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对不起，再见
清晨，雾气朦朦胧胧地笼罩着渐渐喧嚣起来的城市，空气里还残留着昨夜秋雨的湿润。
机场，依旧人来人往十分拥挤。
候机厅，一块地方却被一群黑装男士霸道地给占领了。不少人敬畏又好奇地拿眼打量。
整齐划一的几人几乎一个动作模子里出来，显然一群手下在等什么人。
——
水榭苑，
已经怀孕一个月的妃馥魅肚子已经微微显露了，但不甚明显，所以爱人还暂时没有发现。但是等过些时日他就会发现自己没有去打掉孩子。她不该再贪恋他的温暖了。
B市，她待了10个月的地方，是时候说句bye了。
妃馥魅摸了摸干涩的眼眶，金色的瞳仁下泛着水光。
“小姐，该走了。”小区门口，一个中年男人微微躬身打开车门，慈爱而不忍的目光落到妃馥魅身上，低下头发出一声微不可及的叹息。
……
妃馥魅咬着唇点了点头，抹了抹眼睛，手上湿润一片。
转头回望，那栋房子、033号、家……墙壁是单调的白色，干净的毛玻璃窗户都紧闭着，也看不见里面的样子。而妃馥魅看到的却是里面每一个角落，每一个在那发生过场景还都在自己眼前播放。
愈是这么想，她愈呆，愈加不舍。
“小姐，该走了。”男人又唤了一声。
妃馥魅又点了点头，素手摸着自己的肚子，想起宝宝的爹地来。
他此刻就在二楼的卧室里，睡了多日以来的一场好觉。
那个男人，连听到她打掉两人的孩子的消息后都舍不得对她动手，一直，对她很好。
苍白的唇勾起一抹浅笑，眼中却流淌着悲伤的金色。
而她不仅骗了他，还要离开他，甚至对他下了安眠药。
水波在眼底荡漾，映入清晨的第一道阳光，透过层层云雾展示着金色。
妃馥魅就这么看着微弱的金光，难过地想。
他对自己这么好，她怎么离开。
他用柔情打了一把锁，把她与他共同关进无坚不摧的笼子里。
她偷了钥匙，叫他的心。然而她颤抖的手却握不紧锁。他的一腔柔情好似沸腾的水，锁上传来的炽热让她不敢摸，不敢看。
因为这把锁还是心的形状，他的心。
她想，他为什么要把他的心寄放到自己这里，坦然地给自己这把钥匙，让自己可以轻而易举地开锁。
既然如此，当初何必费心思把她关进来。
妃馥魅咬着牙，泪珠不堪重负地滑落打湿了干燥的皮肤。一滴一滴的圆润打在空旷的心上，震动着发出清脆而易碎的声音。
“小姐，该走了。”男人走到她身侧，低低地唤道。
顾秦衣，你赢了，我记住你了，永远。
妃馥魅颤抖着闭上眼伸出手，男人为她递上一张素色的手帕。
“走。”在喉咙里堵了许久的两个字终于跳了出来，掉到地上四分五裂。
顾秦衣，再见！
——
“嗯……”顾秦衣伸出裸臂，睡意犹在地挡在俊美的脸上，另一只手下意识地往自己身边摸了摸。
空空凉凉的……
方才还在半梦半醒中的他一下子惊醒了过来，一双漆黑深邃的凤眸倏地睁开，怅然若失地转头看向身边的床位。
一道阳光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斜斜地照了进来，正好照在灰色的床单上，他身侧空落落的地方。
起身，盖在身上的被子滑落，露出他匀称健美的身形。顾秦衣皱起锋利的眉嘟囔了几句，下床迅速地穿好衣服。不用照镜子，他也将自己拾掇得整整齐齐。
“魅儿？”他犹豫了一下，打开房门，冲外面喊了一声。
没人响应。
顾秦衣握紧了门把手，又大声地喊了一声：“妃馥魅！”
没人……
他穿着拖鞋噪音极大地下楼，神色间染上一股焦虑。还没有洗漱，下巴上的胡渣更显得他整个人有些颓废。
“魅儿！”客厅没人，厨房没人！他大叫也没人！没有人响应。
顾秦衣慌了，他看到玄关处女人的鞋子已经不在，“难道是出门了？”
他猜测道。
可是，魅儿一般不会那么早出去。更何况昨天……
他脸色一白，昨天！
顾秦衣摸摸口袋，手机不在。他找到客厅里的座机按下了一串号码。
“滴……滴……滴……”
机械的声音每响一下都是如此的漫长。好像在极安静的空间里看着一支钟摆轻轻地摇晃，要将人催眠一样。顾秦衣不安地来回走圈。
昨天，也许他该对她的态度再好点的……她是不是生自己气了？
拜托——魅儿一生气躲起来他可找不到！
大手握着电话，力道越来越大。一个女声轻轻地撩拨着他暴躁的临界点：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经关机。Sorry……
该死！
他生气地将电话扔了出去，也不知道砸到了哪里，又是哪里发出一阵破碎的声音。
顾秦衣没心情去看。本来他想要出门，穿上半只鞋子后又临时想到了什么。
他又跑上楼，一向沉稳的他却步伐紊乱，甚至跑的太急却险些被脚下的拖鞋所绊倒。幸好他反应极快地抓住扶梯稳住身体，脊背却密密麻麻地出了一层冷汗。
没空多想，他跑回卧室。床头的手机孤零零的躺着。
顾秦衣打开手机，本欲想命人寻找魅儿的。一解锁，屏幕却空白了一下，随后跳出一段文字来：
“秦衣，
对不起，我走了。”
“走了？”顾秦衣嘴边重复着这个字，握着手机的手不受控制地一阵颤抖，手机从掌中滑落，掉在床头柜上。
这是魅儿留下的？
他忙将再它拿起来：
“数一数，我和你待在一起也有十个多月，甚至也做了许多亲密的事情。要离开，我真舍不得，要离开你……
你一定会怪我狠心无情吧？可是我本来就是这样只顾自己的女人。”
“魅儿……”顾秦衣颤抖着叫出这个名字，声音沙哑低微到，好像是一粒沙子坠落那样。
“不过，我要离开了，所以我也要告诉你一些事情：
很对不起，我一直没有告诉你我的真实名字：妃夙馥魅。妃夙才是我的姓。呵呵，有时候听见你叫我妃馥魅，我还有些不习惯呢。不过我化名只是为了方便隐秘而已，不是有意要瞒着你的。
即使以后我们可能不会再见面了，我也想要获得你的谅解。秦衣，你会吗？”
“……”他紧紧盯着手机屏幕，同时又竭力控制着自己的力道，告诉自己不要把手机给捏坏了。
会吗？他会吗？——他当然会！
可是你不回来，怎么知道我不会怪你的，魅儿。
“我相信秦衣那么喜欢魅儿，一定会的吧……毕竟我，那么冷酷地打掉了我们的孩子，而你那么生气，却仍旧舍不得打我。
秦衣，我很幸运能够遇到你。我选的人，没有错。
秦衣想知道我，打掉我们孩子的原因吗？
我的真实身份是妃夙皇室的新任女王，这次来Z国只是出来游历一下，却没想到会和你遇见，和你发生关系，甚至冲动之下和你结婚——虽然我的身份是假的。可是我的感情是真的。所以，我也喜欢这个突然到访的Angel.
可是喜悦之后是浓浓的担心。妃夙以女为尊，女王所生之女往往便是下一任女王，要接受严酷的训练；而女王之子会被边缘化，以防止他有夺权之心。女王的孩子，都是孤独的孩子。
我小的时候便是这么过来的：没有伙伴，没有童年，只有无止境的教导与训练。
对不起，秦衣。我实在不想我们的孩子按照这样生活。
但是，这也是我人生当中稍有的一次冲动的抉择——因为我后悔了……
也是这次之后，我发现我从小受到的教育于我的影响实在是太大了，它能让我失去判断力地按照它所指引的那样做。
同时，我离不开妃夙。
秦衣，我的母亲与父亲大概也是像我们一样认识的，然后有了我。我母亲是很爱妃夙的人，所以她选择了带我回家，而我直到几年前，才见到了我的亲生父亲——在此之前，我一直有一个名义上的父亲与一个同父异母的妹妹。是的，我的母亲又再娶了。呵呵，在我们那儿，我只能用“娶”这个字。而我的父亲，也只是忘不了我的母亲，他也有了自己的妻子与孩子。
秦允，你我都是有坚持着某一种连我自己都说不明白的模糊信仰的人。有时候，妥协对于我们来说都很困难。
如此，不做选择也好吧……人生，谁没有犯点错呢？那个错误的决定就用来结束我们错误的相遇与相识吧。”
“怎么可以……这么残忍……”顾秦衣小腿一软，身子歪了一下便跪在冷冰冰的地板上。这一切难道只能用错误来标注吗？
“不过，和你在一起的这段经历真的是我所度过的最开心的一段时光，我不后悔。
以后我在妃夙的时候，也会常常想起你和这里发生的一切甜蜜或流泪的事情。
……似乎写得有点多了。抱歉，本来不想和你告别得如此啰嗦的，但是我乱七八糟的也不知道说了什么。
秦衣，这部手机上我写了点程序，以后如果我有话，我会发到这里的。但是你不要去找信息的来源，我会生气的。
……
我知道……我真的很自私。说着要离开，却还想法子留在你的世界。而这明明对于我们一点好处也没有。
但是，秦衣，我祝福，你可以找一个好的妻子。和她，幸福地生活，一直到白头也再不用分开。你们，还可以生几个可爱的小孩。你作父亲的这么帅，孩子一定也很俊……
而我，也会娶个人，和他结婚……再生几个宝宝吧。
你和我，都是要这样的。
好了，秦衣，写了这么多。我真的得和你告别了。说得再多点，我就显得更多的自私。
……如果你生气，不愿再理我，我也接受。我可以接受你丢掉这部手机或者所有有关我的一切——
如果保留着它们会让你难受的话。
秦衣，我真的爱你！对不起！‘
再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