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匆匆跑出了村口,后面依然有人在追着,这时对面路上也有人大呼小叫的追着,潘金莲抬头一看却是冤家路窄,对面被追的人正是白莲教的中年道姑悟空和奉衣使者岚儿。只是双方都是被人追的情况下碰面,相互恨恨的看了一眼,重新找了小路钻山离开。
逃了好久,总之潘金莲嗓子如同灼烧的时候,他们终于摆脱了追兵,歇息一番,找个上山的樵夫一打听,竟然已经到了东阿界内。
话说东阿在这个时候远远没有因为阿胶得来的名气,东阿现在只是初建的一个小城,但是也很有名气,因为东阿的杂耍很出名。在大宋这个年月穷山僻壤不能种地的人总需要找点事情养家糊口,于是一个地方有了一个地方的特色。
譬如有的地方出编筐的,有的地方出和尚,有的地方出****,有的地方出太监……东阿这个地方出杂耍,每到太阳落山的时候,到处都是小孩子训练杂耍基本功,下腰的,高踢腿的,抗石头的,吹香的,拜师傅的,收徒弟的……
潘金莲要种凛带着苏家兄妹去找个落脚的地方,而她则去打听道姑悟空和岚儿的消息。
这个地方不大,但是流动人口很多,所以潘金莲几人的到来很是平静,而他们在街边乞丐那里也打听到了岚儿的落脚之处。
是一处小独院。
潘金莲绕着小独院转了一圈,在附近找了一个能看到这处院落门户的客栈,然后在这客栈待着,发现这里竟然也是白莲教一处窝点,出出进进的人有十二三个,里面关了七八个女孩,大的有二十岁左右,小的只有十一二岁,更多的是十四五岁的小姑娘。
里面的人并不少,认识的有那么三四个,都是了尘庵里面的人,岚儿也在这处院落。看来这个地方是一处主要的窝点,但是一定还有其他的窝点。
这里有了尘庵的人,这就说明了尘庵的人被其他窝点分了,如果均分了尘庵的人手,那么这里至少有三个窝点,甚至更多才行。
真实无法想象,这样一个小地方竟然有好几个白莲教窝点。
金莲探明情况,便返回他们住处,这些人如果只有一处窝点她放一把火就能救出来,但是至少有三个窝点,她一个人就没有办法了。
潘金莲决定借势。
三天后的清晨,东阿的衙役丁壮以及城中的丁家、王家家丁忽然派人包围了薛家的三处院落,等薛家的人搞明白怎么回事,院落里面的人已经被一窝端了,而这个时候薛家家主才知道自己后院心爱的女子竟然是白莲教的护法。
薛家家主抵死不认自己是白莲教徒,但是东阿县令需要一场反白莲的政绩,而一个女人的脑袋当然价值不大,但是一个地方豪强薛家完全够用了。县令之外,当地豪强丁家和王家盯着薛家的田亩,所以他们报上去的是东阿一带的白莲教匪首就是薛家,而白莲教的还有几个漏网之鱼,但是这已经无关紧要了。至于民众,终于等到了一个交代,也算安心了,感觉自己还在太平盛世里。
王二认得自己失踪了半年的女儿,张麻子也找到了丢了三个月的媳妇,豪强丁家找到了投奔自家的远房侄女儿……但是所有的一切都回不到原来的轨迹。
这些被洗脑的人已经不是正常了,她们只觉得自己是无生老母的信徒,无论怎么样死后都会进入净土佛国的,所以她们的言行举止如同神经病一般。这些言行举止会给她们的亲人带来伤害,外人的指指点点也会让她们成为孤立的,觉得她们给自己丢脸抹黑了,而且这些女子毫无礼义廉耻,所有的一切都是悲剧。
一棵伸出墙头的梨树稍稍有些绿意,墙头的苔藓远远看着是黑色的,到了近处发现,灰黑色的苔藓里面已经掺杂了很多新绿。在略显新绿的树上忽然多了一双手,双手弯曲使力,然后是一个人的身影爬上了树。是个女的,碎花土布小夹袄,头上蒙一块蓝色头巾,包裹严实的头脸只露出个下巴,却有些坑坑洼洼。
但是熟悉她的潘金莲就算离着好远也能感觉到一种风尘中的妩媚气息,这个女子就是那个她在了尘庵中那个奉香的道姑,她背上有个小包袱,只是形状有些奇怪,潘金莲估摸是道姑的拂尘把拂尘放进了包裹里才形成的这个奇怪形状。
道姑很是机警,跳下来之后,左右略微看了一下,对着墙壁敲了敲,墙上又多个一个身影,正是岚儿,一样的碎花夹袄打扮,只是这个不是蓝色,而是灰黑色,而且染布的技术很差,看起来脏兮兮的。两人顺着长满了苔藓的斑驳旧巷子走了出来,才刚刚到巷子口,便听到左边一声巨响,两人向着发出声音的地方转过头,不妨右边猛然有东西撞了过来。
一个小独轮车猛然撞到了中年道姑小腿骨上,中年道姑惨叫着一个趔趄倒在独轮车上。推车的人一个前跨,一手扶着车子,一手在道姑脖子套了一个绳套,然后绳子一抽,道姑脖子就被勒紧,道姑惊慌的惨叫着,两只手紧紧抓着绳子不让勒的更紧。
这个人正是潘金莲,她在道姑抓紧绳子的时候却松开了车子,车子颠起了道姑,潘金莲乘势用力一拉绳子,便将道姑拽过来摔在地上,这时候那岚儿终于赶了过来,潘金莲往歪倒的独轮车一侧一跳,让过岚儿,右手却抓起双节棍劈头就是一棍,正中岚儿的鼻梁面,岚儿惨叫一声,她本来有些塌的鼻子变成了烂茄子。潘金莲乘势上前,双节棍连打,岚儿蜷缩在地上。
然后金莲扯着绳子要绑了岚儿的时候,不想那道姑竟然挣断了绳子,一瘸一拐的走到一堵墙边翻墙而去,潘金莲转过头看得时候已经追之不急,她恨恨的操起双节棍对着岚儿连着抽了十几下。
岚儿最开是只是惨叫,最后一边惨叫一边念诵:“无生老母,真空家乡,弟子莽然不诚,惶恐降招外魔,老母恕罪。”
潘金莲本来已经气消了一些,没想到岚儿有念叨起来,顿时一股火大,一边抽一边道:“我看哪个无生老母来救你?就是无生老母来了,我也照打。”
岚儿像只大虾的蜷缩在那里不住的惨叫,幸好这里很是荒僻,极少人过来,只一个赶着驴车卖米的,一个担着柴禾的樵夫,两人看得目瞪口呆。
连着抽了十几下,潘金莲心头的戾气终于消去一些,将如同死鱼一般的岚儿绑好拖上独轮车,再将她袜子脱下来塞进嘴里推走。
那卖米的伙计和路过的樵夫在风中凌乱。
“这世道,光天化日,竟然出这种打打杀杀的事。”
“还是女的。”
“这女的会兵器功夫,不是善茬。”
“这年代越来越不懂了,官家要当天上的星君,而女人开始打打杀杀,听说梁山泊一代有水匪出没,不知道和这个女匪有没有关系。”
“我们走吧,惹不起还躲不起!”
从此东阿县就有了一个女匪的传说,只是除了看见过的米店活计和一个进城的樵夫其他谁也没有看到,还有人将最近一段时间的白莲教联系起来说是白莲教内讧了,还有旁边的县府的白莲教说是清理叛徒。
所谓三人成虎就是如此。
流言就这么纷纷扬扬的在东阿流传,或者是老头老太太无所事事的晒太阳休息时拿出来晾晒一番,也许在茶余饭后长辈对偷偷跑出去的孩童严厉警告,也可能是有人对着深闺浅闺的女子耳提面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