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那两个人了?这么流血的话还能活么?”
听我这么问,柱子的眼睛先是戒备地瞄了眼四周,嘴巴这才贴上我的耳廓。
“进来时他们就没打算救他们,而且他们的情况没办法救。石棺压住了双腿,那腿已经废了。这墓还没兜完,金秃子是不可能放着货不要去救俩半死不活的人,更何况,就算真能救他们回到地面,外头也没能救他们的医院。算算路算算时间,就知道一旦这样子了就是等死的事。”
眼睛看向那两个昏迷的家伙,我真的很想走过去瞧瞧他们是否还有一口气在,可是我的脚迈不出去。
这里不是我们能做主的地方,事实也的确像柱子说的那样,就算能将他们弄出去,他们身上能有多少血可以支撑到开车离开深山,去找一个医院救治?
没可能的。
眼睛向着金秃子看去,我忽然觉得跟着这个男人兜货的家伙都是些可怜可悲的亡命之徒,为了钱,他们在拿自己的命跟这个男人交换。
也许他们一开始就知道,跟着金秃子需要顾及的不是同伴而是自己的命,因为在属于金秃子的世界里,命随时都会丢掉,就像蚕室里的那两张皮,就像被阴兵浸透的丝尸,还有眼下这两个生存无望的家伙,残忍在地底下被无限放大并继续着。
勾出玉如意,排骨爷又从石棺内勾出一条像腰带样的带子,金秃子接过手,用手套蹭了蹭腰带后,抛给手下人道:“把上面的玉片单取出来,这东西没多大份量。”
金秃子的手下拿着腰带忙碌起来,看的出来他们对待腰带上的玉片还是很细心的,虽然金秃子说这东西没多大份量,到底是能卖钱的东西自然会小心处理。
排骨爷的眼睛落在金秃子的盾上,而后说道:“没东西了!”
排骨爷、金秃子向着队伍里的人走过去,金秃子看了眼他的人说道:“先歇歇,一会继续。”
不明白金秃子口中的继续是什么意思,不过寂邈却在这时向着我走过来边走边说:“你们弄完了?不介意我们也看看吧?”
金秃子、排骨爷向着我们的方向看来,排骨爷一声不吭表情很是平静,金秃子却是嘴角一咧,笑道:“随意,随意,都是自己人,客气什么!”并与自己的人交换了下眼神,瞅向我们几个。
寂邈向着石棺看去,似乎在对它进行着目测,而后取出铁钎抽出了一小截,扭头看向洛空、小桂,示意他们俩个都过来。
四个人又聚在一起,却怎么都觉得拘束了,因为眼下我们的身边还有金秃子他们在,无论是说话还是做事都要有所避讳。
“等我下!”寂邈边说边走到石棺旁那两个被棺盖压住的人旁,抬手他抚上两个人的颈动脉、手腕仔细测着,还用手指试了下两人的呼吸,这才扭头看向我们说道:“已经没气了。”
“这么快?”心里疑惑我迈步就要走过去,寂邈却出声喝住了我,“别过来。”
呆立在原地,我有些不知所措,就见寂邈的眼睛将两人仔细打量了一番说道:“我们回这个石室时,他们两个可能就已经没气了。石棺棺盖的重量固然可怕,但是真正要他们命的恐怕是棺盖内侧的毒液,也就是常人口中的尸毒。尸体被安葬后,由于棺木的材质、下棺处的土质及空气等原因,是会发生各种变化的,大部分都会从内部腐烂,渐渐被细菌吞噬只剩下残骨,但有的不同。有的尸体下葬前甚至还活着时,就被灌入药物,这些药物大多数是毒药,譬如汞。汞的使用历史相当悠久,目前发现的最古老的药方,估摸年代应该是战国时期,那时候的方子里汞就是位常客。古时,汞、砷常被用来作为尸体的防腐材料被灌入尸体,存留在尸体体内。遇到这种尸体,如果一不小心翻转尸体,这些堆积在尸体腹内或是胃内的液体就有可能渗出,如果溅在身上那就大大不妙了。”
动手开始扒着脚下尸体的外衣,寂邈继续说着:“甭管尸体被灌入过什么,可以肯定的是,那都不是好东西,尤其是在不透气的地底下、棺材里、尸体内,这些东西发生着怎样的质变,没谱。美国著名学院达特茅斯的一位毒物化学教授,在做实验的时候不小心将二甲基汞洒在手上,那东西居然渗透了她的乳胶手套接触到她的皮肤,很不幸,她死了。二甲基汞这东西,只需要一点点即可致人死亡,咱们无法判断汞在尸体内发生过什么变化,性质上是否接近二甲基汞,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少接触少碰撞为妙,这两位,估摸着是在开棺时着了道,我看并不像是失血过多死亡的,更像是中毒死亡。”
眼睛看向我们,他说道:“所以,小心再小心,既然这处墓是个诱饵,棺材里的尸体有多毒就更不好说了,千万别闲到去碰触棺材里的尸体,否则,也得留在这。”
“别说的这么可怕,”小桂显然不同意寂邈的话,“那些从尸体口里取什么夜明珠、大珍珠之类东西的,怎么弄?不用手去触碰尸体能取出来么?”
“个人手段!你想碰我完全没必要阻止你,取夜明珠的法子很多,不是每个人都会用自己的胳膊去抱尸体的,尤其是我这种有洁癖的!”
说完这番话,寂邈拎着从脚下尸体上扒下来的衣服,铺平后盖在石棺的一头,而后斜眼瞟了下石棺内,脸色轻松了些,寂邈双手拎着铺盖的衣服慢慢向着石棺另一头拉去,当衣服正盖在石棺另一头时,寂邈这才对我们点了点头说道:“过来。”
走过去,向着棺内瞅去,就见双眼瞅见的只有尸体脖颈下的身体位置,尸体头部已被寂邈架在石棺上平铺如帐篷的衣服罩住了。
“怎么弄?”我好奇地问。
手向着自己的脸上指了指,寂邈小声道:“头部这里先避开不看,因为这里集中着人的七窍!通常来说,尸体其他部位涌出毒液的概率很小,这里喷流出毒液的概率却在百分之八十以上。先甭管这尸体有没有放入过夜明珠,这么多年打开石棺他都尸身不腐,身体里铁定是被灌入过东西的。咱们小心些,别以为站得远,离尸体的头部有些距离就没问题,被埋了这么久,指不定他身体里藏有多少毒药和细菌,尸体又会以怎样的方式在腐化,所以能不碰就不碰,能不接触就不接触。”
恍然,原来是这个道理,金秃子、排骨爷那些人的避讳原来跟寂邈的解释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只不过寂邈说出了事情的本质,而金秃子他们的做法让人瞧在眼中只觉得神秘。
神秘的背后就是如此简单,但是也不能不感叹下这些盗墓贼的手段,他们以他们的方式在避开尸毒的威胁,这种躲避危险的经验不知道是从古自今用了多少条命换来的。
“现在怎么弄?”洛空看着棺内低语。
寂邈沉默了下说道:“我跟老四来吧。你俩在旁边看着,这是个细活,稍一莽撞就有可能坏事。”
小桂皱皱眉,闷声道:“二爷不是回来了么?二爷我的风格就是大风大浪里走......有二爷在还怕什么?”说完也不理寂邈,将手中的锹面横在石棺上方,挡住了棺内尸体,只露出一条小缝,看着寂邈问道:“二爷这法子怎么样?防御值陡升有没有?”
寂邈白了眼小桂,却也没说什么,我则心里暗笑着小桂这厮的反应当真是快,行军锹虽然不及金秃子的盾,但是有了那个锹面总好过什么都没有。
美国那位教授的乳胶手套都能被渗透,我们脸上的潜水镜、口罩有多大的防渗防溅效用真不好说,有锹这种金属材质的东西挡下,心里总踏实点。
冲着洛空使了个眼色,寂邈跟我和小桂分站在石棺两侧开始行动。我跟小桂站在石棺这边,看着寂邈已经微躬身子用铁钎试探石棺的边角,心里实在是为没有铁锹遮挡的他捏把汗。
不过对于这东西来说,寂邈显然比我跟小桂更在行,跟小桂对视了一眼,我也学着寂邈半躬着身子向着石棺内瞅去。
锹就在我脸部上方遮挡,借着锹与石棺的缝隙我看到这具尸体的衣服颜色很是鲜艳。
刚才在那边看金秃子和排骨爷钓金饼的时候,我还寻思着石棺里的尸体只怕早就是一具白骨,衣服也肯定破破烂烂了,现在眼睛看到才知道我大错特错。
眼睛瞧过去的一瞬间,就被衣服深蓝、深红的色彩吸引住了,而后看到了那双穿靴的脚。
“这家伙是武将。”寂邈的声音响起。
看着尸体脚上的靴子,我“嗯”了一声。
“傻子都瞧出来了。”小桂懒懒地说,我瞅向小桂,就见小桂的眼神和我明显瞅的不是一处地方,顺着他的眼神瞅去,缝隙里我看到了尸体的胳膊。
在胳膊下面还放置着一把铁器。
“他胳膊下边的是吴钩!”小桂努着嘴巴说道:“这东西是白刃格斗最理想的武器,传说是吴王阖闾监制的,刀传达的理念远远大于它本身的价值,在某个时期是武将翘勇善战精忠报国的象征。很多大诗人都曾描写过它,譬如杜大师的后出塞五首,少年别有赠,含笑看吴钩,还有******的侠客行,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啧啧,知名度极其高!”
张嘴噼里啪啦地一阵介绍,小桂说完后看着我问道:“认得它?”
摇摇头,我颇为忏愧地说道:“第一次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