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刚才地下石坑里小桂的身手,那并不很慢的速度、准确的判断和态度的坚决,实在不像是个晕血的家伙。
对于晕血的人来说,出现在坑边目视那些没有脑袋的尸体已经是承受极限了吧,在没确定是否能看到尸体里流出的血,小桂怎么敢那么大胆地跳进坑内查看尸体?
“怎么不说话了?”耳边传来小桂的声音,听上去怪怪的。
我扭头看向他皱了下眉,嘟囔了一句:“在坑里,你表现的真不像你。”
“啊?”小桂发出奇怪的应答声,“那我应该怎么表现?”
“在我确定完是否有让你晕过去的鲜血后,你才能跳下去,你太鲁莽了。”
“我记得咱俩马路开唱的那夜我跟你说过我已经不晕血了。”
“扯!既然不晕血怎么还会倒在女厕里?”
“你就没觉得以我这样的身高倒在那么狭小的女厕里,竟然没撞到头、胳膊什么的,就连躺倒在地的位置都是那么的合适?”
停住脚步,双眼惊讶地瞪着小桂,我觉得我疏忽了什么。
“小芳真的是少根筋啊!我倒在女厕里的时候她正在打扫男厕所,我以为她收拾完男厕至少会来女厕观望一下,于是,我顺理成章地躺在地上等她发现我,准备接受她吓得目瞪口呆,手足无措的情形,那一刻她或许还能帮我按压心脏做做人工呼吸什么的......我擦,我万万没料到你小子居然有冲进女厕的勇气。”
“既然知道是我来了,干嘛还不起来!”斜瞟了眼小桂,我迈开脚步边走边说。
“那时候要是就这么起来多丢人,啥都还没弄到手呢,我不能功亏一篑!我要继续等待下去,我就不信我在她家倒下,她就没有点啥补偿!”
“有,”我叹了口气,郁郁说道:“补偿了好几个耳光。”双眉直皱我看向小桂道:“要是我,挨第一下的时候就起来了,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
“我哪知道那丫头胆子这么大,居然敢骑在桂爷身上练如来神掌。我寻思着吧,她抽完这第一下铁定会停手,哪知她就抽了第二下,我又想她一定是急疯了才敢抽第二巴掌,于是想等她的巴掌停下看看有什么反应,谁知道她抽上瘾了,一路不停,把桂爷英俊的脸当甩贴饼子的锅使。”
听着小桂的话,我脸上除了苦笑再没别的。
“真的不晕血了?别懵我!”我最后一次试探他,实在是害怕他因兄弟间的那份羁绊对我撒谎。
感觉肩头被他轻拍了两下,而后他的声音变得很小,“当小时候那件事发生后,我便下定决心再不给这种事第二次发生的机会,所以,你根本不用担心。”
当小时候那件事发生后,我便下定决心再不给这种事第二次发生的机会!好刺耳的话语,为什么这话我听在耳中心会那么的烦躁。
轻踩脚下的杂草走着,忽然觉得自己就像这杂草一样,自以为能挺直柔韧的腰杆,却总会在不经意间被彻底压垮。从小到大,长期在外游荡的生活让我的思想我的情感就像张白纸,从不去怀疑这些有着几千年束缚关系的封喉将其他支脉,可是小桂的这句话却将我所有的信任通通撕裂,我似乎看到了一层贴着一层被隐藏在层层面具层层设计后的凶险。
小桂初见小芳时,并没多大的兴趣,甚至还以为小芳是洛空的女友而不道德地喊了声嫂子,他对小芳真正献媚是打算去逗小芳却被洛空提醒他小芳已经有了暗恋的人,并且他知道小芳暗恋的并不是我,因为寂邈很是不屑地说出了那句私奔的话。
想起昨夜小桂看着小芳的眼神、古怪行为及话语,我怎么都觉得别扭,现在从头去体会他昨夜说过的话,他对于小芳的那份暧昧只怕是出于一种只有他自己才明白的报复。
这么多年之后,他跟寂渺依旧是仇人。
寂渺蔑视地看着他提醒他双氧水的特点时,他这个表面上嘻嘻哈哈的家伙心里已经开始算计着怎么做出回应。
小芳喜欢寂渺,他便要让小芳重新认识这个世界,重新作出决定,弃寂渺而爱上他。在小芳家发生的所有事情或许都是赌注,是他跟寂渺赌注的开始,那下毒......让小芳妈中毒的人或许并不是那对男女而是......
他想尽一切办法只为了能让小芳爱上他,他就是要让小芳对他动心借以羞辱寂渺,或许在某个时刻他会毫不犹豫地抛弃那个对他真的动心的女孩,只为了做给他痛恨的寂邈看。
要或是不要,都随我喜欢,即便是那些看上你的女人,最后也是在我股掌之下挣扎哭泣。
从两人十多年后的第一次见面开始,他们就没打算要放过对方。
我太单纯了,以为童年的事情会因时光流逝慢慢平淡,只是对于这样的两个人,时间在他们的身上似乎不会起到任何作用。
默默地跟着小桂走,我心里有些堵得慌。
不管过去我们曾有过怎样的交集,那些都淡如云烟,经不起风吹雨打,因为风吹散了那份牵绊,就会发现显现出的原形太过丑陋。
这一次的出行让我发觉,我对小桂甚至于洛空、寂邈的了解都太浅薄了。
这次行动后就散了吧,或许我们这一辈注定做不成朋友。玩弄心机不符合听风者的脾性,姥爷也许正是基于此,才一直回避着其他三家人。
“小袅,”小桂的声音响起,“你是不是不高兴?你知道我就这没心没肺的性子,要是晕血的事让你觉得不痛快的话,给我几拳好了。”
“没事。”我脸上硬挤出一丝笑容,悄悄隐藏起心思说道:“我是真怕你在下面出事,你知道要是你真晕血的话......不论如何,是我的疏忽,在我们进入土隧道之前我就该确认好这一切的,而不是等到现在才确认。”
“袅,”小桂的声音变的严肃,“是我逗你玩没跟你讲明白,你别自责。”
舔了下嘴唇,我苦笑道:“没事,走了。”
跟着小桂我们在山里穿来穿去,我没有我们会不会迷路这种困惑,也没有会找不到我们的车的担忧,因为走在我身边的是小桂,对于木魅来说森林就是他们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