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直接否决后桑琬才发现自己的失礼,连忙补充道:“向先生,我和您之间已经没有任何联系了,也没有什么好说的,所以,再见。”
向玘也不恼,反而弯腰靠近她耳边,用仅仅两个人可以听到的声音说:“琬琬你知道的,我并不介意在此处说,当着你未婚夫和准大嫂的面,你说呢?嗯?”
桑琬没辙,她赢不过他,从来都赢不过。
只能轻叹一声,扭头对苏长风说:“长风,你和大嫂先回家吧,”说话间又不由自主的看向向玘,“我和这位向先生的事情,是该真正做个了断了。”
苏长风怎么肯答应,搂着桑琬的肩不肯撒手,余依然在一旁冷眼瞧着,终于上去拉苏长风的衣袖,低声耳语:“长风,我们先回去,别耍小孩子脾气,走!”
虽是心不甘情不愿,可苏长风终究是松了手,他不想给家里惹麻烦,也不想让桑琬过不去,所以只能松手。被余依然拉到大门处,他依旧恋恋不舍的回头望,远处的一对男女正死死盯着对方,眼神中竟然有说不出的哀怨和悲伤。
突然感到心痛,他别过脸快步离开了礼服馆。
明明知道桑琬爱的不是自己,明明知道二哥终有一天会找到她,明明知道会是绝望,可在首都机场碰见桑琬时,她请他带她走,他就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什么也没有问。他是不想知道也害怕知道,他告诉自己不管是怎么样的原因,他都愿意娶她,无怨无悔。
向玘和桑琬并肩走在人行道上,夕阳西下,将二人的影子拉的很长,街角的小公园里,儿童游乐区里传来欢声笑语,有老人带着孙子,有大人带着孩子,其乐融融的画面满是温馨,向玘看过去,竟然有些说不出的羡慕,他不知道自己今生,是不是有机会享受子孙承欢膝下的快乐美满了。
“进去坐坐?”他建议道。
桑琬耸耸肩,一副悉听尊便的表情。
“我对半年前的事情深表歉意,但我想,你离开我半年,算是对我最大的惩罚了。”他十指扣住,语速放慢:“琬琬,不管你怎么打我骂我,甚至杀死我,我都不会有半句怨言,可是你不能因为和我赌气就决定嫁给苏长风,结婚是终身大事,草率不得。”
“哦?”她侧脸瞧他,眼角微挑带着丝毫挑衅的意味:“一向不羁的二哥向玚怎么会说出这样官方的回答呢?”
他目光如水柔和,坦诚说:“是的我爱你,我承认我嫉妒你嫁给别人,发了狂一般的嫉妒,可是琬琬,我今生都不能够娶你为妻,所以也不能阻止你嫁人,但这个人不能是苏长风,他不能给你你想要的安稳!”
“你若真的爱我,”桑琬轻笑:“那么我可以不在乎婚姻,不过敢问二哥,您这次会爱我多久呢?一天两天,还是一年两年?”
向玘声音苦涩:“这世间能证明爱情的只有两件事物,那就是时间与死亡。琬琬,我会爱你,在我死亡前的全部时间里。”
桑琬收敛了笑容,“我已经不是当年的我了,我二十八岁了,早就没有了以前的勇气,所以没有时间和您继续游戏人间,如今的我已经不要求什么爱情不爱情,只希望能找一个人,过一辈子,足够了。”
“桑琬,”他第一次这样严肃的连名带姓叫她,“你不能嫁给他,我们认识那么久,你还不了解他吗?游戏人间这四个字放在他身上才真正合适吧!他在万花丛中过,绝对不可能片叶不沾身,你嫁给他是会受委屈的。”
她迎上他的目光,“丈夫是我自己选的,以后的日子会怎么样我都不会后悔。”
“不要再倔了好吗?琬琬你太倔……”他抬手想要抚一抚她温软细密的长发,却被她一偏头躲了,去,他不以为意的收回手,勉强微笑:“我知道你嫁给他的理由是什么,是我把你x到绝路你才会做出这样的选择,那么如果我答应你,以后都不会再强迫你,你能不能不嫁给他?”
桑琬没有说话,起身离开,一步一步迈向似火的晚霞之中。
她一路走回去,到家的时候天已经黑透,居民楼上几乎家家的厨房都是亮着灯的,大概都是刚做好了晚饭,一家人正在用餐吧,多么美丽的生活,她只想平稳,但为什么就是做不到呢?
她觉得累极了,不是身体累而是心累,皱了皱眉头终于把眼泪憋回去。
不出意料的在楼下看到苏长风,他正靠在自己那辆无比风骚的白色Lamborghini上细细的抽着一只烟,修长的手指夹着白色细长的烟梗,看见过来的人,他舒展开眉头,将香烟丢在地上,抬脚踩在上面还来回拧了两下,笑道:“你回来了?怎么这么晚?给你打电话还关机,担心死我了快。”
“走回来的。”她从裤兜里摸出手机,按了两下,举起来给他看,“没电了。”
“没事没事。”他去接她的包,说:“快上楼吧,小琭着急的都快报警了。”
她一侧身避开他的手,说:“长风,有件事我想问你。”
一阵不祥的预感袭上他的心头,却依旧笑容不减,“有什么话吃完饭再问也不晚啊,这都几点了,你不饿我和小琭可是已经饿的前心贴后背了啊!”
“这很重要”,她对上他的眸子,“一定要现在说。”
“好吧”,他收起玩世不恭的模样,严肃起来说:“那你问吧,我会如实回答。”
“你爱我吗?”
“我很喜欢你。”
“我不爱你。”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你在我身边。”
“长风,我很抱歉。”她忽然展开双臂上前拥抱了他,随即松开,又退回到原来的位置,说:“我想我不能嫁给你了。”
他冷静如初:“理由。”
她垂下眼睛,“原来在我心里,终究是希望有一场以爱为名的婚姻,而我们,并不相爱。”
忽然他轻笑出声:“我记得那年的伦敦可真冷啊,见到你们的那天天上下着鹅毛大雪,我靠在你怀里,看着他逆光走来,觉得他如天神一样被光芒环绕。向玚,没有女人会不爱他的。”
所有的语言在这一刻都变得是那样的苍白无力,她只能说:“对不起,长风。”
“不,别这么说。”他笑起来,双眸子像是洒满了细碎的星星,在夜色里熠熠生辉,他最后拥抱了她,声音低沉:“姐姐,我要你幸福,仅此而已。”
拨通向玘的电话已经是凌晨一点,桑琬辗转反侧无法入眠,终于在床头柜上摸索到手机。
“琬琬。”
听筒里传来的声音,低沉而悠扬,让人沉醉。
“如果你能让时间倒流,我就回到你身边。”
他笑,说:“琬琬,你明知道我不能。”
“那么……”
他打断她:“我愿给你一个永恒。”
向玘带着桑琬上了他那架猎鹰2000EX,他抬手遮住她的眼睛,在她耳边温声低语:“琬琬,我不可能让时光倒流,可我能给你一个日不落,让时间定格在白天。”
飞机降落的地方并不晴朗,上空笼罩着铅灰色的云,或浓重或清淡,让整座城市充满神秘色彩。
向玘掂起双肩背包背在肩头,换下了正装穿上彩色T恤的他显得活力四射,像是趁着假期外出旅游的大学生。
他拉起桑琬的手,脸上的笑容有些得意,“相信我,你一定会喜欢这个可爱的小城的。”
事实证明他是对的,清晨,当金色的阳光暖暖地晒在码头时,海岸边那些五彩的木屋倒影在静静的水中,海水里荡漾着或蓝或红的艳丽渔船,桑琬心中不由得暗叹,这是多么美丽的地方啊。
在城市的中心广场,有街头艺术家当街作画售卖,向玘拉着桑琬过去,把她按在椅子上坐好,用英语与画画的年轻小伙子打招呼。
卖画的小伙子手法娴熟,三下五除二就完成了一幅素描,从画板上取下来递给向玘,向玘仔细观摩着,最后露出灿烂的笑容,竖起大拇指称赞他。
“你还懂画?”桑琬好奇的小声问。
“不懂。”向玘把画卷好放进背包侧面的网兜里,揉揉桑琬的头发,“那孩子一定不是最成功的艺术家,但他的作品却是艺术,因为他用心在画。”
广场中心,是当地很热闹的露天市场,有各式各样的商品出售,他们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一切,甚至还走进了当地一家很有名的鱼店,据说每天早晨,都有很多当地人排队在这里买新鲜的海鱼呢。桑琬突发奇想要买些三文鱼带回国给桑琭尝尝,老板斩钉截铁地拒绝了她,因为这里的三文鱼长途跋涉到了中国,早就不新鲜不美味了。
向玘说:“这就是鱼店老板的真性情,宁可不做生意,也不可毁了挪威三文鱼的声誉。”
从市中心跨过特罗姆瑟大桥,来到Storsteinen山脚下,乘坐缆车登上山顶,山脚下、峡湾边,是一座掩映在森林里的城市。白色的北极大教堂、彩虹一般的跨海大桥、红顶的彩色木屋、白色的帆船,加上蓝色的峡湾、绿色的森林,令人叹为观止。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两人谁都没有说话,只是相依在一起,眺望远方的美景。
向玘手腕上带着的表的指针在12处重合,四周仍是一片明亮,俨然是白昼,他终于说。
“琬琬,你看,这就是我给你的永恒。”
Tromso,日不落。
桑琬的眼泪就那样毫无征兆的簌簌落下,她伸手环住他的腰,将脸埋进他的胸膛。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只是想哭。
向玘冰凉的手指抬起她的下巴,下一秒就吻上她柔软的唇瓣,一如想象中的甜蜜美好,令人舍不得放开。
结束在Tromso的行程,他们在机场分手,临登机前向玘叫住她,说:“琬琬,从今以后我不会再强迫你接受我,但请你记住,如果有一天你累了,一定记得回头,我会一直都在——直到生命的尽头。”
杭州。
苏长风盛大的婚礼如期举行。
新娘休息室里,桑琬摆弄着新娘头纱,艰难开口:“小琭,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桑琭对着镜子,妩媚一笑:“姐姐,我嫁给他,不好吗?”
桑琬叹息:“不要委屈了自己。”不要因为姐姐,委屈了自己。
“怎么会委屈呢……”她的眼神依然飘渺,朱唇轻启:“苏家的小公子,广州军区前总司令的小孙子,Z省省委书记的小儿子,曼大毕业的海龟,模样虽称不上英俊不凡,但也是清俊的,我还有什么好委屈的呢?”
桑琭嫁给了苏长风,她又成了孤身一人,不过也没太大关系,反正她一直都是一个人,也习惯了寂寞,不知道孤独是什么感觉了。
生活又回到了如水般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