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以江家的权势,无人敢在表面上议论什么,可是私下也架不住有人腹诽,不过对于这些,江王妃并不在意,明思凡是她千挑万选的儿媳,终究不忍这孩子一生葬送在寂寞守候中!
明思凡不知道的是,昨晚江王妃隐忍多日的怒气终于爆发,和王爷吵了一架。
如果说时至今日,江王妃还不明白自己儿子的心思,那就太傻了,江王妃可以在京中多年一直保持通达贤惠的名声,又岂是泛泛之辈?
江王妃实在不知道这段王爷年轻时候的风流孽缘到底何时才是终结?现在居然应到自己最爱的儿子身上?
她万万想不到,自己引以为傲的儿子居然爱上了那个她最不喜欢的野丫头宁静琬,这叫她情何以堪?
面对江王妃的盛怒,江王爷始终沉默不语,无动于衷,只有一个父亲的深深无奈和痛惜,江王府这么多子女,唯一懂得他内心的只有他的长子江南雁。
雁儿和他何其相似,都爱上了宁氏的女儿,可是又何其不幸,雁儿是静琬同父异母的哥哥,同样的事情并不是每个人都有同样的幸运,同样的结局! 江王妃当然知道现在对王爷发火也无济于事,只是心里太苦太痛,总要有一个发泄的出口,而且这件事要是传了出去,江王府多年的清雅旷达名声可就全毁了!
江王妃慈爱地看着明思凡,“你的心思我懂,不过听我的话,别等雁儿了!”
明思凡蓦然跪在江王妃面前,泪水潸然滑落,语气却坚定明澈,“娘,思凡既然嫁入江家,便一生一世都是世子爷的妻子!”
江王妃眼底有晶莹泪光,“你这傻孩子,没人知道雁儿还会不会回来,你还年轻,你可知道一生一世有多漫长?”
明思凡唇角牵出一丝勉强笑意,“思凡知道,但是思凡更知道世子爷心中的苦!”连尊贵如天神深不可测的景王爷都对景王妃宠爱有加,可见景王妃是怎样光芒四射让人无法抗拒的女子,世子爷爱上这样明净如玉的女子又岂会是错?谁都没错,只能怨命运弄人!
江王妃身躯剧烈颤抖,声音透着艰涩,“这件事…你也知道?”这可是江王府现在最不能为外人道的秘密!
明思凡轻轻颔首,“我知道,我知道世子爷没有办法面对,才选择离开,我愿意等,我会一直在江王府等他!”
“哪怕他一直不回来?”江王妃问得异常艰难。
明思凡眼眸氤氲朦胧,语气却决绝,“是!”
时光易逝,流光易换,三年的时间如同白驹过隙,转眼又临近中秋佳节,一切都已在悄然中发生变化!
皇上已于去年殡天,举国哀丧,现在景王爷执掌乾坤,手握天下生杀大权,不知为何,却执意不肯正式登基,没人都参透景王爷的心思。
万事俱备,连东风都不欠了,为什么景王爷既不承袭太子封号,也不正式登基为帝,到底在等什么?
一日,凤倾城照例去景王府书房,却不见二皇兄颀长孤绝的身影,书房一片空寂,只余案上墨迹未干!
凤倾城凝神看去,轻声念道:“谁念西风独自凉,萧萧黄叶闭疏窗,沉思往事立残阳,被酒莫惊春睡重,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
纳兰容若的词,凤倾城反反复复地念着那句“当时只道是寻常”,入木三分,力透纸背,不由得苦笑,当时只道是寻常,谁又能预料到未来?原以为只是夫妻间的小小摩擦与隔阂,总会有补偿挽回的机会,谁知竟是永别?真是一朝一夕间,一念一天堂!
凤倾城忽然发现下面还有一行小字:致爱妻宁静琬!字迹有些模糊,不似以往铁划银钩,一看就知道是浓醉之时写下。
爱妻宁静琬?浓醉之时?二皇兄这样的人,从来不会喝醉,几时也会浓醉了?凤倾城垂下眼眸,唯有一声轻叹。
静琬离开之后,二皇兄身边再无女人相伴,二皇兄一直在等,等待静琬回来,日复一日的空无等待并没有磨灭二皇兄心中的执念,反而愈加期盼!
景王妃宁静琬,这个名字是二皇兄和静琬之间永远的牵绊,若是 二皇兄登基为帝,他的正妻不再是景王妃,而是皇后了,凤倾城沉沉叹息,只怕静琬一日不回来,二皇兄一日都不会登基为帝!
凤倾城从来不知道,二皇兄也可以这样执着,这样决绝!
回想起三年前去长欢府中的情形,凤倾城除了叹息还是叹息!
自从江南雁离京之后,长欢再也不似往日的神采张扬,每日除了公务和军务,就是在府中练字。
凤倾城心如明镜,长欢已彻底意识到他对静琬的感情,他苦练书法,不过是因为静琬的那句挑衅的话,“四殿下的字写得跟狗扒的一样,有辱皇家门楣!”
四殿下府,碧树繁花,幽池飞鸟,可是没有了意气风发高傲狂妄的长欢,只在杏花庭处找到了借酒浇愁的长欢。
凤倾城微微皱眉,一直没心没肺的长欢什么时候也学会酗酒了?
凤倾城劈手夺了他的酒壶,却见他醉眼迷离,一声低喃,在凤倾城听来如同惊雷一般,“静琬,是你吗?”
凤倾城眉心拧成一道深川,“啪”的一巴掌狠狠打在长欢的脸上,怒道:“你在胡说什么?”
一巴掌让醉眼朦胧的长欢有了片刻的清醒,不过很快就重新陷入迷离,看着他,目光成痴,“静琬,你终于肯来看我了,我真是太笨,一直惹你生气,到了今日我才想明白,我终于明白为什么见到你和别的男人不清不楚之时,我比二哥还要愤慨,为什么一见到你,我就想去招惹你?明知道你不会对我有什么好脸色,原来是我自己一直不愿去正视,我喜欢找你吵架的原因,是因为…是因为我喜欢你!”
凤倾城听得惊心动魄,最害怕的事情终于成了现实,看着长欢黯然伤神的脸,再次高高扬起的巴掌终于无力垂下,叹息而去!
问世间情是何物?看着二皇兄和长欢,凤倾城只愿此生永不识爱情滋味!
终于到了中秋宫宴,美酒佳酿,丝竹悦耳,仙乐飘飘,一众舞姬舞出一派绚丽多姿。
景王爷依然是位于上座,尊贵俊美,喜怒不形于色。
这中秋宫宴年复一年,并无任何特别,若说今年有什么特别,就是四殿下出京公干,暂时不在京中,另外一件大事就是鲜卑王来凤临觐见,带了鲜卑若离公主,用意昭然若揭,据说若离公主是鲜卑第一美人,见者无不惊为天人。
凤倾城看向高坐于上位的二皇兄,墨发金冠,神色如常,不怒自威,令人望之生畏!
酒至半酣,鲜卑王忽站起身,面向景王爷,用生硬的凤临话说道:“王爷,小女不才,有一琴曲献于王爷!”
凤君寒淡淡笑道:“本王早听闻公主才情无双,既然公主愿抚琴助兴,本王乐意之极!”
凤倾城闻言,暗自松了一口气,都过去了三年了,再深的感情也应该淡了,二皇兄也应该尝试去接受新的女人了。
虽然二皇兄从未放弃过对静琬的找寻,不过不管是静琬,还有江南雁,都音讯全无,凤倾城倒是真希望这异国他乡的若离公主可以驱散二皇兄心中的沉寂。
鲜卑王笑道:“来人,有请公主!”
一玲珑曼妙女子款款行至中央,一进入大殿,就引来阵阵讶然之声,这鲜卑公主不施粉黛,却仍然掩不住绝色容颜,一抹若有若无的笑容如同烟花般飘渺绚烂,胸前别着一直鲜艳欲滴的玫瑰花,天姿国色,真不愧是鲜卑第一美人!
公主对景王爷盈盈一拜,声音清脆,如泉水叮咚,“若离见过景王爷!”
凤倾城淡淡一笑,若离公主还会说凤临话,看来也是下足了功夫!
凤君寒微微颔首,立有内侍送上名琴,若离公主神情优雅高傲,指尖一动,起落间琴音流淌,或虚或实,变化无常,似幽涧滴泉清冽空灵,玲珑剔透。
一曲毕,四周皆惊艳赞叹,若离公主盈盈一笑,摘下胸前那只红艳妖娆的玫瑰款款送往上座的景王爷。
刚至景王爷身前,若离公主不小心脚下一滑,整个人就直直扑向凤君寒的怀抱,引起一阵阵惊叫声!
凤君寒不动声色,伸出一只手,淡淡挡住了若离公主的动作,声音波澜不惊,“公主小心!”
若离公主近距离地看着传说中的景王爷俊美无铸的脸庞和深不见底的漆黑眸瞳,面对如此尊贵如天神般的男人,柔弱羞怯,我见犹怜,“若离失态,多谢王爷出手!”
鲜卑王见状大笑道:“小女不才,让王爷见笑了!”
凤君寒淡淡一笑,收回了自己的手,泰然自若,张弛有度!
鲜卑王见景王爷迟迟不表态,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若离来凤临觐见的目的大家心知肚明,还需要说什么?
可是景王爷既不表示接受若离,也不表示拒绝若离,一应鲜卑使臣开始窃窃私语。
凤倾城看向二皇兄,鲜卑虽然俯首称臣,但是一直纷争不断,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平安无事,此次如果二皇兄能娶了这位若离公主,对于安定鲜卑民心自然是有利无弊!
景王爷忽然道:“本王已有王妃,若是公主入了景王府,怕会委屈了公主!”
鲜卑王看了若离公主一眼,若离公主低眉细声,“若离能伺候王爷,是若离的福分,若离不觉得委屈!”
如此沉鱼落雁的美人,如此才华横溢,能奏出天籁之音,又如此识大体,但凡男子很少有不动心的,可是景王爷依然无动于衷,声音醇雅,说出的话却不容置疑,“看来鲜卑王没有听懂本王的意思,本王的意思是说府中已有王妃!”
鲜卑王确实不太明白景王爷的意思,男人三妻四妾不是很正常吗?更何况景王爷这样的尊贵男子,再多女人都说得过去,再说了,他们之前已经听说景王爷的王妃失踪已久,有和没有有什么分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