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还在恨我?”他一字一顿,字字艰涩。
宁静琬轻轻摇头,语气轻快,这样也好,也好过日复一日的混混沌沌,“你听着,我从来就没有恨过你,我只是怪我自己醒悟得太晚,有太多不切实际的幻想,我记得你曾经说过,希望是最能让人绝望的东西,现在我全然明白了,谢谢你!”
尽管他的悔恨是发自内心的,可是那又怎么样?伤害就是伤害,一旦铸成,痛入骨髓,再忏悔又有什么用?又有什么办法能挽回?一见到他就会想起那些往事,那些伤口,一碰就疼,最好的办法就是相忘于江湖,让伤痛在岁月流逝中慢慢愈合!
琬儿淡漠的话语如同一把滞钝的匕首在慢慢剜着他孤寂的心,忽然伸出手一把揽住她,温热的薄唇强悍地向她的樱唇贴去!
他灼热的呼吸吹拂在她的耳边,薄唇贪婪地吻着她的唇,无限眷恋,无限痛苦,无限忧伤,浓烈的气息几乎将宁静琬融化!
“琬儿,我真的好爱你!”他喃喃低语,恨不得将她揉碎在怀里。
宁静琬也不反抗,只是冷冷地瞪着他,眼底有一抹嘲讽笑意,正是这抹冰冷的嘲讽让凤君寒身子一僵,无力地松开了她的樱唇。
宁静琬获得了自由,淡淡道:“爱是什么?是伤害?是占有?是欺骗?还是胁迫?”
凤君寒看着她淡漠的脸,冷声道:“我是你夫君,可是你对待秦弈风的态度永远都比对我好!”
宁静琬闻言,不怒反笑,“那是因为秦弈风比你好,至少,他不会欺骗我,也不会利用我的爱去肆意妄为,他懂得珍惜,懂得尊重!”
凤君寒身躯一颤,琬儿那样深爱过他,是他一步一步让琬儿心如死灰,终至冷寂!
宁静琬冲他嫣然一笑,“实不相瞒,曾经还是你的王妃的时候,我就对秦弈风动过心!”
凤君寒俊脸一黑,宁静琬视而不见,冷笑道:“在你回京之前,我见过秦弈风最后一面,我想这事你应该早就知道!”
凤君寒大手紧握,眼底露出一丝阴狠的光芒,秦弈风,秦弈风,该死的秦弈风,昨夜居然让他跑了?
宁静琬淡淡笑道:“你知道吗?在我那次见秦弈风的时候,我对他说,如果有来世,我愿意尝试和他演绎一场地老天荒的爱恋!”
凤君寒双肩剧烈颤动,秦弈风和他相比,毫不逊色,又一直对琬儿情有独钟,念念不忘,琬儿终于动心了吗?看着琬儿平静如水的脸色,一种从未有过的酸楚和烦躁涌上心头!
宁静琬忽然收了脸上的笑意,淡淡道:“凤君寒,我们之间早就结束了,从此以后我们就是陌生人,你也不用再去花心思去缅怀我,更不用再左右为难地不知如何面对我到底是阿灵还是琬儿,你也解脱了!”
她曾经拥有他的温柔和爱恋,可是在那样令人沉醉的温柔爱恋之后,随后而来的全是背叛和冷漠,还有她最痛的可怜的孩子!
他给她光明,让她体会到了世间令人怦然心动的爱恋,可随后而来的全是黑暗,他的心的冷硬程度远超出她的想象,曾经最想要的东西已经不再是初始的模样,心如死灰,再也泛不起任何的涟漪!
“我走了,再见!”宁静琬步履轻盈地越过他,淡淡笑道:“还有,这次不要再想利用江南雁来要挟我了!”他的爱里面充满了胁迫,欺骗和占有,她再也不想要了,后悔又怎么样?
江南雁,提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宁静琬有一瞬间的心痛,世事怎么能这样捉弄人?繁华散尽,唯剩浮尘,秋景萧瑟,余留感伤,只剩几许惆怅,几许迷茫。
凤君寒的挺拔而俊逸身姿此刻萧肃孤绝,宫灯摇曳,在她翩跹衣裙离开的时候,忽然抓住她的手,任她怎么挣扎也不放开,“要去哪儿?”
宁静琬索性不挣扎了,淡淡道:“回家!”回自己的家,那个有着全部美好回忆的家园!
凤君寒心底一痛,是不是以前他太冷酷无情,所以上天才这样折磨他?
琬儿不记得前尘往事的时候,尽管心动也不愿留在他身边么,她以为她不过是一个替身而已,现在记起前尘往事,更加不愿留在他身边,那些伤害,让人没有勇气去触碰,连他自己想起曾经对琬儿的伤害都觉痛楚难耐,更何况是琬儿?
凤君寒紧紧地盯着琬儿冷漠的眼眸,一字一顿道:“从你嫁我的那天开始,你就是我的女人,我的妻子,这一生一世都不会有任何改变!”
宁静琬不以为意,淡淡一笑,“你忘了?我的命已经还给你了,我早不欠你的了,还有,你妻子早死了,现在的我和你没有任何关系,我想爱谁就爱谁!”
凤君寒似乎未料到琬儿会说出这样的话,蓦然一惊,俊美的脸立时褪尽了血色。
宁静琬看他一直不动,淡淡道:“凤君寒,你记着,我既不是以前那个一直傻傻地等待着你的唯一的景王妃,也不是每天都在云里雾里度过的阿灵姑娘,我现在只是我,说起来我还应该感谢秦弈风,自进宫之后,我每天都在混混沌沌中度过,现在好了,柳暗花明了,如果再没有你,我的生活就是完美无瑕的了,就算你不愿意也无济于事,这深宫大院困得住别人,困不住我!”
凤君寒颀长身姿剧烈一颤,一言不发,大手无力地垂了下去!
宁静琬的手得到了自由,长出了一口气,声音欢快,“景王爷,永别了!”
“皇太后驾到!”外面的声音一路蜿蜒进来!
宁静琬莞尔一笑,“凤君寒,我既然跟你没关系了,也就不用拜见你的皇祖母大人了!”
说完这句话,蓦然拂袖转身,从另一侧的出口翩然离去,避开了皇太后来的方向,凤君寒怔怔地看着琬儿决然而去的身姿,直到皇太后已经到了他面前,才反应过来,“孙儿参见皇祖母!” 昨夜太后寿辰,宫中正在欢庆,丝竹翩飞,宫弦礼乐之时,突然太后寝宫走水,硬生生地惊破了一派喜庆,朝臣女眷皆惊异不已!
凤君寒知道,现在皇祖母兴师问罪来了!
雍容华贵的太后越过凤君寒,在嬷嬷恭恭敬敬地伺候下缓步至上座坐下。
凤君寒躬身坐于下座,琬儿刚走了,皇祖母就来了,素来冷静自制张弛有度的他此刻也觉得棘手至极,该死的秦弈风,在皇祖母寿辰之夜动手,现在他怎么和皇祖母交代?
皇祖母这么多年以来,已经不过问任何外事,他和秦弈风之间的争斗却波及到了皇祖母身上!
不等太后发话,凤君寒就主动负荆请罪,“孙儿失职,让皇祖母受惊,请皇祖母恕罪!”
有宫女送上清茶,太后浅酌了一口,淡淡道:“哀家寿辰,居然有人敢烧哀家的寝宫,君寒,你可查出来到底是什么人有这么大的胆子?”太后的声音并不高,但是却听得人心底一凛。
凤君寒漆黑的眸瞳中有一丝忧色一闪而过,他怎么能告诉皇祖母,他和秦弈风争夺琬儿,秦弈风想带琬儿逃离皇宫,想出来的调虎离山之计?
不过凤君寒并不是普通人,只是淡淡一笑,“皇祖母请息怒,孙儿已经命人彻查此事,相信很快就有消息了!”
太后微微颔首,保养得当的脸上还是透着若隐若现的愠怒!
凤君寒看在眼里,心底盘算着到底怎么样才能不令祖母起疑?敢烧祖母寝宫的人岂会是一般人?
“三殿下到,四殿下到!”外面传来内侍通报的声音。
凤君寒眼底浮现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快得令人捕捉不到。
一身水墨蓝锦袍的凤倾城和一身玄色锦袍的凤长欢急匆匆赶来,一见皇祖母,双双跪下,“孙儿给皇祖母请安!”
凤倾城看见皇祖母在此,面带怒色,知道皇祖母定是来兴师问罪的,昨夜太后寝宫走水的事情他当然知道,心中已有些明白是怎么回事,敢烧皇祖母寝宫的人,除了二皇兄天生的敌人秦弈风之外,还会有谁?
凤倾城对太后温雅笑道:“孙儿听说昨夜皇祖母寝宫走水,不知道皇祖母可曾受惊?”
太后淡淡道:“哀家一把老骨头,只怕也经不起几次这样的惊吓!”
见皇祖母还在生气,凤倾城忙道:“二哥已经命人彻查皇祖母寝宫的所有宫人和侍卫,定会严惩,还请皇祖母宽心!”
凤长欢本来是要在皇祖母寿辰之前赶回京城的,可是回程之中天降大雨,延缓了行程,所以今日才回京,一回来就听说皇祖母寝宫起火,皇祖母寝宫怎么可能无缘无故起火?一定是有人故意为之,凤长欢看向二皇兄,怒不可遏,“二哥,到底谁干的?”
凤倾城暗暗用眼神制止怒发冲冠的长欢,心底暗叹,这么多年了,长欢还是莽撞冲动的性子,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太后却从凤倾城异样的眼神中看出了端倪,“你们是不是知道到底是谁烧了哀家的寝宫?”
凤君寒沉默不语,凤倾城面有难色,凤长欢满脸狐疑。
“君寒!”太后忽然提高了声音。
“孙儿在!”凤君寒不知道皇祖母又看出了什么,沉声答道。
“你的王妃在哪里?怎么没见她出来?”太后紧紧地盯着凤君寒的脸色,极力想从上面看出蛛丝马迹。
没等凤君寒回答,凤长欢脸色一变,皇祖母说二哥的王妃?难道是静琬回来了?
凤长欢简直不可置信,不自觉看向二皇兄,二皇兄却岿然不动,三皇兄也不说话,看着他们平静如止水的脸,凤长欢知道,他们都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只是瞒着他一个人。
此时,凤长欢突然明白为什么在二皇兄回京之前,一道旨意将他派出京城,就是不想让他和静琬会面,难道是二皇兄知道他喜欢静琬?那这三年里面,静琬又去了哪里,又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