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凡到宿舍的时候,已经是黄昏了。
谢媛媛、张菁、徐丽都在宿舍,本来有说有笑的三人,看见非凡提着行李进来,都莫不做声了。非凡进门瞟了她们一眼便自己动手收拾铺位。
因为自己长时间不来,铺位上摆满了那三个人的东西,非凡淡淡地说:这都是谁的东西,可以自己拿回去么?我要回来住了。
谢媛媛第一个站起来去收拾,徐丽望了望张菁,没有动身,谢媛媛拿起属于自己的几件小东西后便回到自己的铺位上看书去了。张菁用眼睛瞪着非凡。
非凡看着这一切,只觉得好笑,道:剩下的东西是谁的呢?
张菁哼了一声,像是对徐丽说,又像是自言自语:真能挑时候,我刚把东西摆上去就回来了,我才不管呢,学校又不是旅馆,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的铺位你不住,怪不了别人来占!
非凡听了,轻声说道:啊,那就没办法了。
于是一抬手,便把床板上的所有东西都扫了下来,一时间瓶瓶罐罐汤汤水水,泼的泼撒的撒,乒乒乓乓踢哩哐啷好不热闹,这一下,张菁徐丽大声喊叫,一半会鸡飞狗跳鸡犬不宁,叫的叫嚎的嚎,鬼哭狼嚎惊声尖叫一起上阵。
你干什么?!张菁气急败坏地兴师问罪。
非凡气定神闲:我问过着你们了,没人来认领啊,没人认领的就是垃圾啊,我清理自己铺上的垃圾碍着你什么事儿了吗?
张菁咬牙切齿地说道:谁说是垃圾?你的东西才是垃圾呢!
非凡冷笑道:原来用垃圾占我床位的就是你啊,那你不早说,早说就把垃圾坏给你了啊。
张菁恨道:你这小市民,外来客!连海城两个字怎么写都不会还敢嚣张!
非凡笑得更冷了:您是海城人,您全家都是海城人,你不过是爸妈在海城做传宗接代运动的产物罢了,这么骄傲啊?
你……!张菁是个待字闺中的大小姐,哪里听过这种欢场才有的荤笑话,二十刚出头的大姑娘被羞得面红耳赤,牙缝里挤了半天才冒出几个字而来:你……你不要脸!
非凡不想再看她这副窘样,冷冷地丢下一句:你就要脸啦?要脸还能听得懂?
张菁又羞又愤,呆在原地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另外的两个姑娘更是楞得目瞪口呆。非凡看见这副阵势就知道,明天经过这几位大小姐的宣传,她这个舞女的女儿的日子就更不好过了,恐怕连楼宇平都不敢再跟自己说话了吧。
果然,第二天自己的所过之处处处都有人指指点点,说真的满不在乎是不可能的,什么叫如芒在背,非凡算是又领教了。
大姐头!有人拍了一记肩膀一巴掌。回头看去,果然是楼宇平。
你昨天可真厉害,我都听说了。楼宇平笑嘻嘻地说道。
非凡点头道:传得真快啊。一个女人果然是五百只鸭子。
楼宇平故作正色道:那你开玩笑呢,人家张菁是谁?张大校长的女儿,校宣传部的骨干分子,广播站的主播呢。
非凡笑:公权私用,这点倒是遗传得挺快。小喇叭也做得挺称职的。
楼宇平道:你脾气真好,也不生气。
非凡忍不住笑道:若是样样都生气,我早就气死了。我跟你可不同,大少爷。
楼宇平奇道:你跟我不同?难道你长了三只眼睛四条腿?
非凡微笑不语,他与她怎么会相同?他是楼大司长的独生子,前途无量光明非凡,她是舞女那没爹的女儿,不做皮肉生意都是稀奇,还指望别人说什么好话?
楼宇平皱着眉头说道:你不要以为我看不出来你想什么,非凡,看上去你什么都不在乎,其实你才最在乎。教育司司长又怎么了,现在时局这么乱,今儿你上台明儿我执政,有个什么准头!别以为只有你知道,非凡,我也不是个傻子。
非凡一愣,倒没想到这个看上去没心没肺只知道傻乐的傻小子对自己的处境倒也看得这么透彻。
楼宇平拌了个鬼脸,又是嬉皮笑脸:那你跟她们是彻底决裂了啊?
非凡摇头:这都算什么呢,以其这种戏码没少上演,我都觉得烦了,闹归闹,这么闹过还是表面上过得去就行。
楼宇平显然不了解女生的世界,诧异道:都闹成这样了还能面儿上过得去?
非凡笑:这都忍不了,将来嫁了人怎么能忍丈夫呢。
楼宇平若有所思道:也是的,我大表哥出去花天酒地,晚上回来又吐又闹的,我大表嫂气的脑门儿上冒烟儿,第二天俩人吃饭的时候还不跟没事儿人似的。
非凡道:这就对了,人家大小姐,明年可是要出阁的人了,怎么可能连这点修为都没有。她找我的茬,也不过是想心里发闷,这点刺激罢了。
又笑道:没我这个敌人,她还不知道要怎么熬过这无趣的日子呢。说起来,她还得感谢我呢。
楼宇平也笑,突然,他站住不动,呆呆地看着前方。
非凡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是魏姚佳。十七岁的女孩子,出落得清水芙蓉一般,姣好的脸上写满了青春的慷慨,总是略带羞涩的脸上总有一抹淡淡的绯红,虽然衣衫有些破旧,却总是整整齐齐,干净整洁,更加惹人怜爱。这样的女孩子,怎么会有人不爱呢?难怪楼宇平见了她,三魂失了六魄。
非凡看着楼宇平的这副窘样,忍不住要笑,推搡着楼宇平:快拿手出来,快拿手出来!
楼宇平方才回过神来,愣愣地问:拿手……拿手做什么?
非凡大笑:接着你的口水啊!
楼宇平也知道刚才的傻样子都被非凡看去了,也不好意思地搔搔头,笑了。
非凡笑:看我干什么?想去就去呗。
楼宇平对着非凡羞涩地一笑,边说:回头再跟你说!便跑着去找魏姚佳说话了。
年轻真好啊。非凡望着楼宇平奔跑时带起的风,那阵风挂起少年的衣角,还有少女洁白的布裙,连黄昏都被染上了缤纷的彩色,轻轻一嗅,便是满满一腔暖意。
连嘴角都忍不住挂起一丝真心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