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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花盆里的花应该有段时间没有被打理了,翠绿的枝干里夹杂着若干枯黄的落叶。已经是晚上七点了,雅姨一个人坐在客厅里思绪恍惚,已经没有了昨天的怒气。

厨房留着的饭菜根本没有人动过,客厅里也没有人走动过的痕迹,对于把自己禁闭起来的欧羽承,雅姨想不明白这个孩子到底想做什么。

“雅姨!”

珊琪拎着两个袋子冲进了客厅:“我想再和承谈谈。”

-

“承!”

相比昨天,珊琪今天的叫门似乎很不客气。

“我知道你在里面,你一直没出来对不对?”

“我想和你谈谈,你开门好吗?雅姨出去了,家里没有其他人哦!”

珊琪不断拍着门,卧室内,欧羽承绻缩着腿静静地着在地毯上,不想被任何人打扰,干净的脸庞已略显苍白。

“好吧!你不愿开门,那我先下楼了,一会再来!”

说完,珊琪转身下了楼。

“啊——”

门外突然一声惨叫,然后好像有什么东西从楼梯上重重摔了下去。

是珊琪?!

欧羽承立刻站了起来,不过因为太久没站,还没等他直起身体又再次摔倒;由于两天没进食,欧羽承眼前突然一片晕黑。

“啊!血——”

女声尖叫着,真的是珊琪的声音!

“…珊琪姐…”

欧羽承用力甩了一下头,努力撑起身体,一把拉开了房门。

外面突然出现的强烈灯光让欧羽承的眼睛一时难以接受,就在欧羽承用手挡光的一刻,一个黑影从外面直冲冲地撞了进来,结结实实的把他撞到了地上。

就在这一瞬间,欧羽承感觉自己快要断气了,当然不是被撞断气,而是被自己身上的人给压断气。

欧羽承睁开眼睛,坐在他身上的珊琪正用一种得意的眼神看着他。

“我就知道承最关心我了…”

珊琪笑着,一脸的阴谋得逞。

-

黑漆漆的房间里变成了珊琪和欧羽承两个人,但房间依然还是静得像没人一样。许久,都没有人说话。

“我是不是很差劲?…懦弱?连自己的情绪都不敢表达。”

欧羽承笑了笑,笑里满是苦涩。

“从小到大,我一直都很听母亲的话,不管她让我做什么我都会很努力很努力的去做——因为我不想让她难过,不想看到她失望的样子。”

欧羽承说得很平静,但这种平静散出的却是一种死灰般的冷,这让珊琪心里很难受。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

欧羽承低下了头,“虽然我也知道自己做得很好,很努力了,但我心里有时还是会难过。”

……

“呵呵。”

一阵沉默后,珊琪忽起的笑声让欧羽承的头垂地更低了。

“…珊琪姐,是在笑我真的很差劲吧?”欧羽承咬了咬嘴唇。

珊琪没有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我啊,是在笑我自己,直到我爸妈让我跟你们在一起的那天,我都觉得比你们大几岁,自恃是大人了,就很了解你们一样…承的心里应该是一直都很难过吧?”

珊琪的声音很轻,轻的好像怕打破房间里的安静。

欧羽承抬起头看着她,眼里充满了迷惑。

“昨天雅姨和我说那些话的时候,我心里就有一种很特别的难过,但是那种感觉很快就没有了。开始我也没有留意,现在,终于明白了——承的心情。”

街道上的灯光穿过窗帘缝隙透进来,正好落在珊琪的娃娃脸上。

“承一直都为了雅姨努力着,希望她可以开心;为了不让她担心,你真的很努力,很努力了!”

珊琪停了停,眼里闪起莹莹的光:“但是却得不到雅姨的一点信任。为了母亲这么努力地拼搏,做出成绩,一直这样坚持着!虽然外在的成绩她接受了,但心灵上却得不到她的认可与信任。”

“换了是我的话,我也会一样伤心难过的!”

安静的空气里多了几份湿润的气息,泪水在欧羽承脸上簌簌地留下几条痕迹。欧羽承不明白,为什么此时自己的心会如此难过,好像被珊琪说到那个很痛的地方,难过到眼泪不受控制。

“但是,这一切都不是承的错啊。”

珊琪大声肯定着,欧羽承止住了脸上的泪。

欧羽承抬起头,迷茫的眼神看向珊琪灿烂的脸庞。

“承不管是什么,学习也好、生活也好,都做得非常棒!功课从来不用家人操心,书法也练的很赞!人呢,就更不用说了,长的帅,又会照顾家人!”

说到这里,珊琪脸上露出一种欣慰,转身帮欧羽承理起额前凌乱刘海;透进的灯光映着她的眼睛很清澈,清澈的就像欧羽承眼角的泪光。

“承,这么多弟弟里,只有你给我的感觉像一朵温柔的花。”

珊琪说到这里扑哧一下笑了:“可能这样形容你,你会觉得有点别扭。”

欧羽承摇了摇头,此时珊琪的声音就是像有魔法,让他想再听下去。

“就像雏菊一样,洁白、纯净、看上去纤纤细细的,但是生命力却很旺盛。只要稍微偷懒不整理草坪,它就马上发出新芽甚至是开花!”

凝视着珊琪,欧羽承脸上的表情开始慢慢变化着,就好像发现了云雾散去的新大陆。

“但就是承这样温柔的像花儿一样的男生,却可以给我一种很平静,很坚定的感觉。”

珊琪抬起手,轻轻帮他擦去脸上的泪痕。

“如果说每个人的眼睛里都有星星的话,那么,承眼睛里的星星是温柔的,永远都不会灭的!”

说完,珊琪笑了,笑得很绚烂。

幽暗的房间里,欧羽承觉得珊琪的笑容好像学校里盛开的樱花,照亮了整个房间。

“所以,你一定要相信自己,你要有信心!难道你不想看看经过你的努力,让雅姨从心里认可你时的样子吗?”

“从心底…认可我时的样子?”

“对啊,”

珊琪使劲点了点头:“通过你不懈的努力,让别人认可你时的样子…承,我很期待能看到雅姨认可你时的样子呢!”

欧羽承眼眸朦朦地亮着,开始回味着珊琪的话。

“那个字,是你写的吗?”

顺着珊琪指的方向,欧羽承看向墙壁。

“不,不是我写的。是我老师写的。‘宁静致远’,我一直用这句话平衡自己的心情,我也一直希望能写出像老师那么洒脱的字来。”

“我相信你以后一定可以的。而且,也许那时,承也不再需要用这句话来平衡自己了。”

珊琪说完,起身一把把欧羽承从地毯上拉起。

“过来!”

“珊琪姐,你要做什么?”

“你跟我过来就对了,我可不想在你房间引起什么火灾。”

“火灾?!”

-

窗台边,珊琪胳膊用力一甩,鹅黄色的窗帘就飞到了一边。

推开窗户,清凉舒爽的空气顿时让人精神百倍。

随着一丝细微的声响,欧羽承面前亮起一簇香槟的金色,点点流星璀璨映进了他深栗色的眸,就像黑夜里舞动精灵。

“这…”

“给,拿着!”

珊琪把手中点燃的烟花棒交到他手里。

“谁说过只许男生给女生放烟花,不许女生哄男生的时候放烟花的!”

“…珊琪姐,”看着手里的花火,欧羽承感觉自己此刻拿着的不是一支烟花,而是那片流光带来的平静。

就在火花印亮欧羽承脸的同时,珊琪感觉自己的心忽然被什么给挤满了,是种暖暖的温馨…

看着欧羽承重新舒展地脸庞,珊琪忽然有了一种实实在在的幸福感,一种可以看得见,摸得到的幸福。幸福地让人只想开心地笑着。

-

当欧羽承手中的烟花渐渐落幕的时候,珊琪已经悄悄离开了;旁边的桌上,放着珊琪为他留下的两个盒子。

欧羽承慢慢打开其中一只,盒里香甜的味道马上飘了出来,散在整个房间里,蛋糕上的红色草莓,鲜艳欲滴。

此外,里面还有一张便箴:

“亲爱的承:

希望这个草莓蛋糕可以带给你好心情,保温便当盒里有我的元气番茄炒蛋,特别配了米饭。知道你好久没吃东西,所以最下面有粥哦。

炫,他虽然很热血,神经又大条,但是他离开你真的不行;不要让他再为你担心了哦!

——爱你的珊琪还有大家O(∩_∩)O”

-

读着便签,欧羽承露出了几天未现的笑容,对着手里的字条懂事地点了点头,对于便签里最后的这句话,自己当然深有体会;想必珊琪在写这句的时候,一定也是几度地无可奈何。

放下手里的东西,欧羽承回到窗台,重新点亮了一只烟花,手里的花火像金色的雪点般。缤纷地落到了草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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