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上,这……”寒衣知道有些事儿不能问。
“你出去吧,将门带上,我开了窗户,没事儿,记得别让其他人进来了,”诸葛初清一脸严肃道。
寒衣立刻绷紧了脸,郑重道:“诺。”
看着寒衣转身出去了,诸葛初清心虚的垮下肩膀,望着那一团黑兮兮的裤,叹了口气。
等到那团布料已经烧的看不出什么的时候,诸葛初清黑着脸,从里头出来,让寒衣进去将残骸收拾了,还再三吩咐他,不许让任何人知晓。
寒衣以为事情重大,当然很认真的记在心里。
早膳之后,诸葛初清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几乎快要磨破了鞋子。又想起昨日他与父亲去接祖母,却被她冷言对待,心下更加烦躁,真恨不得让祖父早点回来,也就只有祖父能说的通祖母,省得祖母天天想要父亲给他们兄弟两个找后娘。
喝了口茶,发现这次从云南送来的陈年普洱,怎么喝都觉着有股子怪味,但明明这茶几个月前还觉着特别好喝。
放下茶杯,诸葛初清又从架子上拿了账簿出来,一手打着算盘,一手翻着页,可连对三次,数目都不一样,这下心里的烦躁突然激发了出来。他啪的一声按在算盘上,仰头瘫在座位上,很是无奈,可闭上眼睛,徐蛮那张仿佛发光的笑容一直都在那里忽隐忽现,耳边又似乎传来徐蛮咯咯的笑声,软软的说:我喜欢你。
诸葛初清睁开眼睛,趴在桌子上,将脸贴在书案上,一动不动。
“主上,主上!”门外传来寒衣的呼唤声。
“什么事儿?”诸葛初清心情很不好的回道。
“公主府那位大公子为了拉住一受惊马车,扯伤了手。”寒衣一听诸葛初清有些不悦,只好小声道。
谁知房门被人从里头拉开,诸葛初清死死盯住他道:“谁?谁受伤了?”
“是大长公主府那位大公子。”寒衣缩着脖子道。
“备车!我要去探望。”诸葛初清勾起嘴角,像是心事都放了下来,空气都跟着清新许多。
寒衣一边应着,一边很是奇怪,不说这伤手是小伤,就说要上杆子讨好大舅子,也不用那么兴高采烈的吧,别人不知道还以为是主上奸计得逞了呢。
诸葛初清坐着马车往公主府驶来,而徐蛮则瞧着大哥的手,一脸的不满。
徐海生被妹妹瞧的心里发毛,只好赔笑道:“我当时骑着马,那条路上人又多,如果不停下那马车,不说马车上的人,街边的百姓也要遭殃的。”
“那你也不能赶着上前写死吧。”被儿子吓得魂不附体的大长公主怒道:“你带的侍卫呢?都是死人么?你非要自己个儿往上冲?能耐了?”
“那时一时情急,再则我那位置最好,要等侍卫调整过来,不说花了时间,也不好掌控角度。”徐海生心虚道。
“少找借口啦,每次都说二哥,等着你自己的时候,还不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徐蛮不遗余力的讽刺着大哥,也该让他长个记。
徐海生只有苦笑着受着,家里两个女人,哪一个都得罪不起,还不如少说少错。
“你等着吧,等你阿爹回来,瞧怎么罚你。”大长公主开头口气还很冲,后一句瞧着儿子的手,又心疼起来。
“你拉住的那车,是谁家的?”徐蛮不想大哥太难受,也就找了别的话题。
“说是长信候府的。”徐海生想着那下来的小丫头,满眼的崇拜,千恩万谢的模样,都有些后悔了。
“不会是长信候世子吧?”如果那样,那还好公主们都没嫁他,一个绣花枕头。
“怎么可能。”看出妹妹的鄙夷,徐海生好笑道:“那是长信候的马车,却不是长信候世子,不过到也是亲戚,是长信候世子的堂妹,崔家二房的嫡姑娘。”
大长公主慢慢皱起眉头,淡淡问道:“崔家从北方来人了?”
徐蛮也知道崔家,之前淑慎想嫁给这位长信候世子的最大的原因,除了北方牧场外,还有拥有广阔土地已经掌握养马技术的北方氏族崔家。
“是,听说……”徐海生压低声音道:“北方也不安分了。”
大长公主想了想,才道:“崔家一向对你舅舅忠心,你外祖母的父亲曾经救过崔家的命,想必这次来,你舅舅也是知道。”
徐蛮总觉着建康又要不平静了。
“翁主,前头世子请您过去一趟。”香椿一进来就瞧着徐蛮要逍遥梅将头上的簪子拿下来,忙上去阻止道。
徐蛮原想松了发松快松快,可没想到大哥又找了人来请,她难免狐疑,她与母亲才从大哥的院子里回来,之前瞧着也没见大哥有什么事儿。
“大哥说了有什么事儿么?”徐蛮抬手又让逍遥梅重新理了下发饰。
香椿摇头,只说不知。
徐蛮无法,只好又带着丫头重新往前头去,只是了院落没有多久,就在回廊上瞧见院子里的石凳上坐着两个人,一个自然是她的大哥,而另外一个……徐蛮心跳的厉害,也明白了大哥的用意。
“大哥……”徐蛮下了回廊,站在他们不远的地方,小声唤道。
诸葛初清虽没抬头直直看向徐蛮,可徐海生还是感觉到身边坐着的少年,全身都因着这声呼唤而僵硬了,连捏着杯子的手都瞬时泛白。
“阿蛮,初清他给我带了海外的伤药,你过来给我换一下。”徐海生脸不红,气不喘说道。
徐蛮暗地里翻了个白眼,刚刚才换的药又换,当自己老妈子还是丫鬟呢,这院子里那么多人一个会换药的都没有了?真不会说谎。还初清,没订亲前还表哥呢,这转眼就摆上大舅子款了?
腹诽归腹诽,徐蛮也有一段时间没有见到诸葛初清了,说不想那是骗人的,但她还是不敢挑战母亲的底线,到底是没出去见他,眼下诸葛初清前来,她到也能见一见他了。
伸手将哥哥手上的纱布解开,又用棉布巾沾了水,将大哥手上的药膏洗去,露出那一道有些狰狞的伤口,伤口里的血已经止住,但是白肉翻翻,徐蛮还是心疼了一下。
诸葛初清就坐在徐蛮的旁边,不时用余光瞧着徐蛮,见她专注的为自己的大哥换药,却一眼都没有瞧向自己,心里总有点不是滋味。特别是看到徐海生那难得得意的眼神,以及自家媳妇心疼的表情,诸葛初清就觉着自己的心口堵得慌。
徐蛮给大哥换好了药,又包扎完毕,就站在大哥身后,一副没看见诸葛初清的样子。也许没订婚前,她还能坦然的与之说笑,但如今已经订过婚了,不论在私下如何,可在家人面前到底抹不开面子,也有了待嫁女儿的小心思。
徐海生在诸葛初清如刀的锐利眼神下,硬是待了好一会儿,才借口离开,但也没走远,他站在书房里,大开了窗户,正好能瞧见院中,直把诸葛初清气得恼火,却也无计可施。但到底可以与媳妇独处,摸不上手,说说话也算能解解相思。
“你怎么今儿过来了?”徐蛮当然瞧见大哥隐隐站在书房里,所以也没做什么大动写,只是坐在刚刚大哥坐着的位置。
诸葛初清想起早上那条被销毁的裤,耳尖开始发热,却强制镇定道:“我听说你大哥出了事儿,就赶紧过来看看。”
“我大哥只是伤了手,没那么严重。”徐蛮将耳边一绺头发勾到而后,润白的耳垂上琥珀的耳坠来回摇荡,真真荡得诸葛初清心都醉了,眼也晕了。
“我当时只以为你大哥被马车撞伤了,就急忙赶来瞧了,也怪寒衣不好,也没说清楚。”诸葛初清抑制住想摸上那耳垂的手,低声道。
寒衣站在不远处,身子一抖,又若无其事的欣赏起院子里的花木。
“那你……”徐蛮刚想问他最近好不好,却觉得手指一热,竟是他仗着院里的石桌阻挡,勾上了徐蛮的手指,又用袖子将两人的手给盖住了。
徐蛮敏感的感受到诸葛初清一点点握住了自己手,紧紧的,仿佛不愿再分开。
诸葛初清面上没有异样,嘴角却勾了起来。
两人再没说话,风吹树叶,飒飒写响,徐蛮抬起头,看向自家院落的屋顶以及四处环绕的树木,天上的白云缓缓飘动,不知从哪里来的一群鸟儿正从远处飞来,而后落在最近一处的房顶上。徐蛮感受着掌中的温热,心中不由想起四个字:岁月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