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之间,二月已过去,三月悄悄地来临。霖州城内的桃花开了些许,又被偶尔来的疾风暴雨给打了个干净,落在了地上,香消玉殒。自经过柴房起火的事之后,南风一萎靡不振了几日,也正是因为这事,她与北映雪的婚期也推后了月余。
可这荒废光阴的日子总是过得非常快的,还没来得及好好地整顿见汐阁的事,薛无邪再次出现在她的面前,说她安心地嫁给北映雪便好,郎有情妾有意,他也无心思棒打鸳鸯。这样暖心的话语,果真不像会从她那古怪师父的嘴里说出。
“梅梅,从此你就别再管理见汐阁的事了。”这是薛无邪说的,“由我与你师娘亲自管理便可。”
南风一被这话一惊,慌忙道:“这又是何原因?难不成师父你不相信梅梅的能力?”
只见薛无音在厅内踱步,良久才解释道:“梅梅,你有想过自己为什么要和北映雪结仇?你想过这个原因吗?”
为什么要和北映雪结仇?这个还用说吗?不就是北映雪的师父与自己的师父是世仇吗?师父难道不是因为这个才成为那人的师弟?
“梅梅从小无父无母,此生最大的两个恩人莫过于您与南风将军。所以……”
“所以说,我的事就是你的事?你从来没有为自己考虑过?你与北映雪二人相处六年,当初念你年纪尚小也不懂什么感情之事,只是近来才得知,你在那一次的雪崩之后,救下了北映雪。”薛无邪无奈地叹了一口长气,“你与他之间牵绊极深难以斩断,便无需考虑其他,好生与他相处下去吧。”
南风一不解薛无邪的这番话是何意,纵然她也是名扬天下的大御第一才子东城君,面临这种复杂的情感问题,也有如初生婴儿一般。但不错的是,倘若自己继续将师父的仇恨当做自己的仇恨去做,迟早有一日,北映雪也会真正地成为自己的仇人。
她无法想象那时候会发生什么,拼尽全力灭掉这个人,哪怕赌上自己的性命?
没错,她也的确会为了这等看似愚蠢的事赌上自己的性命。南风迟与薛无邪二人是她此生亏欠最多的人,她的命也是她二人的,他们要她去做什么事,她都会拼命!
“我……”南风一欲言又止。
薛无邪却是走向了她,手摸了摸她的头:“你师父我最近刚刚见了映雪的师父一次。”
是师伯?她不是早在那雪崩之中丧生了吗?师父怎么会见到她呢?
察觉到她的疑惑,薛无邪收回了放在她头上的手:“你该知晓,早在她还未离世之前,她便已经是半仙了,后来的那次雪崩正好促成她渡了一个劫难,便飞升成真仙,换句话又可说,她是已经归位了。”
归位!没想到,师伯她居然是这样的人。
“那师父你呢,难不成就因为她成为了仙人,你就放下自己的仇恨了?”
“你师父我啊,与梅花她,并无仇恨……”
那一句话,师父说得很轻,同时面上多出了并不属于他该有的表情。这一切都是她所不能体会的。当好在,她也知晓,“仇恨”这事对于人的一生来说,就是一个巨大的包袱。
之后,见汐阁的大门便对她永远关闭了。
北映雪也鲜少来寻她惹事。
渐渐的,又听闻宫中发生了一些事,南风夫人不欲让她去参与,只道是,她是要嫁与映雪庄的人,皇宫之事与她无关。她当时也仅仅是心里笑笑,那所谓的映雪庄庄主北映雪正是皇宫之中的储君冷七皇子冷映之事,南风夫人还被蒙在鼓里。同时也在纳闷,倘若自己真嫁给的是映雪庄的庄主北映雪,七皇子冷映的一个身份,那样的话,岂不是头上还得带不少顶帽子?
倘若七皇子真的通过各种手段登上了宝座,那样的话,少不得要立后,那自己怎么可能拥有那个位置呢?又莫非,北映雪意在登上宝座之后,将他自己的身份公之于众?可如此一来,难免不被世人耻笑。
这般地胡乱想着,有嬷嬷送来了已经做好的嫁衣,要请她试穿,若是不满意的话,还能让人送回去修改。她谢过了嬷嬷,自己在房间里摆弄着那红艳的衣裳,精致的刺绣,跃然锦缎之上。
这简直如做梦一般,她才刚过笄礼,便要成亲了。且成亲的对象,正是自己倾慕多年的人。世上又有多少人有自己这般福气的?被人从沙场上救回,成了将军府的小姐,成了皇亲国戚……不仅仅是个恶名在外的“狐仙女剪梅”,更是声名远扬,流芳百世的东城君,她南风一,何德何能受老天如此眷顾?
这也是她第一次,感谢老天了。
待到自己穿戴好了衣裳,款步往卧房内的那面铜镜走去,铜镜虽小,照不清她的全相,但足以知晓这样的自己已经很好了。
不一会儿,镜中又出现了一人,从她的身后走来,双手缓缓地环住了她的腰。她一惊,下意识地绷紧了身子,却感觉那人仅仅将头埋在了她的颈窝之间,呼吸着她身上的清香。温和的鼻息扑来,麻酥酥的……
“怎么又这样偷偷摸摸地来?难不成你不想让我父母知道你的真实长相?”南风一也不挣扎,语气难得的温和。
北映雪的面上挂着一张半面具,这会儿嫌面具硌人,便摘了去,露出了他那张谦谦君子的脸,抬起头来,看向了铜镜之中:“自然是想的,只是还不成时候。”
南风一赌气地推了他一把:“你靠我这样近,不怕我下毒毒死你?”
北映雪轻笑:“记得以往你每次对我下毒,都是想轻薄我……”
他的一只手从她的腰间松开,指了指自己的唇:“这次我主动让你轻薄。”
南风一的脸,因为北映雪的左一句“轻薄”右一句“轻薄”而变得通红。他这样的话,难免不让人觉得她是个极其随便的女人。不由得争辩道:“我才不是轻薄你!”
“那你是什么我?”
这一句话,让南风一更为害羞,意识之间双手一动,竟悄然扎了一根针在北映雪的搂着她的手臂之上。北映雪忽觉得手臂一阵麻疼,却未松开她来。
“这根针毒性极深,你若不松开我,我就不给你解毒!”南风一佯装恶狠狠地说着,回瞪了北映雪一眼。
北映雪却道:“鲜少有机会能惩治一下你这小恶魔,哪能因为这点毒就放过你?”嘴上的笑意更浓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