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露闻言,却是心里一沉,几个大丫鬟之间都很难藏得住秘密,她早就听闻乔蓁有将她许配出去的意思,故而失落感无限地在加大。
“姑娘这么问是什么意思?”她用了旧时称呼,睁圆一双大眼不解地看向乔蓁,微抿的嘴角证明她的内心绝对不平静。
“听露,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你的年纪渐大,你我虽然名为主仆,可你也知道,我一向拿你当姐姐看。”乔蓁尽量解释清楚,“我不能永远留你在我身边当老姑婆,女子总要嫁人的,听露,如果我真的那样做,才是对不起你我姐妹一场的情份。”
她的表情渐渐严肃,看了眼那一脸沉稳却没有吭气的男人,“我听张掌柜说,他与你颇有渊源,我寻思着你们之间或许除了同乡之谊外,兴许也会有点与众不同的感情在,这才寻了张掌柜来说话。”顿了顿,脸现微笑,“张掌柜跟我说他仰慕你,愿意娶你为妻,我这才唤你来,想听听你是怎么说的?”
这一番话说得很是情深义重又合情合理,听露不禁红了眼眶,她不想离开她,一想到她不再需要她了,她就会难过得难以呼吸,吸了吸鼻子,“公主,我谁也不嫁。”
瞪了张掌柜一眼,她道:“阿贵哥,我早就跟你说了,我不要与你成亲,我也不用你来为我赎身,我不要你多管闲事——”越嚷越大声。
乔蓁看到听露抵触极大的样子,确实不太像暗卫向她禀报的那样,莫不是她误会了什么?
听露却是边说边哭出泪来,一个转身,她“哇”的大哭跑出这上房。
“阿花?”
张贵也顾不上这是永定侯府,权贵之家,看到听露难过地跑出去,他拔腿就追上去。听露对他不是没有感情,只是她似乎排斥来自生活的变化,可能与她儿时就被卖到富人家当侍婢有关系。
再说她对乔蓁这个主子的依赖太大,不愿变不去变,只想永远待在原地,也就是这原因造成了他与她重逢后,老是在为帮她赎身的问题上达不成意见。
乔蓁看到两人先后跑出去,不禁站了起来,露出思忖的目光。
“公主,要不要派去拦下他们?”凝雁到底是墨院的老人,没像其他人那样看得目瞪口呆,而是立即咨询主子处理的方案。
乔蓁轻摆摆手,“不用,你下去传令,如果看到听露停下来与张掌柜说话,你吩咐人暂时让开,让他们说说私密话。”
凝雁一听,忙应声,然后立即迅速地出去传话。
乔蓁再度坐下来,在一旁侍候的映夏与含冬如今也熟练了不少,重新给沏了杯新茶端上来,含冬道:“公主,听露姐姐其实与张掌柜感情很好的,可能是吃了一惊才会在公主面前失态了。”
“你不用为她说话,我与她这么多年,焉能不知她性子?”乔蓁笑道,没有什么讥嘲的话,不过含冬刻意这么说,就显得过了。
映夏看了眼含冬,有点恨她抢了自己的话,谁不知道公主与听露的情分不一样,为听露说好话,这才能搏得乔蓁的好感,这个含冬颇狡猾。
含冬听到乔蓁的话,这才不再强出头。
乔蓁也没有太多的心思去管这些个丫鬟在想什么,除了听露之外,她与她们的情感都不深厚,再者这映夏与含冬进了永定侯府后,做事说话越发地像这侯府的侍女,可见她们俩适应良好,她也就没有什么好操心的。
反正她能把年彻看住,所以也没有必要担心丫鬟爬床,只要到了年纪,她放她们出去嫁人,也就圆了主仆的情份,与为听露操心劳力是不同的。
她且等等,看看听露能否被张掌柜劝回来。
墨院一角,这夏天的来临,让这一角的鲜花开得繁盛不已,只是一身一等丫鬟穿着打扮的姑娘趴在红柱子上不停地抹泪哭着,听那声音似乎受到无尽的委屈。
张贵追上来的时候,看到听露哭得伤心,他的脚步也放慢,逐渐踱到她的面前,“听露,擦擦泪吧。”递上一块朴素的巾帕,这也是跟有钱人学的,不然像他这样穷苦出身的人哪会用什么巾帕?
“不用你好心。”听露推拒着,“你跑来侯府做甚?我都说不会与你成亲,你怎么还冥顽不灵?”
张贵一把抓住听露的手,将她抱在怀里。
听露挣扎,张贵却是怎么也不放手,“阿花,我是想要给你好日子,你怎么就不肯点头呢?我现在贩茶也能赚得银两,虽然与大富人家没法比,但是足够我们俩生活开支,难道不比在这侯府侍候人强?”他的大掌按住听露的肩膀:“你也知道,乡下发大水,你爹娘与我爹娘都去了,如今一条村子里的人也只有你与我,我只是想要照顾你。”
听露知道爹娘的近况也是从张贵的口中,原来当初狠心卖了她的人都没有了,她初听时很是难过了一阵子,有张贵在一旁安慰,她才渐渐走出心中的阴影。“只是,我若走了,公主她怎么办……”这话说到一半她就停了口,她家姑娘已经不需要她了,失落感再度袭来。
“傻瓜阿花。”张贵拿帕子给她细细地擦着眼泪,“你的姑娘有了姑爷,有偌大侯府的侍女供她使唤,你于她而言,不再是昔日乔府时的必不可少。阿花,你不能永远与她一块儿,她有自己的生活,将来还会有自己的孩子……”
“我可以给姑娘带孩子。”听露固执地道,她没想过嫁人成亲。
“就算你想为公主带孩子,也得公主需要啊。”张贵道,“你现在这个样子,她看了也不会好受,何不赶紧抽身离去?在她已经可以有了更好的选择之后,阿花,你在我心里就是阿花,不是听露。”顿了一会儿,“我们将来也可以有自己的孩子,何必去为他人带孩子呢?”
听露却是只记住了一句话,就是乔蓁看到她这个样子也不好受,也是,她有多久没和姑娘说过知心话,姑娘有姑爷,有侍婢与小厮,她确实是要功成身退了,这样也比往后真惹人嫌了要好得多。
张贵看到她的表情松动,不禁又说了些话来打动她已动摇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