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蛮一侧身,睫毛颤了两下,激动道:“真的?”
徐海生点点头道:“确切的说,是他联系上了我。”
徐蛮歪着头,有些可爱的抿出了酒窝,然后道:“他是不是找阿爹无果,才想着来找你?”
父亲徐文彬突然对自己的身世完全没了一点兴趣,这个转变徐蛮与大哥都可以理解,在拥有几乎一切后,有人在你的面前放下一个盒子,这个盒子打开有可能是好事,也有可能是坏事,甚至坏事更多一些,大多数人也许就会选择避而不见,就让那个盒子放在那里,慢慢的尘封在记忆里,哪怕那个盒子里装着的是你最想知道的内容。
“父亲最近的转变,庄家的管事也有所感觉,所以才来我这里试探。”徐海生犹豫道:“我没把话说死,但是模棱两可的。”
“无所谓。”徐蛮解释道:“不必和他说的太清楚,反正你们想知道的都是一样,不说死,日后也不会有大麻烦。”
徐海生赞同道:“我也这么想,所以拿到了庄夫人的画像。”
徐蛮眼睛一亮,伸出手道:“拿来给我看看。”
徐海生屏退左右,才将怀里一张薄薄宣纸小心翼翼的拿了出来,铺开放在了桌子上。
徐蛮一看到这张画像,顿时就有几分失望,也有几分侥幸,因为画像上的人,既不像父亲,也不像祖父,更是与自己还有大哥没有分毫近似。
画像上是位美人,但是美得并不突出,只是觉得柔和,五官秀丽,但对比在后宫里经常出的徐蛮来说,只能算是个清秀佳人。
“这里……”徐海生一指画像上的庄夫人道:“她的嘴角有一点痣。”
徐蛮默默记下,却还在细细观察,毕竟若真是徐氏,她想改变自己特征,加个痣也很容易。
“还有这里,虽然画上没有,可管事说,庄夫人额头上有块疤痕。”徐海生却有些沮丧道:“就不知道是不是在张家留下的了。”
徐蛮听着都记在心里,自己也注意到庄夫人有个特别的地方,她不但有美人尖,鼻头的位置有些突出,视觉上看起来就像多鼓了一块。就徐蛮所知,她周围的人有美人尖的不多,更别提鼻尖的突出形状,若不是这位画师的手法了得,她肯定也不会注意到。
“赶紧收起来吧,不论是不是徐氏,都是庄夫人的画像,要让有心人看到,对咱们府不好。”徐蛮将那画像折好,递回给徐海生,徐海生比徐蛮更懂得其中道理,当然不会多言。
“还有,我查到了建康城里,真有一位夫人,与徐氏儿时曾是闺中友人,但后来徐氏搬了建康,她们就没联系了,等她再嫁建康,徐氏却已经嫁去了洛阳,两人就此错过。”徐海生压抑不住心中的欣喜,又继续道:“现在知道她与徐氏曾有友人之谊的并不多。”
“那她嫁谁家,如今年岁也不小了吧。”徐蛮也觉得这事儿挺顺的。
“她正是礼官大夫之母裴氏,说起来,也应该是熟人,这位还是你那闺中密友周大姑娘母亲的姨妈。”徐海生实在觉得是老天帮他,若是不熟的人,或是保守派的人家,还真不好去套话。
徐蛮当即一拍板,决定明天就去一趟周府。
徐蛮挽着周环的胳膊,一脸感激的从礼官大夫府出来,一同上了马车,后面带着小丫头还分别拿着从礼官大夫府里带回来的礼物。
“这次多亏了你,不然我还真不好意思上门。”徐蛮一脸感激的拉过周环的手说道。
周环一点徐蛮的头,故写不悦道:“又说这些,咱们多少年的朋友了。”
徐蛮嘻嘻笑着,趴到周环肩头卖乖道:“好好好,是我错了,这话我再不说了。”
周环撇了她一眼,又撩开帘子看了看,才压低声音在徐蛮耳边道:“你来我姨婆家,就是为了喝茶聊天的?”
徐蛮摸了摸碧玺的耳坠,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有点事儿……”
周环一看便知,很善解人意的说道:“如果需要帮忙,不用和我客气。”
徐蛮当然不会推辞。
马车转过街市,周环因为还有别的事情,便先一步换了马车回府了。徐蛮则还有事去一趟绿柳居,顺带一些盐水鸭回去,父亲今日要回府用膳,府里的厨子就算平时手艺不错,可盐水鸭上,总要差上一些。
徐蛮今日似乎有些心情沉重,只让下人买了盐水鸭,她连车子都没下,更别提像以往一般随意走走,甚至去绿柳居吃上些点心了。买好了东西,徐蛮坐着马车回了府,到了下车的时候,还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可等进了公主府后,她却又变得面无表情,让人看不出情绪了。
待回到自己的院子里,没过一会儿,大哥果然来了,屏退了奴仆之后,就开口问道:“怎么样?”
徐蛮叹了口气道:“老太太年纪不小了,往事都已经不太记得了,只记得徐氏长得不错,其他的……很模糊。”
徐海生也惋惜的说道:“那怎么办?”
徐蛮无力的靠在桌子旁,理了理碎发道:“难度没有别人了么?”
徐海生皱皱眉,接着像是安慰般对着徐蛮说道:“不必担心,大哥还能找到的,这事儿总不会埋没下去。”
徐蛮嘟嘟嘴,回道:“只有这样了。”
徐海生似乎已经放下了遗憾道:“没事,一年找不到,就两年,反正这事儿也是背着父亲的。”
徐蛮却心有不甘的嘟囔了一句,随即像是被刺了一下,一把拉过大哥的手道:“对了,那位夫人依稀记得,徐氏嘴边是有颗痣的。”
徐海生也显得很兴奋,可没一会儿,就摇头道:“嘴角有痣的也不只有徐氏,看来,我们真要多找些人来指认。”
徐蛮如同泄了气的皮球,趴在了软榻上,徐海生笑了笑,从桌上拿起了茶杯,眼角却像是无意般,扫过了徐蛮身后的窗户。
接下来,徐蛮几乎过个几天,就要往外跑,整日里忙的连周环都找不到人,诸葛美嫣更是在周环面前抱怨,说是徐蛮一定有了什么新朋友,不然怎么会丢下她们不管。而周环只是笑而不语,朋友里怕是只有周环才知道,徐蛮这么多天来,一直是往一些世家老族的祖奶奶辈的面前凑,甚至连一些保守派的老夫人都没放过,也不知道想找什么。
徐蛮自然没听到诸葛美嫣的抱怨,她如今刚从右相远亲堂姐的府上出来,刚被那老太太揪住差点都要留了晚膳,甚至还特别将她的几个孙女招了出来,这打的什么主意,她一眼就看出来了,可她也不想想,她有那么个保守派的堂弟,自家两个哥哥怎么可能会娶她家的孙女,真是异想天开。
扭了扭头,徐蛮还真觉得有些累了,这么到处赴宴,简直是要将她之前那么多年偷的懒都给补回来,礼仪什么的更是在实践中得到最好的提升,也难怪她的教养嬷嬷,最近脸色好了许多,听说连饭都多吃了半碗。
徐蛮苦笑,不论如何,为了父亲,为了公主府,她这点根本算不上什么。
人刚到公主府门前,就看见不远处也来了一辆马车,马车很简单,只在车厢上画了标徽,而这个标徽徐蛮很眼熟,建康如今大半的香料铺子和舶来品店都是用的这个标徽。
徐蛮扶着逍遥梅的手,慢慢下了马车,她遥遥望着,只等那马车停在了自己身边。只稍等了一下,马车的门就被人在里面打开,寒衣从里头钻了出来,利索的跃到了地上,跟着伸手将里面的人扶了出来,今儿这人穿着浅蓝的棉布深衣,布料素的没有花纹,只在袖口与衣边儿绣了些叶子纹路,却是暗蓝色藏着银线的。
“真是好巧。”诸葛初清眼睛特别的亮,原本平日里很少用的玉冠也带了起来,只是样式依旧很简单。
徐蛮瞧着他没坐轮椅,却是被寒衣扶着,便以为他最近受过治疗,身子稍微硬气了些,便高兴道:“你今日怎么来了?瞧着气色好了不少。”
诸葛初清点点头,一副很老实的样子道:“我也觉得身子较之以前舒服了不少。”
徐蛮这才想起自己正假装不知诸葛初清寻了色目人医治,为了怕说漏了嘴,也怕让对方觉着自己太过关注,便绕开话题道:“是有事来寻我大哥么?”
诸葛初清被寒衣扶着,慢慢往府里头走去,边走边道:“也不光是,我小叔最近在备军需,今年不同往年,似乎边关那里上了折子,要提高军备,这事儿怕是要闹一段时间。他不方便来,我是白丁,到是可以过来请教个章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