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辰的右手上还闪耀着血色夹杂一丝黄光的火光,火光逐渐变大汇聚成剑形。“王辰”十分无奈道:“我只是在这孩子身上留个道痕居然还得替他挡灾!这孩子居然差点被个气丹境的下三滥用焚裂咒杀了。唉~真熟悉啊,焚裂咒啊!这孩子居然拜在苍拂门下。”王辰的声音变得很清澈很儒雅,如同闭世深居许久的人,声音中有着那种空灵和安静。只听声音,便觉得这是一个气质出尘之人。不过,他接下来做的事情破坏了他声音给其他人的感觉。
火光凝成的长剑如光影一般掠过柳风骨持剑的右臂,右臂与身体分割开的瞬间,美得邪恶,美得残酷,美得冷血,但的确是很美。一种完美的分割,去掉右臂和一部分右肩,火焰灼熟伤口没有一滴血留下。
柳风骨被分割下的右臂连灰烬都没有留下,好像根本不存在。只有他的墨火剑孤零零的在地上接受血焰的炙烤。王辰左手挽成一个如同烈火的手印,对着墨火剑一指。血焰突然暴涨,将墨火紧紧包裹。一声不甘的剑鸣自血焰中传来,血焰像飞鸟还巢一样飞入王辰右手上的火剑,这世间再无墨火剑存在的痕迹。
王辰…不,应该说是云澜。
云澜散去手中的火剑,双手高举,身体歪歪斜斜的伸了个懒腰。此时,宗脉大多长老都悬空站立怒视云澜,只是没人敢出手。云澜轻蔑的看了一眼在空中被血焰追得风度不在的赤榕,对这些悬空而站的人嗤笑道:“真特么一代不如一代,当年在暮台上掌门一脉就玩这么一手,只不过这次是王辰比这小子修为高啊~”
“不过你们还真不要脸,就这样还修个什么道?都不如下了山找个地儿把自己埋了,说不定还能在你尸骨上长个什么珍稀品种,也算做个贡献不是?”
“我渡劫失利封我身修,锁我魂源…掌门一脉,或者说你们整个宗脉也是真‘正宗’啊~”
云览在这里对着整个宗脉冷嘲热讽,无一人敢讽。云澜损了两句也觉得自己无趣,都是一群小辈,身修也好,魂修也罢,境界之低让他都不好意思损下去。在越来越多赶到此处的人的目光中,云澜右手虚握空气中凝出一虚幻大手,抓起暮台朝着千秋苍拂殿砸了过去。
千秋苍拂殿,苍拂一派开派祖师建成仙殿。外表虽为大殿,却内蕴一界,仙门中数一数二的代表。苍拂一派中除了云澜,即使当年的八荒也没有在这大殿前做过些什么不尊重的行为。然而被囚禁数万年后身消道存的云澜,已经没有了身体,甚至可以说不再是云澜的云澜,居然抓起暮台掷向千秋苍拂殿…即使在他的徒子徒孙眼中也有些过分了。
宗脉也好,旁支也罢,无数老人中年人迅速飞起,以自身的力量想去阻止暮台落在殿上。
云澜看着这些在暮台对比下有些渺小的后辈,轻叹了一口气。右手在空中连划十七下,被云澜之间划过的空气迅速凝结,第十七下划完云澜轻诵一声疾,缕缕清风出现在那些将要被碾压在殿与台之间人身上将他们轻轻推开。最后一个人离开暮台覆盖范围时,云澜右臂高高举起,猛地向下一挥。轰隆一声,暮台与千秋苍拂殿相撞在一起。
无数如正午阳光照耀在金块上的金色光点突然在千秋苍拂殿闪动,光点跳动着汇聚在一起组成一道光幕阻挡住暮殿与大殿顶相接,甚至渐渐地开始往高处推动暮台。云澜眉毛挑了挑,用着一种看你奈何我的精神,双手交错划动在空气中。双手划动的轨迹带着一丝丝土黄色在空气中渐渐形成,一个如万山重叠般的重字凭空出现。云澜大笑一声,右手向外一拂,抽动这重字化为一道黄光落在暮台上。
咔嚓,嘎吱,一种木材不撑重负的声音在金色光幕上响成一片。重字符的加入让暮台成功突破光幕,无数光点涣散飞去,离千秋苍拂殿的瓦片更进一步。
“哎,你终究还是脱困了。一如你当年所说,禁仙锁元阵困不住你。”一声略显阴柔的轻叹,刚刚散去的光点又组在一起,变成一伟岸男子的身影。
男子出现后单手托起暮台,直接向云澜掷了过去。云澜轻笑声悠然道:“我就猜到你这个神棍不忍化道,王辰只是看了这破殿就被你用撼神术蛊惑得欲要跪伏。”
“啧啧~到底是神棍,若是晚辈不向我跪伏行礼定是我云澜做得不好,你可知道这尊重二字强求不来?”云澜摇头叹息,却也不闲着。那金光男子掷来的暮台,被云澜左手在空中直直上挑定在那里。云澜左手清流缠绕,右手血焰缠绵,肃声大喝道:“别装孙子,都显形了还不过来受死?当年我渡劫失利后,你做的那些勾当不敢当着这些徒子徒孙说了?”话音刚出口,暮台在空中炸裂成无数碎块轰然落下。
“我杀人无数,可哪个是无缘无故去杀的?我作恶多端?我可曾对不起苍拂派历代祖师?黄毛兔,你果然是妇人心啊…”云澜语气平淡,话语中却满是怨恨。
被云澜称为黄毛兔的金光男子在千秋苍拂殿上离开直接出现在朝台上,俯身扶起柳风骨,又在身上喷出一团白雾灭了那团追逐赤榕的血焰。
赤榕狼狈的在空中下来,对金光男子行礼。还未说话,金光男子摆摆手,将柳风骨递给赤榕,示意他离开救治柳风骨。赤榕躬身致礼后直接离开,台下那说王辰有熟悉感的老人嘴角扯了扯,慢慢吐出一句话:“原来太师叔祖真的是被宗脉的那伪君子封了。”
云澜听到紫袍老人自言自语的话,看向他所在的方向瞳孔缩了缩却没说话。扭回头,面对金光男子阴笑道:“我的宗脉小师弟,我们是不是该叙叙旧啊?!”叙旧二字一出,这台上就像对附近刮去一阵阴风,怨毒憎恨之意如此露骨如此浓厚,听到的人无论修为高低全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金光男子看着云澜,又金光构成的身体没有面庞,没有表情。声音自面部传出:“我没有身体,你也没有。我是一缕道念,你又何尝不是如此!”
“我们之间的争斗都无所谓,当年若我不封你与忘渊内…你可想到我宗脉满门适合下场?”不等云澜回答金光男子自顾自的说道:“你师兄八荒横扫诸派诸门,你又与你师兄争位失败发誓留在红尘凡间看护山门。你说我宗脉当时除了我,又有几个可堪大用之人?”
云澜也沉默了,不再那么愤恨。金光男子点点头,对着台下众人朗声道:“我乃苍拂派第十二任掌门,赤曦。九年后朝台上我宗脉与赫华宗一脉弟子生死之战,各位可有异议?”
没有人回答,清风在两人之间徘徊数度后云澜笑道:“既然无人异议,那九年后王辰与柳风骨生死战就订在这朝台上吧!”金光男子,自双脚开始化为无数光点飞向千秋苍拂殿。金光男子向云澜深施一礼,抱歉道:“当年如此,并非我本意。但我是宗脉,你是分脉支宗。我只能出此下策,如今我不是我,你不是你。当年之事,就让小辈代我们解决吧。”话音在空中回荡,金光男子彻底散开飞向千秋苍拂殿。
云澜有些失落,也有些无奈。声音中带着一份追忆,一份落寞对台下的紫袍老人说道:“凰祟,上来。”紫袍老人在空气闪出,跪在云澜面前声泪俱下。
曾几何时,云澜还是那个威震天下的血云仙。那时刚入门测第三测的凰祟,就是在云澜这个太师叔祖和自己的师傅一起拉扯大。云澜虽说是太师叔祖,但是对凰祟却是更像父亲对待孩子一般无微不至。当年凰祟升至实丹境的时候,云澜将自己配剑赠给他下山云游护身。太多太多,最后云澜渡劫后消失不见凰祟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却也无可奈何。如今,拉扯自己长大的人又回到苍拂,自己也早过了四万岁的生日。
云澜不再是那个嬉笑怒骂的血云仙,化为道念隐与一少年灵台之中…对孤傲的云澜来说做出这般举动又是多么无奈。自己也不是那个刚入门的懵懂少年,当年抬头看着师傅与太师祖傻笑的自己,已经不在了。
云澜扶起凰祟,柔声道:“当年需要我和你师傅师祖几番调理才磨平性子的孩子,怎么变得这么爱哭?来,不许哭。”
“我很好,归于天地间,血凰之道也传给了王辰,心愿已了,你哭什么。”云澜用袖子擦了擦凰祟脸上的泪,看着凰祟被泪水打湿又因为他的擦抹团在一起的银须笑道:“一把胡子的人了,你说你还哭!王辰才九岁,被我用地心乳和不死木液催生成这样…勉强算个青少年。你说你在他面前哭,以后怎么教他?”
凰祟抹了抹脸上的泪,对云澜苦笑道:“太师叔祖都给这孩子留下道痕了,我又如何教他?”
云澜摆了摆手,“你有的教,用镇宗之宝吧。我不能支持太久了,我要留点力气等这孩子渡实丹劫呢。不渡劫怎么算我仙门中人?我怎么也要看完他彻底入门再归于天地间。”说罢,王辰身子一软缓缓倒下。凰祟接过昏倒的王辰,化作一蓬青雾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