扭头看着坑对面的他们仨一眼,我向着四周看去,并顺手解着腰间的绳索。
前往那一闪一闪的地方不愁没有路了,放眼望去,黑褐色的山石在我脚下向前铺成了一条宽敞大道,不过我的脚底似乎有什么异样的感觉。
解弄腰间绳索的动作缓慢下来,我向着脚下看去,没什么异常。黑褐色的石头,凹凸不平的岩面,还有些在地底微湿空气中从石头缝隙中生长出的不知名的杂草,没什么不对劲。
但是,我的心却还悬着。
因为刚才来自脚底下的感觉是那么的真实。
有可能是地底的微震吧,地球本身就是个庞大活着的“生物”,大陆板块每时每刻也都在运动着,估摸着是身处地底,有可能是地壳运动的缘故引起刚才我感知到的那种错觉吧。
但......那软软绵绵的感觉实在不像岩石间的运动造成的,更不像什么错觉。
“小袅!”洛空的急喊,将我从自我疑惑中喊回到现实,我抓紧时间解下腰间的绳索,在身边寻找着牢靠的拴系点,以便洛空他们能在绳索固定好之后,借助绳索从坑对面,整个无底坑的上方滑到我这边来,就像那些固定在山壁上借以做滑行运动的钢索。
我们携带的工具、装备还达不到制作滑行钢索那种条件,不过只要洛空他们一个接着一个滑行过来,这根结实的绳索还是能承受得了他们的重量。
看着桂亦枫同志高大的身躯已经挂上绳索向着我这边滑行,我心里多少安慰了些,有伙伴在身边的感觉总好过我一个人站在这里胡思乱想。心里这么寻思,偏偏脚底下那细腻的感觉又一次传来,我甚至能清楚地察觉到自己的身后泛起的冷汗。
“寂邈,下一个你先过来。”我边喊边用手指了指地面。
或许是出于考虑这里是墓葬,对于这里来说,某些方面寂邈要强于洛空,坑对面寂邈用手示意洛空做着准备,我却只管按照自己的意愿对着他们那边大喊,急于他这个土魃赶紧过来,看下到底是我在疑神疑鬼还是地底下真有着什么异动。
洛空一怔,虽然不明白我的手势,还是将寂邈拉到滑绳的端点。
轻轻吐出一口气,我小心翼翼地抬起脚贴近坑边,从绳索上接过跟小桂同时抵达的背包等物,而后拉起小桂瞅向对面。
“我说闰土,没看见少爷我正在绳子上吊着?还大呼小叫的?你们俩怎么回事?有必要表现的像胶水一样黏糊?”
斜瞄小桂,我没好气地说道:“要真是胶水倒好了,先粘上你那两片不安分的嘴皮子。”话语一顿,我低声说道:“我觉得咱们站的地方不对劲,究竟是哪里不对劲我也说不出来。这时候我不找土魃一脉的他,找你么?”
“逗乐呢!有什么不对劲?”小桂脑袋转悠了一圈说道:“很安然嘛!我告你,你就是被那小子一阵唬,现在才会这么心神不宁。喏,看咱!不惊不燥,只要心安宁,什么鬼鬼怪怪乱七八糟的,全给我闪开。”
耳边听着小桂的豪言壮语,眼睛却是直瞅寂邈的,眼见寂邈滑到坑边,我伸手过去将他拉上来站稳,而洛空那边也在寂邈站在我们身边后,滑向了我们这边。
“怎么?”寂邈瞅着我低问。
“我觉得脚下边不对劲,从落地那会开始就怪兮兮的,却感觉不出来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寂邈撇了下嘴,蹲下身子手向着地面按去,脸片刻间就变了颜色,双眼瞪着我,他低沉着声音说道:“你们两个千万都别再动。”而后双眼向着正在绳索上滑行的洛空瞅去。
想来也是知道自打进了这里以后,寂邈的话变得多么可怕,小桂吞咽了下口水轻声道:“怎么了?”
“别问我怎么了,都快把背包背好!给我听清楚,一会我说跑的时候谁的腿都别闲着,谁要是腿短就怨自己的命不好吧。”
小桂眼睛瞄向我,原本总会洋溢在脸上的烂笑在这次下地后似乎成了过去式,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肃然,他这表情落在我眼中多多少少让我不习惯,可我也不是聋子,寂邈的话我字字都听进耳朵里了,还用再猜疑什么?脚下铁定又不是一个人待的地方!
跑,对于我来说没什么,瞅着小桂那严肃紧绷的脸,莫非他意识到了四人中最有可能腿短的人是谁?
洛空的身子滑到坑边,而我们也将背包都背在了背上。
寂邈一边戒备一边站起身,说道:“袅,你拉洛空上来。”
伸手向着洛空拉去,洛空瞟了下我们的脸色问道:“怎么了?”
“寂邈说准备跑!谁腿短谁倒霉。”我一边说着一边帮洛空背好背包,明显感觉脚已落地的洛空身子僵硬。是啊,任谁听到这劈头盖脸的话会不莫名其妙?能保持沉默地思考这话语背后的沉重已经是很难得的了!
寂邈扭头向着闪着光的方向看去,而后回头看着我们说道:“一会我说跑就立刻跑,绝对没有回头的时间!瞅着发光的方向咱们只管跑,至于什么时候能停下来......没谱!”
没谱?
寂邈居然也会说出这种话?
没时间感叹这个问题,因为寂邈的眼光与头灯的灯光已经从我们仨脸上扫过,那就意味着我们马上要开始行动了。
果然,我心里刚生出这念头,寂邈已爆喝出一声:“跑!”
面朝微光,我们撒腿便跑,虽然不知道此地有何诡异,迫于寂邈话语的压力,我们前冲的速度真可以用风一般的汉子来形容!
就是这番拼命的跑动中,我明显感觉到脚下正产生着巨大的变化。
这些看上去黑褐色与山岩无异的岩石地面,竟在微微的陷落,软软的绵绵的。难不成这里也是一处陷阱,类似流沙、淤泥那种的,所以寂邈才要我们拼命地跑?
不对,脚下传来的感觉不是这样的,我并没有感觉到那种将我们向下吸去的黏着力,只是脚踩下去会明显感到一阵莫名的柔软,仅此而已。我们落足的地方绝不是什么石头,就算是石头也绝对不是我们平常所说的石头!
“呼!”“呼呼!”
耳朵听到身后一阵乱响,然后就是“嘭嘭”不绝于耳类似爆炸的声音,记起寂邈的叮嘱脑袋不敢回头,双眼只循着声响看向两侧,就见身边不知何时袭来一个个巨大的圆形石块,如追击逃遁的猎物一般,在我们身体两侧纷纷落地。
“嘭嘭”的声响中,我看到那些巨大的石块落地,地面却没有被砸出任何土坑甚至连一点尘土沫子都没见着,可想而知,我们脚下踩着正跑动的地方绝不是什么土地。
擦!心里狂骂着,这种诡异的情况我是头一次见到,这到底是他娘的什么玩意,而且身后向着我们袭来的石块似乎没有任何停歇的意思,任我们一阵狂跑,落在我们身后脚边的石块只多不少,就像是永远没有终结的样子。
这就算是踩到了机关,也会有机关盘尽的一刻,这些石头为什么一点会停歇的意思都没有,我们身后到底是什么东西在对我们一个劲地丢石头?还是如此巨大的石头?
仗着速度比其他人快,身手比其他人敏捷,我到底是抑制不住好奇心在一个飞跃中扭头向着身后看去,头灯向着身后的黑暗照去,是黑褐色的山岩,只是跟刚才不同,此时落在我眼中的山岩已经改变了它原本的位置,山壁上还突现出上百个如卵一般的圆形石块,它们一个个被从山壁中挤出向着我们所在的位置砸来,而随着我这一瞥,竟看到在圆形石块接连砸落的同时,从山壁上滚落下一层又一层灰褐色如泥浆一般的土石。
是山体滑坡?
没有水、没有泥,但是山石却如决口河堤冲出的巨浪一般,与那些卵形圆石在我们身后奔涌着。
“快!快!”我歇斯底里地喊道,也不知道自己茫然中的这一瞥究竟看到的是什么,而我们疲累的脚究竟要跑到何时才算真正安全,也许真应了寂邈说的那两个字:没谱,这根本就没有个有谱的答案。
身后山石巨响,如狂风急啸,听着那如炮弹一样“嗖嗖嗖”响个不停的飞石声和如巨浪急切拍岸轰响的声音,我们只恨自己的腿少,倘若能像章鱼一样八爪飞奔,我想我们才有闲暇的时间能在脑子里面过点什么,而不像此刻除了本能地跑,咬紧牙根狂跑再没别的心思。
远处的微光始终忽明忽暗一闪一闪,我已忘了我们跑了多久,当看到面前出现架在空中的几条石阶绵延向上,我心里木然,边跑边犹豫着该选哪条,就听寂邈叫道:“都是死路,先奔一条上!”
心里一个激灵,自然记起了寂邈的话,这里根本就不是供活人出入的地方我还贪心地琢磨着什么出路!当即闷头奔着面前最近的石阶跑上去,就听身后寂邈的声音响了:“全都趴下!快!”
“噗噗......”随着我倒地的声音响起,身边也传来相应的声响,心知只怕是大伙都趴倒在地了,我这才抬头向着台阶下方看去。
先时看到倾泻而下的土石竟涌到了石阶下方,“呼啦啦”地滚落进石阶下空旷的黑暗中,也是这时,那原本如咆哮潮水的崩坏山体声音渐小,慢慢停止了剥离掉落,呈现在我们眼前的依旧是那诡异的黑褐色山壁。
怎么可能!我们片刻前一直向前跑动,面前没有任何的山岩山壁存在,这山壁打哪冒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