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仰头看着他有些憔憔的面容,眼中满是泪光,百草仙君一直不告诉她圣尊师傅到底会被如何处罚,她一直悬着心等他回来,终于等到了他回来,喜悦的心情过后,却又是深深的难过和自责。
绿竹林里,静寂得只有风吹过的声音,少女含泪紧紧拥着自己抱住的人,生怕一撒手眼前的人就会再消失不见了。
“啧啧啧。”百草仙君走在后面,瞧着抱了半天还不撒手的师徒两个,“光天化日的,注意点。”
祝一夕这才回过神来,发觉自己是如何失仪,垂着头站在一旁,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不敢抬头去看圣尊的面色。
圣尊一向不喜人太过亲近,她刚才竟然吃熊心豹子胆扑过去,还抱了那么久,圣尊要是生气了怎么办?
“走吧。”亓琞抬手拍了拍她明显削弱的脊背,声音难得温和。
祝一夕小心翼翼抬头瞄了他一眼,发现他并没有生气,这才暗自松了口气,“圣尊师父,你受伤了吗?”
“无碍。”亓琞淡然道。
“都进屋去吧,就算伤了不是还有我在嘛。”百草仙君过来道。
祝一夕走在圣尊边上,几次试着伸了手想扶她,可见他又自己走的好好的,又缩回手去,看得一旁的百草仙君哭笑不得。
亓琞一进了屋内坐下,她连忙倒了茶水双手送上去,“圣尊师傅,喝水。”
“我呢?”被冷落的百草仙君,垮着脸道。
她这才又斟了一杯给他送过去,飞林也赶了过来,端着早早煎好的药送了过来。
“我一早让飞林煎好了,可是花了我存了好几千年的宝物。”百草仙君瞅着那碗药,一脸地心疼。
亓琞接过药碗,一饮而尽,朝百草仙君问道,“这些天可遇到麻烦了?”
“其它的倒好应付,就是那朱雀神君后面又来了一回,非说一夕身上有邪灵,可当时破不开结界只能走人了,说还要过来。”百草仙君一说起,口气就不怎么好。
祝一夕这才想起来燕丘交待的正事,说道,“圣尊师父,我出去一趟。”
“别走太远。”亓琞嘱咐道。
她一向不是个安静的性子,被关在这竹屋里这么多天,肯定是憋屈坏了。
祝一夕佯装抱了换下了衣物拿出去交给百草仙府的仙童,实则把燕丘裹在了衣服里面,出去将衣服一放,见周围没有人了便一路直奔了药泉的方向,鞋都顾不得脱便跳下泉池里,一边挖开底部的石子,一边道,“燕丘,我先把你放这里了,走的时候再来接你。”
“你遇上朱雀神君,试探问一下我的身世,他找不到我,不会拿你怎么样。”燕丘最后交待她道。
“我知道了,你好好待着。”祝一夕说罢,就潜下水将他埋在池底碎石里面。
可是,她刚刚埋好了剑从水里出来,就看到燕丘不知何时站在了泉岸边,皱着眉头看着从水里出来的人,“你在干什么?”
“呃,我……”祝一夕没料到他会跟过来,又不知道他看到了些什么,一时紧张到词穷,一低头看到浮在水里的香囊道,“我来找圣尊师父给我的香囊,之前在掉了一直找不到,我想可能是掉在这里了,果然找到了。”
她紧张地抓着捞起来的荷包,也不知道飞林信没信她这一番说词。
飞林冷着一张脸,伸手道,“找到了你还要在水里玩多久?”
祝一夕暗自松了口气,握住他的手爬上了泉岸,拧了拧衣服上的水问道,“你找我干什么?”
“我从屋里一出来,就看到你见鬼似的往这里跑,就跟过来看看你发什么疯。”飞林出口的话,一如继往带毒。
祝一夕嘿嘿笑了笑,拧了拧香囊的水,说道,“我是想快点找到它,所以走得急了点,哪里发疯了。”
“不就一个香囊,丢了跟圣尊说一声就是了,他还能不给你了。”飞林瞅了一眼,她宝贝似地捧在手心里的东西‘这都泡了这么久了,还能用吗?”
“这是圣尊师父给我的第一件东西,不能丢的。”祝一夕笑着说道。
飞林看了看笑颜如花的少女,沉吟了半晌,说道,“前些日子,我不该因为圣尊的事不理你,你别往心里去。”
本就不是她的错,他却一直迁怒于她。
“你在跟我道歉吗?”祝一夕愣了愣,问道。
“该说的,我说了,你爱听不听。”飞林说着,便准备走身走开,跟人道歉认错这种事,他这还是头一回。
“我听,我听。”祝一夕拉住他坐在草地上,道,“本来就是我惹来的麻烦,你生我的气也是应该的,我自己都生我自己的气。”
飞林瞧着她自责的样子,也知她说的不是假话,施了道仙诀,给她风干了身上的衣裳,问道,“我要回去准备吃的,你要吃什么?”
这么多天没见,她出来竟然瘦了这么多,本来个子就小,这又瘦了一圈,感觉一阵风都能吹跑了似的。
祝一夕一听,眼睛直发光,跟着他一道起来往回走,一张嘴就数了一堆要吃的。
飞林一脸嫌弃地看她,“吃这么多,你是猪吗?”
“你看我都瘦了这么多了,还许我吃了?”祝一夕诉苦道,这些天因为燕丘和圣尊师父的事,送去的膳食她也没什么胃口。
燕丘虽然嘴上数落他,但却并没有打算真的不她做,一边走一边道,“别想着只吃白食,过去帮忙。”
“知道了。”祝一夕笑着跟他并肩走着。
燕丘安顿好了,圣尊师傅也会来了,她小命也保住了,所有的事情都让她心情好得不得了。
两人刚走到了百草仙府,准备去厨房做吃的,远远便见一身红衣的人从天上腾云而来,落在离他们数步之外的地方。
祝一夕认得,那就是那天带走圣尊的朱雀神君,虽然知道他早晚会找到来,没想到会来的这么快,她心虚地躲到飞林身后,小声问道,“怎么办?”
飞林瞧她吓得样子,扭头板着脸望向来人,“朱雀神君若是来见圣尊的,圣尊刚刚休息,不便见客。”
原本因着先前他来带走圣尊之事,他对这朱雀神君窝着火,现在竟然又敢找上门来,这神域上下谁见了玉阙宫的人不礼记三分,他一个神兽还敢来跟他们耀舞扬威,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朱雀神君却抬手指向躲在他背后的人,目光凌厉,“本君来找她。”
祝一夕被他这么一指,赶紧把头缩到了飞林背后躲着,谁让她在这里最弱,随便谁都能轻易捏死她。
飞林气她这么没出息,反手一把将她拖出来,“瞧你那点出息,就站在这里,他敢抓你走试试看。”
祝一夕小心翼翼地瞅了眼朱雀神君,有些结结巴巴问道,“你……你找我什么事?”
她刚刚才把燕丘藏好,他就找上门来了,也不知道会不会被他发现,她有些心虚地想着。
“你到底带了什么东西到神域来?”朱雀神君双目如炬地瞪着眼前的凡间少女,那天他明明发觉到了那个东西在这里,现在突然消失了一样。
祝一夕一脸无辜望了望他,又望了望边上的飞林,“我不知道。”
“别狡辩了,那天我明明察觉到你带了邪灵在这里。”朱雀神君气势凌人,上前逼问她道。
这么多年他都没发现那东西的踪迹,无极圣尊是不可能带那样的东西来的,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这个凡人带过来的。
祝一夕往飞林边上退了退,一脸不解地反问道,“这位神君,你到底说的什么东西,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
她当然知道他要找什么,但论起睁开说瞎话的本事,她好歹也是在西陵城的街头混了那么些年,还骗不过他一个没见过世面的朱雀神君了。
只是,为什么所有的仙神都察觉不了燕丘的存在,这朱雀神君却能发现,燕丘为什么会被封在那剑里面,他一定知道其中缘由,可是现在她却又不能向他打听,因为一旦问了,就一定会让他盯上,最终发现燕丘的存在。
飞林也是亲眼看着圣尊带她来的,若真有朱雀神君所说的什么邪灵,圣尊也不可能一点都没有察觉,所以他认定了这朱雀神君是铁了心的要来找圣尊麻烦,自然就没了什么好脸色。
“朱雀神君,这人是圣尊带到神域来的,该担的罪责,圣尊也替她担了,你若想带走了问话,也得问一句圣尊准不准。”
他不过是惧于圣尊,可又想找麻烦,所以才拿祝一夕这个凡人开刀,可她到底也是玉阙宫的人,让他就这么带走了,岂不丢了他们玉阙宫的颜面。
“这个凡人,私带了邪灵到神域,圣尊还一再包庇,到底是何道理?”朱雀神君神色倨傲,断定了这凡人与那邪灵有关。
“我真的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祝一夕对着那双犀利如刀的眼睛,不禁开始有些心虚。
朱雀神君见她还是不肯说实话,便欲过来抓她审问,却被赶来的百草仙君将人拉开了。
祝一夕见亓琞也从后面出来了,快步到了他跟前,“圣尊师父。”
先前还有些惧怕这朱雀神君,现在见他们二人来了,她便什么也不怕了。
亓琞面如寒霜,望向一脸阴鸷的朱雀神君,冷然道,“人是本尊带回神域的,朱雀神君想问什么,大可来找本尊问,何必为难一个小姑娘。”
“是吗?”朱雀神君见无极圣尊是存心要包庇刀子这小徒弟,便道,“那她带着邪灵来神域,圣尊也是知晓的?”
“圣尊师父,我真的不知道他说的什么邪灵。”祝一夕扯了扯亓琞的袖子,解释道。
她是很想将燕丘的事向师父坦白,可是燕丘坚持,他也不能不顾他的意思,只能瞒一天是一天了。
亓琞侧头望向说话的人,少女明澈的眸子因为委屈,有些黯然失色,他伸手摸了摸她的头,以示安抚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