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谋江对这段说辞半信半疑,守卫不认识她是真,但那么容易就放她走到底是真是假?
他继续问道:“那你为何出去?”
安晨曦心想:不能说只是出去玩玩而已,这老狐狸城府很深,说不定他不相信,又怪罪到太子身上。于是她说道:“我不想那么早嫁人。”
果然,这个理由比“我只是想出去玩玩”更令人相信一点。但,假如安晨曦说的是“我不想嫁人”的话,宋谋江就果断不会相信她的了,铁王是谁?会有女子不想嫁他?
宋谋江思考了一下,不一会儿后就用眼神示意她,看里面一间密室。
那是一道铁门,上面有一个长方形的窗口,不是很大,很窄,是让人眼睛能观测到里面用的。
安晨曦走了过去朝那个长方形窗口看了看,看到里面后,她的脑子瞬间就像晴天霹雳一样。
里面只有一个人,宝儿!那里面的是宝儿!
她被捆在架子上,满身是血,她的眼睛紧紧闭着,安晨曦在这里待了大半天了,没有听见宝儿她说过一句话,连一声喊疼的声音都没有,她怎么了?
她朝着里面喊道:“宝儿,宝儿你说话啊,你怎么了?不要吓我宝儿,快醒醒啊。”喊了半天,宝儿也都没有回应她一句话。
安晨曦恨恨地低声说道:“她怎么了?她,死……死了?”她连说话都是颤抖的,看到宝儿受到这样的遭遇,怎能不痛心?
而宋谋江却一脸晴空,就像是死了个人也不足为奇似的。说道:“她没死,这是她伺候主子不周的惩罚。”
这等于是间接说是她悄悄逃跑的惩罚吧?安晨曦心里像打翻了调料包,五味俱全,充满了苦涩,酸楚,辛辣!
都是她的错,是她之前想得不够周全,没有想到宝儿和其他人会为了她而受牵连被杀害。
安晨曦扒着铁门,慢慢地跌坐了下来,不忍心看下去了,她悲愤地抽泣道:“为什么?为什么那么对她?”
宋谋江笑了笑,说道:“不为什么?只因为她的主子不太懂得听话。”
可能是最近疲劳过度,她没有休息好,也可能是她悲伤过度,她静静地靠在铁门上,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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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晨曦醒来后,两只眼角还伴随着湿润,她睁开眼睛后,一行不明液体也滑落了出来。
旁边有几个人,大夫,丫鬟,也有宋谋江。
这位大夫刚刚才为安晨曦把了一下脉,没想到她就醒了,于是就直接解释说道:“姑娘,你醒了,你这是气血攻心,动了心火,还有加上长期的营养不良,气血不足,才晕了过去,只要休息一下,多吃点补品,以后就不会发生晕厥了。”
安晨曦一醒来就看见了旁边站着的丞相,心里满满的都是痛恨和愧疚。她看见那大夫的箱子里有几把刀,那刀可能是替人取箭治伤用的吧。
她快速地从箱子里拿起一把刀就驾到了自己的脖子上,准备自杀,以消除自己的愧疚。
宋谋江马上制止道:“你若是敢自杀的话,老夫就让这些人,包括宝儿随你一起陪葬!”他边说边指着房间里的几个人。
大夫和丫鬟们纷纷受到惊吓,立马就跪了下来,说道:“丞……丞相大人饶命,小姐饶命!”
安晨曦手抖了一抖,他猜准了她的善良,有了这一点,她就不敢自杀。果然,她顿了一顿,然后丢开了那一把刀。
看到安晨曦丢了那把刀,大夫和三个丫鬟立马磕头道谢:“谢谢……谢谢小姐不杀之恩。”
安晨曦又是愧疚又是痛恨,气冲冲地拉过被子,把自己埋在床铺里面。她想不通,丞相大可以重新找一个替身嫁给铁王,反正自己也是捡来的替身。
但是,找一个面相平凡的乞丐小女孩容易,但找一个失忆的面相平凡的乞丐小女孩不容易啊。
安晨曦在这地狱般的地方,忍受着痛恨,愧疚,却又无法消除的状态,痛苦地生活了几天,这几天来,她没有自由,吃不好也睡不着,人间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此了吧?
而十天后,就是与铁王大婚的日子了,这都是天注定了吗?
当夜,宋谋江和刘桂眉同时来到了安晨曦的房间。
刘桂眉坐了下来,开口说道:“寒雪,十天后你就要嫁给铁王了,那里才是你享尽荣华富贵的地方,宰相之女,又是铁王的正室,王妃之位,这是何等的尊贵与荣耀啊!”
安晨曦不说话,心想道:吹,你能把它吹出一朵花来算你牛,那么好的事情你怎么不去嫁?
宋谋江又说道:“你只要安心当好你的王妃,坐着享受权力和富贵就可以了,这样不好吗?”
安晨曦依然不肯对他们说一句话。
刘桂眉看了宋谋江一眼,宋谋江又转过来对安晨曦说道:“如今不管你愿意还是不愿意,你必须嫁!假如你这期间敢玩什么花样的话,我让全府上下所有奴隶为老夫的爱女宋寒雪陪葬!”
软的不行,只能来硬的了!
安晨曦低了低头,心想:又是这一招!有本事自己嫁去啊,干嘛逼我嫁?
但人家丞相是男的,当然没本事自己去嫁铁王。于是只能弱弱地回复说道:“我嫁。”
十天后的前一夜,也就是出嫁的前一夜,安晨曦快准备睡了。不巧,一个丫鬟悄悄地进了她的房间。
那丫鬟在她的床前轻声说道:“二小姐,二小姐,醒醒。”
安晨曦本来就没睡着,她开始惊恐地问道:“你你你是谁?怎么进来的?”
那丫鬟继续说道:“我是照顾宝儿姐姐的丫鬟,她……她三天前就,就去世了,但是老爷不让我们告诉你。”
安晨曦真希望自己的耳朵聋了,没有听见刚才的那些话,她的喉咙在发痒,泪水好像是聚集在了喉咙里,慢慢汇集,然后开始发疼,想哭,却哭不出来。她的声音也颤抖了,哽咽道:“为为……为什么?她……”
那丫鬟见安晨曦哭了,也开始悲痛起来,说道:“宝儿姐姐之前伤得太重了,已经昏迷了好久,可是一直喝药支撑着,三天前,她醒了一次,让我一定要嘱咐你:要好好活着,替她好好活着。”
安晨曦的心里像是被撕裂了一样,悲伤到说不出话来。
丫鬟继续说道:“二小姐,老爷不让我们走漏宝儿姐姐去世的消息给你,你知道就行了,但要是被老爷发现你已经知道宝儿姐姐去世的话,他会杀了我们的,奴婢受宝儿姐姐临走时的嘱托告诉你她的遗言,您明天就要出嫁了,所以今天晚上想尽一切办法来告诉你,奴婢的职责完成了,奴婢现在得先走了,二小姐今后好自珍重。”
说完,那丫鬟又消失到了黑夜中。
她该怎么办?她心想:自己回到宰相府的初衷不就是因为宝儿吗?如今宝儿已经死了,那自己还为了谁嫁人?为什么要逼我?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如今安晨曦陷入了两难,嫁,她的宝儿已经死了,再也没有能让她心甘情愿嫁人的理由了。不嫁,依照丞相的话,会有更多人陪葬,会死更多人。
安晨曦将悲痛化为了泪水,伤心难过自责地哭了一晚上。她实在想不通,为什么丞相会为了让一个乞丐嫁给王爷,既然是乞丐?找哪个乞丐不是一样?为什么不直接杀了她重新选择一个人去嫁就好了,不是有很多很多人都愿意吗?何必要杀害那么多人去逼一个不想嫁的乞丐呢?为什么?
其实除了宋谋江,谁也不知道:
安晨曦当时是被他们的马车撞伤倒在地上,但是,被撞的人是两个,其中还有一个中年妇女,也是乞丐打扮。
丞相下车后,就看到那中年妇女的那一张熟悉的面容,这张脸他见过,就在二十年前的时候。她是柳红的妹妹柳青,她的亲妹妹,她们的脸很相像,所以他不会认错。
听说柳红死后,柳青也嫁了人,而好几年都没有怀过孕,夫家以为她不能生育,又纳了妾,后来不知为何被一纸休书撵出了家门。
她伤势过重,当场就死了,而她身边的小女孩却幸运地活了下来。柳青没有生育能力,他想那么这丫头肯定是她收养的吧。
宋谋江没有告诉管家他认识这女人,因为当时他和刘桂眉的女儿珠儿也在车上,为了瞒住刘桂眉这小丫头也和柳红有关系,就没有说出口。他让人安葬了柳青,把这孩子带回了府里。她失忆了,不会透露出自己和柳青之间的关系,所以本来准备认她做女儿,可惜被刘桂眉一闹又临时改变了主意,但不能继续让她流浪街头,就让她嫁人吧。
但是,她逃了,不想嫁给堂堂的王爷,这性子,真像当年的柳红。不过,她只是柳青收养的孩子而已,既然不识抬举跑了,但丞相之女要嫁铁王的事情已经木已成舟,毁了这婚约后果不堪设想,所以也就不能他心狠手辣。
如今她肯回来,那看在柳红柳青的份上,他也要让她生活得好一些,至少在他的大计未成的时间里。
第二天,很多人进了她的房间,看见新娘子瘫坐在床上,眼膛发黑,又红又肿,像是哭了很久。
一个老妇上前责怪道:“哎哟,小姐哎,大喜的日子可不能哭啊,这不吉利。”
安晨曦推开了这老妇,这分钟她谁也不想见,谁的话也不想听。
她们为她穿衣,她抱紧手不肯让她们穿,她们为她梳头,她拧着头不肯让她们梳。
她们实在是拗不过她,所以禀告了夫人,直到刘桂眉来……
好吧,至少,这宰相府再也没有了她牵挂放不下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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