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一夕垂目看着下方的百草仙君府,又看到了被飞林带着的孩子,一时有些失神。
等她再反应过来之时,已经被燕丘带出了南天门,魔族中人大部分都撤回了神域,只有四大诸侯还在南天门外接应魔尊帝鸿出来。
“魔主,魔尊呢?”紫衣策梦侯见是她和燕丘出来,上前来询问。
祝一夕扭头看了看南天门的方向,淡声道,“不知道。”
“你该不是丢下魔尊,自己一个人逃出来了吧。”九尾狐见状,嘲讽道。
祝一夕隐约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从里面出来,便知是魔尊帝鸿,于是直接先行走人了,燕丘却跟尾巴一样跟了上来,一想到百年不见,激动地道。
“小可怜,来抱抱。”
说着,爪子就伸了过来,但还没碰到一片衣角,就被震开了。
“祝一夕,你不讲良心,我才救了你的。”燕丘揉着微微发疼的手臂,委屈地跟了过来。
祝一夕顿步,冷冷回头,“再跟着本座,杀了你!”
燕丘停步怔怔地看着她眼中一瞬顿生的戾气,但很快又笑着过来了,“我命硬的很,杀我很累的,等回去休息够了再说。”
她看他的眼神是全然陌生的,好像……真的连他也不记得了。
但不管她变成什么样,她是祝一夕,就够了。
他们一前一后进了魔域入口,魔尊帝鸿也从南天门出来了。
“一夕,你真不记得我了?”燕丘走到她前面,一边倒退着走,一边问道,“你再好好看一看,你可以忘了那个负心汉,也不能忘了我啊。”
祝一夕不想理她,黑色的鸦羽飞出,不断刺向喋喋不休说话的燕丘,可他身形敏捷,次次都躲过了,竟没有一片刺中他。
可是,即便是这样,每躲过的空隙,他还要伸过脖子来说两句。
她原觉得先前魔尊帝鸿已经够烦人了,没多少时日她就只想杀了她才清静,可是这个燕丘,恨不得立刻都想让他永远闭上嘴。
“你不认识这张脸啊。”燕丘说着,把自己随身带的剑举到她眼前,说道,“那剑呢,那时候我是像这样的一把剑,你总有点印象吧。”
他越说越是着急,看冷面无波,气得将无极圣尊诅咒了无数遍。
祝一夕不胜其烦,背生双翼自己先飞回了四方城,可燕丘哪是那么容易被甩掉的,很快就跟了上来,跟着她一路进了魔宫。
“帝歌……”花楚从魔宫里出来,见她平安回来,一直悬着心放下了,再一看跟她一起回来的燕丘,“你,你……”
燕丘瞥了一眼花楚,本想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见祝一夕走了,又快步追了上去,“哎,你等等我,我刚出来腿脚不利索,你慢点……”
花楚愣了愣,连忙跟了进去,虽然那个人她只在玉阙宫的焚仙炉里看过那么一眼,但她记得。
他是燕丘,一直被关在神域玄天宫的,魔神燕丘。
祝一夕径直去了密室,而后和衣在药池躺下,借助药池里的魔血替自己疗伤,燕丘也跟了出去,见她眼睛一闭忙道,“哎,你别睡啊,你跟我把话说清楚啊,你到底是不是真的忘了我,亏得我记挂你一百年,生怕你又落到哪个王八蛋手里受了欺负,你竟然把我全忘脑后边去了。”
祝一夕敛目,自己封闭了耳力,便再也听不到周围的声音,任凭赖在药池边上的燕丘,说的口干舌燥,她也没有再抬一下眼皮。
燕丘说了许久,见她还是没反应,郁闷地叹了叹气,“小没良心的。”
“她……是在疗伤,而且不是不记得你,是谁也不记得,连她自己都不记的。”花楚见他不再说话了,这才小心翼翼地出声道。
燕丘这才看到跟着进来的花楚,反正问祝一夕也没问出一句话来,索性跟她打听起来,“焚仙炉之后,发生了什么事,她怎么变成这个样子的?”
花楚看了看药池中的人,叹息着摇了摇头,说道,“我也不太清楚,我也是几十年前我在西陵才遇到她的,那个时候她在取妖族的妖灵疗伤,根本不记得我和西陵晔,再后来西陵晔驾崩了,我跟着她来了这里,只知道她会重生是因为魔尊,可是……我又不敢去问他。”
燕丘深深地沉默着,那个时候为了保住她最后的魂魄,他只能用自己那一缕神魂将她锁在了那盘古神骨之中,想着自己能尽快出来找到她,以免她再落入无极圣尊手中,可是鸿元老祖一直守在玄天宫,根本不给他任何能破开封印出来的机会,于是耽误了一百年,等到她到神域了,才在阴差阳错之下,帮她破开了封印出来。
虽然,她现在成魔了,可是总也好过在无极圣尊手里,若真是到他手里,只怕她就算不记得以前的事,还会无可救药地喜欢上那负心汉。
只是,好不容易见面了,她却什么都不记得了,多少是有些失落的。
不过,以后的日子还长,想不起也没关系,重要的是以后,他会亲自看着她,绝不会再让无极圣尊有一点可趁之机。
他坐在药池边上,沉默地看着药池里的祝一夕,再想起在昆仑山谷底遇到的少女,那清灵娇俏的样子还如同昨日才见过,可却恍然如隔世般遥远了。
“你说你,那时候早知我的话,何至于到这个地步?”
真是欠了她的,以前要为她操碎了心,现在还要来守着她,这本不是他干的事,可是这一百年他挂念的,却只有她。
担心自己不在的时候,那装着她的骨片会不会丢了,会不会碎了,会不会落到哪个王八蛋手里又害了她。
她现在还活着总是好的,可是他真的想念,那个偶尔机灵,又偶尔犯蠢,却总是生气勃勃的她。
可是,再也回不去了,永远也回不去了。
魔尊帝鸿在他们之后回到魔宫,四大诸侯跟随一起到了魔宫。
“燕丘跟着来了魔域,不用管他吗?”策梦侯询问道。
魔尊帝鸿冷冷扫了一眼说话的人,质问道,“先前,你给我的回话中,可没有提过祝一夕还与魔神燕丘相识?”
策梦侯单膝跪下,垂首回道,“此事属下当时确实未曾查到,而且那个时候她身边确实不见燕丘的踪影。”
没有人知道,她是如何与燕丘相识的,魔神燕丘又是为何会跟她有那样的交情。
“要知道,问她身边的那个小花妖不就知道了。”九尾狐冷哼道。
现在,他们这个四方魔主可是不得了,与无极圣尊有旧情也就罢了,现在搭上了魔尊帝鸿,又与魔神燕丘是故交,明明先前只是那么个不起眼的凡人,怎么就能把这三界之中三个最强者全迷得团团转了。
魔尊帝鸿微微敛目,朝鬼眼问道,“他们去哪里了?”
鬼眼现身,回道,“在药池。”
“魔尊,不管这燕丘来魔域是何目的,但站在咱们这一边,总比站在神域那一边要好。”策梦侯微微抬头,望向高座之上的魔尊帝鸿,道,“他可是个足以让神域头疼的主儿,有他在,兴许还给咱们省不少事儿。”
“可本尊怎么觉得,他会带来更多的麻烦。”魔尊帝鸿哼道。
他料到,让她露面会让无极圣尊失了方寸,将来会想方设法地带他走,他也早有了应对之策,却没料到会突然冒出个燕丘,看他那会儿那般护她,想来也是交情不浅了。
她是他救回来的,所以只能是留在魔域,也只能是他的,不能落入无极圣尊之手,也不能便宜了燕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