玹月好像很忙,自大婚那天后,燕樱便再也没有见过他。有下人禀说,是被皇上召去商讨国事了。她想,一个传闻中足不出户,体质虚弱得床都下不了的人,竟还能如此坚毅的跑出去为国效力,着实是难为他了。不过,能让他突然间这么有精神也不乏有一个原因:不想见她。至于原因要么就是怕她杀他,要么就是讨厌她。
她也懒得猜测详细原因,也没空去琢磨,因为玹月没在的这几天,她也没闲着——忙着找玉佩。燕樱凭着记忆,依着娘生前的描述画了一幅玉佩的画像,样子倒也能以假乱真,然后她寻了人照着多摹了几幅拿去泠空国的各地找了,这几天便是等待状态。她从所在国开始找也是有原因的,因为近且省力且能多挤出些时间让她和玹月多熟悉熟悉,增进增进“感情”。
燕樱的想法是这样的:因为现状特殊,玹月已经对她已心存芥蒂,要让他钟情于她是不可能了,为今之计,只有惹他生气,再找个理由出去散心消消火气,顺带着找找东西。不过,这只是她的想法而已。
许是上天觉得前些日子有些对不住她,是以在数日后的凌晨让玹月回府了,但他却是满身疲惫,她向来睡得浅,被身旁人的一阵咳嗽吵醒便再无睡意了。她潜意识告诉她,他是装的,要不然生个病怎么还看着如此精神,索性没理他,翻了两个身,却听他还是咳个不停,燕樱皱了皱眉,最后没法只得起身准备唤下人为他寻医,却又被他叫住。
燕樱不动了,坐起用手撩了撩散乱的头发,看他一眼,当真没有再叫大夫的意思,反而拿起枕边的话本子看了起来。
玹月好像真的是发了病,这一咳就没停过,而且是咳的越来越烈,燕樱放下话本子,转头看着他捂嘴扶墙的样子和那越来越苍白的脸,终是有些不忍心,披了件外衣就下床,也没有惊动下人。
不一会儿,燕樱便端了碗汤进房来,帮他拍拍背,将手中汤药递于他。他缓了缓看她一眼,眼神却是冰冷至极,复又咳了起来,没有要接汤的意思。燕樱看着他,笑道:“不喝?成啊,那我倒了去,我本还想让你死的舒服些,既然你要选择活活咳死在这的话,我也不拦你。”话说这么说,端着碗的手却是在他面前丝毫不动。
玹月看了眼那汤中,放的皆是些寻常止咳的东西,主要材料是止咳效果不错的川贝和梨。顺了口气,他将碗接过:“谅你也不敢。”
仰头,一碗汤入喉,燕樱给他一双筷子:“把梨吃了,浪费粮食是可耻的。”
他看着剩在碗里的梨,问她:“为何不在喝汤前给我筷子?”
她耸耸肩:“你又没问我要。”
他又咳了几声,不理她的无赖,接过筷子,刚吃了一块梨便忽的停住了,他抬头,冰冷的目光似要戳穿她:“你放了什么?”
她有些无奈他的警惕:“放心,毒不死你。”毕竟照看了她娘那么多年,止咳的本事多少还是有的,不过是怕他苦便就着甜梨放了一些略苦的药,没想到他对她这么戒备。
他眯了眯眼,听了这话反而放下了戒心,又将剩下的梨吃了,完后将碗递还给她,却连句谢谢也不曾说。
燕樱回到房子时玹月已经在床边坐好,靠门的腿屈起,床上摆了一盘棋,他正右手执棋自己和自己下着,天亮了几分,乌发顺着脸颊披散下来,一张侧脸认真而专注,倒是有几分好看。料想是那汤起了作用,中间虽然也有几声小咳,但也不似方才的剧烈了。
“会下棋吗?与我对弈几盘如何?”听有脚步声,他道,却没有抬头。
燕樱在桌旁驻足,不再走进:“恐要扫王爷兴了,我不会下棋。”
他顿了顿,向上扔了一白棋子,接住:“不会?那就谈首曲子解解闷。”
她嗯了半响,答:“亦不会。”
玹月抬头,目光扫过她,看得她有些瘆人:“作画呢?画幅山水欣赏罢。”这般冷冽的目光,她娘当时竟会告诉她,他是一个温文尔雅的人?想来是消息有误了。
“······不会。”
他拧了拧眉:“你贵为公主,才艺什么的,总该会一样的吧。”
才艺?她想了想:“我会武。”
他上下打量打量她:“舞?也罢,就且跳一支看看。”
燕樱莞尔一笑,不知该不该解释:“王爷误会了。我说的是武功的武而非舞蹈的舞。”他哪知道,不是她什么都不会,只是她不愿。
“······”玹月抚了抚额上蹦跶哒跳着的青筋,忍着怒气:“我究竟是娶了一个公主还是一介武夫?”他怎么觉得,现在这个女子和当日那稳重解决尴尬场面的不是一个人呢?还是说,她本就是一个看着中看,实则笨蛋的人?通过新婚当日的试探和今日她的表现,看起来都不像是瑾沄国派来的细作,可她又为何处处掩着自己,一个什么都不会的公主那皇帝也敢送来和亲?呵,倒是有意思。
远方天边吐出了鱼肚白,他看着这笑靥浅浅的人,眯起了眼睛,看来,他的王妃,他也该好好了解了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