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陈夏秧把口红画出唇线的时候,她的手机屏幕恰好亮了。她看了一眼,果然是张子渊。张子渊就是她化妆时候的克星,只要张子渊一来电话或者一出现,自己总是会手抖,不是把眼线画歪了,就是把口红画到唇线外面去了。
“喂,大清早的你干嘛。”陈夏秧一边拿起棉签将画到外面的口红细心的擦掉,一边没好气的接起张子渊的电话。
“孩儿他妈,我回来了。”电话那边的男声夹着一点鼻音,听上去像是感冒了。
“恩,一会儿去接你。”陈夏秧知道张子渊为什么提前回来,因为今天是自己三十岁的生日。三十年了,唯一没离开的就是张子渊。陈夏秧挂了电话,突然点有些感慨自己平静的三十岁。
陈夏秧从来都不想过这样的生活。
大学毕业,结婚,生子,感情破裂,离婚,自己成为单亲妈妈。左不过十年光景,自己才是一个不过三十岁的女人,就已经带着一个十岁的儿子独自生活了五年。
其实她更想她的人生就像自己给别人介绍的这样简单,听上去是有些令人怜悯了,但只要自己活得潇洒又何苦关注别人的眼光。
但是哪有那么简单呢。
三十岁的陈夏秧坐在自己的梳妆台前愣愣的看着自己那张日渐成熟的脸。其实她从来都被叫做美女,不过在二十岁以前,她是一个带着少女情怀,时时刻刻透露着纯情气息的美女,二十岁以后,她举手投足之间丢掉了许多少女情怀,多了很多成熟女人的妩媚。
她并不讨厌这样的自己,她只是有一点点累而已。
“妈妈,这个姐姐是谁啊,跟你长得好像。”儿子软糯的声音打断了陈夏秧怀念过去的思绪。
“这个,这个就是妈妈啊。妈妈十八岁的样子。”陈夏秧接过那张不知道被自己藏在哪里,藏了多久的照片,尽量让自己不要去看自己身边的人,尽量让自己平静的回答儿子。
“那旁边的哥哥是谁呢,是张子渊吗?”儿子继续表示自己对这张积满了灰尘的照片无限的好奇心。
陈夏秧摇摇头,眼眶已经有些热了。
“那。是爸爸吗?”儿子的问题终于击溃了陈夏秧最后的一点点坚强。
“不是,她是妈妈的朋友,妈妈最重要的朋友。”陈夏秧犹豫了一下,再次开口。
“那我为什么没有见过他呢?”
“他和妈妈吵架了,去了很远的地方。”陈夏秧抹了抹眼角,已无泪水。原来自己再提到他是不会流泪的了。
“哥哥长得真好看。”其实单亲家庭的孩子总是要比别人成熟,十岁的魏泽就已经学会了体会别人的情感,他看见自己的妈妈像是要哭了一样,就知道妈妈和这个哥哥一定是很好的朋友,妈妈肯定很想再见到哥哥,和他重新成为朋友。魏泽收起那张照片,心想如果哪天自己能见到哥哥,一定要告诉他妈妈很想他,很想跟他和好。
“儿子,收拾收拾,张子渊今天回来,我们去接他。”陈夏秧收起自己的感情,梳了梳头发,喊了一声不知道在一边忙活什么的儿子。
“张子渊真是太不守承诺了,我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一定不要今天回来,他还是忍不住自己回来了!”魏泽有一点恨铁不成钢的滋味在其中。
“你说说,你为什么一定不要他回来?”陈夏秧问他。
“因为今天是你的三十岁生日,假如张子渊不回来,你就会因此而想念他,那他成为我爸爸的梦想不就能更快实现了吗!”魏泽剥了一颗糖放进嘴里,有些口齿不清的说。
陈夏秧不想理会儿子,张子渊和自己一样,心中都有一个不可能的人。
陈夏秧自己也没感受到,一想起过去,她的嘴角就会不自觉上扬,自嘲还是苦笑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所有的过去她都没有真正放下。
再回过神来的时候,陈夏秧发现自己已经晚了,估计张子渊已经准备下飞机了。于是陈夏秧赶紧带着儿子出了门。
果然,车刚开了二十分钟手机就响了。
“儿子,你接,你就说堵车了我们还得过一会儿才能到。”陈夏秧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把手机递给魏泽。
“喂,张子渊,是我。你到了啊,妈妈让我跟你说我们在路上堵车了,得过一会儿才能到。”
“魏泽!我才是你妈,你天天出卖你妈算什么好儿子!”陈夏秧有些生气的转身去后座夺手机。
“陈夏秧看路!”魏泽大喊一声,陈夏秧回过神却已经快要撞上从旁边巷子里出来的车了。陈夏秧大叫一声赶紧刹车,对方反应也很快,两个人并没有碰上。但是陈夏秧还是决定下车去给对方道个歉。
“啊,你别急啊,我们没事,刚才差点出车祸,我妈已经下车去跟人家道歉了,行了你就多等一会儿吧,我们一会儿就到了。”魏泽在那边继续跟张子渊说话。
陈夏秧看见那辆黑色suv的右车窗摇了下来,准备上前说话。可是很奇怪,车窗很快就关上了,驾驶座的人下车走到陈夏秧跟前。
“不好意思啊,刚刚我接了个电话,就没看见你们。”陈夏秧捋了捋头发,有些心虚的道歉。
“我们老板现在要去开个会,他说让你明天来我们公司处理一下。”一个穿黑色西装的男人走下来,一看就是个小助理。陈夏秧心想。
“我们又没撞到,还去处理什么,我能来给你们道个歉已经很不错了好吗,老娘没时间去你们公司。”陈夏秧有些生气的看了一眼副驾驶,什么也看不见。
“谁说处理这件事了,我想处理的,是我们的事。”争执间,副驾驶的人已经下来了,陈夏秧并没有意识到,当她听到这个声音之后,她连转个身都没法转。
“怎么是你?”陈夏秧依旧没敢转身去看那个人,但是她已经百分百的确定那个人是谁了。
“怎么不能是我?陈夏秧,十年不见。别来无恙。”他的声音还是那么好听,十年了,还是这样牵动着她。陈夏秧有点自嘲的想,为什么都十年了自己还是会对这个人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