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识金清是在初夏的一个晌午,高考倒计时挂在黑板的一角,汉字部分已经在上面放的很久了,字下面黑板还保留着初次写上去时抹布擦过的水痕。可能是想省点事儿吧,班干部每次只拿那只积了厚厚一层粉笔灰的板擦把数字部分抹掉,换成一个更小一点的数字,而汉字部分就无需变动了。于是细看我们的倒计时板块,一条条水痕在数字处戛然而止,数字下面的黑板被粉擦上带的粉笔灰欲语还羞地一层接着又覆上一层,也只在数字部分下有这么一层“历史遗留”,远远看上去像是中国戏剧中脸中间擦了一块白的小丑。
作为这篇回忆录的主人,我能明白你们郁闷的点,更新高考倒计时不应该是值日生在每天早上该干的事吗,怎么还说是中午呢?好吧,没错,我们班就是每天都快中午才去做别的班每天早早就做好的事情,比如更新倒计时,比如收作业,比如……起床。
因为我们机智勇敢善良大方温柔可爱duangduang~的班长有句名言,“太阳高度角最大的正午才有一天刚刚开始的感觉”。就冲老班这句话,上午教室后两排都是脸贴着桌子上课的的。好像废话说太多了,呃……总之就是这样一个似乎和平时没什么两样的中午,吃饭前的最后一节课,在教务室当值的老孙带着一个在敬和十二中里难得一见的,衣着整齐的男生出现在了还没从下课模式转换完毕的闹哄哄的我们班门口。
“嘿嘿,同学们静一下静静啊静一静!都坐好了欢迎一下新转来的同学。”老孙推了推他那副“酒瓶底儿”,眯着眼艰难的辨认学生证上对他来说着实印的有些小的名字,“金睛同学是吧,来来来跟大家自我介绍吧!”
那时班上实在是太闹了,所以我也没太注意老孙说的是什么,只模模糊糊地听到什么火眼金睛之类的,当然,后来事实证明了不止我一人听到了火眼金睛……就看那个新来的,从头发开始一直干净整齐到脚趾头的转学生,好像被老孙叫的木了一下,才用那和他长相一样干净的嗓音说:
“大家好,不过我不叫金睛,我叫金……”,刷的一下,像是自习课时收音机里放的英语磁带突然卡带了一样,原本闹哄哄的班上瞬间像被冰冻了一样,我下意识的回头,只看到后庭花单脚踏在椅子上,手还保持着投掷的动作,嘴巴里后面那一节对皮子的问候也在喉咙里有口型却没声音了。对于全班着霎时的寂静,我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大概全班同学,也都突然想到了什么。待我们转回头再看讲台上时,只见纷纷扬扬的粉笔灰被因为书本的下压而反弹的粉笔槽送上了半空,轻如鸿毛的撒在了已经彻底木了的金清头顶上,肩膀上,书包上。后来,在我记忆中的这个画面里,那带着碱性物质特有的火烧一般的气味的粉笔灰可能是当时唯一还在动的东西。
“那个……火眼金睛同学呀……真对不住啊,我真不是故意的……”,眉毛瞬间变成倒八字囧一样的后庭花脖子90度的一转,大吼了一声:“你个臭皮子,皮痒了啊?还敢给老子躲!”后面轻轻又发生什么我就没太注意了,那个被粉笔灰覆盖下的男孩的表情,也渐渐在记忆的画面中模糊了,因为后庭花话音一落,整个班顿时就炸开了锅,不知道是因为后庭花那句“火眼金睛同学”,还是因为皮子那如歌如泣的惨叫声,不过理由都不重要了,因为闹市模式在一上午睡完三节课之后的我们班,是常态。
后来,再有一年的7月31日,我和后庭花,皮子,小洁看完睡在盛夏里唯一一处凉爽地方的金清,后庭花在校门口牛哥家的小面馆,一杯干掉了落了眼泪的二锅头,“大圣他还得谢谢我!”金清在插班的第一天就被所有人记住了“火眼金睛孙大圣”这个外号,不知道是我看错了还是胖子脸上溅了二锅头,一行清亮的液体滑过他有些肥肉的脸庞,“第一天见面,老子就在这么死鬼热的南方,给他下了一场,一辈子都忘不掉的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