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正阳的国情论一出,各方反应各异。
邹容读完报纸后,拍桌大笑,对章炳麟等人道:“谁道我中华无人,许正阳乃真明白人也,生有火眼金睛,内外皆洞悉通透,全文深入浅出,明白易懂,又当唤醒无数国人矣。我国有此等人在,何愁不能复兴中华。”
章炳麟从坐椅上站起来,来回走动,边走边握拳击掌道:“不知这许正阳在哪里,真想现在就和他坐而论道三天三夜。”
吴敬恒问道:“太炎,鹤卿,这许正阳是你们绍兴府的人,难道你们不认识此人?”
蔡元培捏着下巴苦苦思索:“此人文笔犀利,见识超卓,思想先进,具大智慧,绝非泛泛之辈,我怎么就没听说过此人呢,难道他用的是化名?”
吴敬恒又问道:“此人才识不凡,也许是这几年才学有所成之辈,既然署名是新昌许正阳,你们仔细想想这几年新昌有没有什么后起之秀,声名鹊起之辈?”
“新昌许正阳,实在是从没听说过这人,至于这几年新昌姓许的声名鹊起之辈倒是有一个。”章炳麟说到这里忍不住笑了起来。
“哦,是谁,太炎兄说说看,说不定这许正阳也许就是你说的那人。”邹容问道。
“那个人叫许佛儿,人称狗不叫神童。”章炳麟说到这里时,蔡元培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狗不叫神童?”吴敬恒和邹容见章蔡两人笑得怪异,齐声说道:“别卖关子,说说这个狗不叫神童。”
章炳麟就将外间对许正阳狗不叫神童的由来结他们细细讲了一遍。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邹容和吴敬恒两人不出章蔡二人所料的那样捧腹大笑起来,连眼泪都给笑了出来。
“看来这个许正阳还真是神秘。得了,我看还是找行严去。”邹容是个急性子,想马上就要知道许正阳的行踪,站起来朝外走就要去找章士钊。
“等等,我们同去,读了此文,要是见不到此人,我恐怕这一个月都睡不着觉。”章炳麟连忙喊到,另两人也一齐站了起来。
时间又过去了两天,武昌湖广总督衙门内,张之洞看着昔日的首席幕僚赵凤昌让专门送来的这篇文章,坐在椅子上足足看了半天,最后长长的叹息了一声。
吴殿英问道:“香帅叹息所为何事?”
张之洞将手中报纸递给吴殿英,示意他自己看。
吴殿英花了半个时辰看完文章,张之洞问道:“你觉得此文此人如何?”
吴殿英答道:“洞悉世事,切中时弊,看完此文,让人犹拨开乌云而见明月,金石之论也,这许正阳见识高远,见解精辟,诚难得之人才也。”
“然我所叹者,此人不为朝廷所用也,神州从此将风云变幻矣。”张之洞说完又叹息了一声。
吴殿英默然,许正阳此论将朝廷裹着的那层外衣给撕得粉碎,让朝廷虚实暴露无遗,为朝廷所忌恨,必不为朝廷所用。
他既然对国家和世界局势洞若观火,在文中也论道中华之兴是建立在必清廷也必亡的前提上的,他必不肯为朝廷所用。
朝廷不敢用他,他不肯为朝廷所用,又才识卓绝,且又处于如今这个风云变幻的时代,他必会有所作为,天下从此将不再太平。
吴殿英思想开明,倾向于革命,知道张之洞致力于政治改良,不希望暴力革命。
然而张之洞亦明白腐朽顽固清廷必为暴力革命推翻是大势所趋,自己的苦心经营终成空,既为清王朝叹息,也为他自己叹息。
这些吴殿英也明白,中国大势如此,不可逆改,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劝慰这位一生致力于实业救国、练兵求强老帅,只能在心中祈祷老帅的毕生心血-苦心经营的新军,将来能免于内战的消耗,成为卫国长城。
又三日后,直隶保定练兵处,时任新军练兵大臣的袁世保,听完幕僚念完泰晤士转载的许正阳的这篇国情论后,又接过报纸细细的看了一遍,对堂中幕僚和下属军官道:
“这许正阳剖析国情时势,洞若观火、巨细无遗,可谓我大清睁眼看世界之人。其倡导废满汉蒙藏苗等各族称谓,将中华之民统称为中华民族,原各民族风俗做为各地地方风俗保留,使我中华之民人人皆属无民族之分,众生皆平等对待,使众志一心,以期聚全中华之民力物力务求强国富民。此等大胸怀、大气魄,非国士莫能有也。我大清有此等人物,国之幸矣,民之幸矣!”
袁世凯以手加额,目望前方,眼光熠熠生辉。
王世珍在旁开口道:“大人,此人确系英才,有国士之资,然从其文中不难看出其人对朝廷似乎不屑一顾,恐怕此人非朝廷之福。”
一旁的徐世昌也是赞同的点了点头。
袁世凯拈须微笑:“非也,此人有报效国家之志,造福万民之心,诚乃我中华亿万百姓之福也。”
段祺瑞和王世珍等堂上众人闻言皆互相对望一眼,皆目光闪动,此时方知袁世凯有大志,如今袁世凯奉旨全权督练新军,大权在握,必将鲲鹏展翅,高飞万里。
堂上众人齐齐起身,同时向袁世凯抱拳躬身道:“我等原追随大人共创中华盛世。”
袁世凯哈哈大笑,他虽然个子不高,但此时站在堂中却如鹤立鸡群,卓卓而立。
北京英国公使馆,萨道义对朱尔典笑道:“这个叫许正阳的清国人,真是异想天开,妄想把千多万平方公里土地上的民族全部揉合成一个民族,哪有那么容易。风俗习惯的差异,语言文化的差异,还有地域的发展差异,这些问题他如何解决得了。我大英帝国殖民印度百多年了,结果如何,劣等民族永远还是劣等民族,百多年时间,一点长进都没有,各个民族勾心斗角,自私自利,他们不知道要何时才能学会团结这个词。”
朱尔典却一本正经地说道:“印度人的散漫,正是我大英帝国需要的,这是帝国的幸运。至于这个清国人的大中华民族政策,真是愚昧可笑。公平,只能在嘴上说说,若真要去做,极易将支那拖入贫困与混乱的泥潭。当然,我大英帝国是一个友好的国家,我们应当帮助他们,让他们尽量去做到公平。”
看着朱尔典那严肃古板的样子,萨道义开着玩笑道:“你这家伙,永远都是一副正经的模样,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是一个忠诚正直的人。”
朱尔典回答道:“当然,我是绝对忠诚于大英帝国的,为了帝国的荣耀,我会更加努力工作的。”
萨道义听到朱尔典的话,向朱尔典微微鞠躬,正色道:“我对我刚才说的话向你道歉,诚然,你是我大英帝国最忠诚的外交官。”
上海公共租界内,一家日本商社的地下密室里,一个小个子日本人对另一个中式打扮的中年人说道:“中野君,上面要求你尽快查出这个许正阳的来历,上面对他非常重视。此人,要么会对我大日本帝国有莫大利用价值,要么会对我大日本帝国造成巨大威胁。你要全力去办这件事,不惜一切代价打探到这个人的具体情况及时回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