笑的样子,都是那么的美,为什么她不能接受他的‘缺点’呢?
“修儿,我知道错了,我不会再去伤害你了。”在他的眉间落下一吻后,趴在床边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