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王爷站在倚天门前,长身玉立,看着曾经繁华锦绣的深宫,如今满目疮痍,尸横遍地,血流成河,这场杀戮终于在他手中终结,所有参与谋逆之人有的伏诛,有的自尽,有的被俘,慕家的权势终于就此终结!
皇上的寝殿龙炎宫,弥漫着浓烈的血腥气息,景王爷疾步入内,大手一挥,侍从会意,手起刀落之间,阵阵惨叫声起,巍峨的龙炎宫内又多了数具横尸!
“父皇,儿臣救驾来迟,请父皇恕罪!”景王爷蓦然屈膝跪在父皇龙床之前,等候片刻,却不见父皇有半分回应!
凤倾城,凤长欢已经跟随进来,急切问道:“父皇怎么了?”
凤君寒长眉紧皱,缓缓道:“传太医!”
太医院的一名上了年纪的太医被带了进来,战战兢兢,他被这种残酷的宫廷政变吓坏了,双腿颤栗,手指颤抖,摸了半天都没有把住皇上龙脉!
凤长欢急道:“太医院养着你何用?再查不出父皇的病因本殿下一刀杀了你!”
太医见四殿下长剑出鞘,寒气森然,身上血迹未干,知道要是继续害怕下去,必定小命难保,当即深吸两口气,强行镇住心神,把住皇上脉搏,一刻之后,太医小心翼翼道:“微臣启奏景王爷,三殿下,四殿下,皇上已经陷入昏厥!”
凤长欢剑眉紧拧,怒道:“那你还不赶快让父皇醒过来?”
太医腿脚发软,拼命磕头,“殿下饶命,皇上气血攻心,一时半会不会醒过来,须小心调理,方可慢慢恢复”!他的话半真半假,四殿下想让皇上马上醒过来,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但是他如果说了实话,只怕立即小命难保,所以他只说需要慢慢调理,心中却明白,皇上龙体连遭大难,已时日无多了!
凤君寒看太医的神色,心中已经明白大半,淡淡道:“召逍遥回京!”
冷殇神色匆匆地进来,“王爷,冷月在外面求见,说有紧要事务须立即向王爷禀报!”
冷月?凤君寒俊眸微沉,他不是一直在琬儿身边吗?为何会突然出现在宫中?难道琬儿…?
凤君寒微一示意,冷殇坚毅的身影立即消失,随后冷月很快出现在凤君寒面前,神情急切,“属下参见王爷!”
凤君寒俊眸一黯,“什么事?”冷月从来都不是分不清楚轻重的人,在此紧要关头出现,一定和琬儿有关!
冷月深吸一口气,竭力镇定,“启禀王爷,今日黎明之际,王妃寝居突发大火!”
众人心一沉,面面相觑,凤君寒的心蓦然划过一丝紧涩,“王妃呢?”
冷月不敢看王爷脸色,“属下发现静苑起火之后,立即派人救火,可是在扑灭大火之后,属下派人找遍了整个静苑,始终不见王妃的身影,也不见任何尸体,属下盘问了所有人,都说起火之前王妃并没有踏出静苑半步,属下知道事有蹊跷,故特来禀报王爷,请王爷定夺!” 不等凤君寒说什么,凤长欢一把抓住冷月的衣领,声音急切,“你的意思是说王妃不见了?”
冷月被四殿下身上散发的寒气怔住,看向面色阴沉的王爷,沉声道:“是!”
冷月心中诧异不已,事有蹊跷,王妃一个大活人怎么会无缘无故不见了?王府被重重封锁,如同铜墙铁壁,王妃若是出了门,根本不可能没人察觉,可是在静苑的大火被扑灭之后,不但人没有找到,连尸体都没有!
一旁的凤倾城看着激动急切的长欢,心下一沉,最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难道长欢已经意识他其实是喜欢静琬的?
凤君寒蓦然转身,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倾城,你留在宫中,安排可靠的人照顾父皇,我先回府去!”
“二哥,我也去!”凤长欢担忧不已,静琬居然蹊跷地不见了,会不会遇到了什么危险,被慕家的人抓走了,企图要挟他们?
景王爷一骑策马而出,直奔景王府而去,风长欢,还有刚刚得知消息的江南雁随即跟了上去,三人风驰电掣赶往景王府,将后面的侍卫远远甩在后面!
“参见王爷!”一见景王爷回府,门口的侍卫奴婢蓦然跪了一地!
凤君寒视而不见,翻身下马,踏步入府,直奔静苑而去!
刚到静苑,凤君寒的心紧涩得迈不动脚步,昔日花影摇曳的静苑如今一片焦黑,晨曦的气息和烈焰的气息混杂在一起,竟然有一种清新的味道。
素来喜怒不形于色的凤君寒此刻也微微震惊,有着他和琬儿的无限喜怒哀乐的静苑如今化作一片焦土,凤君寒身上散发嗜血的寒气,吓得没人敢直视,“去查,这火谁放的?”
“是,王爷!”冷殇立即领命而去!
风长欢和江南雁随后赶到,都被面前的这一片焦黑惊得呆住,所有的东西几乎都烧完了,到处都是残垣断壁,只剩下一片灰烬!
没人敢说话,跪倒了一大片,凤君寒在一片废墟中缓缓穿行,不辨喜怒,似乎在寻找往日的回忆!
冷月不敢抬头,微一挥手,立即有侍从送上来一叠烧得乌黑的字画书函残迹,声音低沉,“这是属下救火的时候从大火中抢出来的,请王爷过目!”
凤君寒的目光被那一叠书函吸引住,修长如玉的手指缓缓接过,虽然被烧毁了大半,还有被水浇过的痕迹,隐约可见里面的字迹,可是可以清楚地看出信函从未拆封的迹象!
凤君寒的心重重一痛,琬儿,我在军中写给你的信函,倾诉着对你的思念,你居然从来都没有看过,你对我失望至此了吗?
半晌,凤君寒才缓缓道:“把王妃回京之后的事一一向本王禀报!”
冷月低声道:“回王爷,王妃回京之后,很少出门,除了有时会见锦绣山庄的总管纪勤之外,其他时间都是闭门谢客!”
江南雁俊眸一黯,这不像静琬的个性,静琬并不是个喜欢终日深锁深闺的女子,追问道:“王妃还见了其他什么人?”
冷月答道:“还有江郡主,明尚书之女,还有如意赌坊的老板凌莫言,还有…”
冷月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王爷的脸色,正在想怎么斟酌词语,凤君寒淡淡接了过去,“秦弈风?”
冷月呼吸一窒,沉声道:“是!”
江南雁心中的担忧不断地放大,静琬怎么可能主动约见心月?她又和心月说了什么?还有明思凡,都说了什么?静琬为什么会去见凌莫言,难道是…,他不敢再往下想下去,永别?
难道静琬永远都不会再回来了?到底要下多大的决心,静琬才有勇气舍下她宁氏的人辛辛苦苦挣来的锦绣山庄?还有…景王爷?
凤长欢看着眼前一片寂寥荒凉,呆怔了半晌,前所未有的静默,静琬到底去哪里了?
凤君寒看着手中书函,心底忽然有一种空落落的感觉,他在禁宫铲除了慕家之后,第一个想见的就是琬儿,想叮嘱她把身体养好,再孕育他们的第二个孩子,可是千算万算怎么也没想到需要面对的不仅仅是宫中的满目疮痍,还有静苑的一片狼藉。
景王府书房。
景王爷靠在椅背上,终于铲除了宿敌,完成了多年的夙愿,心中却没有丝毫的喜悦,反而觉得沉沉寂寥,多希望此刻琬儿在身边陪伴,没有了琬儿,只觉一片空芜!
冷殇严刑拷打了所有可能纵火的人,却一无所获,种种证据反而显示王妃是最有可能纵火的人。
冷殇小心翼翼地边查看王爷的脸色边禀报他查到的事情,可是王爷始终面无表情,看不出喜怒!
景王爷摆摆手,冷殇悄然退出,凤君寒心中已然明白,琬儿对他失望了,用这种决绝的方式离开了他,当初冷月禀报静苑的蹊跷之后,他就已经猜到,可是不愿去相信!
他派出所有能派出的人寻找琬儿,可是所有的找寻都以失败而告终,琬儿如同从人间蒸发了一样,杳无音讯。
没有人知道她是怎么从景王府消失的,也没有知道她去了哪里,只知道自从那场禁宫巨变之后,景王妃便消失了,私底下有人传说景王妃死于宫中大火,也有人传说景王妃死于慕家余孽之手,种种传说,越来越玄妙!
景王爷听着日复一日的无功而返的消息,心痛得无以复加,只能用繁杂政务来麻醉自己,只要一停下来,眼前就会出现琬儿明媚的笑意,瞬间又变作苍白明净的容颜。
无数次,凤君寒希望这只是琬儿和他的一个恶作剧,有一天他忽然睁开眼睛,会看到琬儿语笑嫣然地看着他,声音温柔妩媚,“王爷!”
他有好多话要对琬儿说,可是如今却只能面对一片无法回应他的冰冷空气,府中多了许多新面孔,每一个都是秀色可餐的美人,环肥燕瘦,可是她们哪一个都不是琬儿!
好多天都没有回寝殿了,终于有一日,凤君寒颓然回到凌云阁,醉酒躺下,却蓦然觉得软枕下面有东西,神色一震,缓缓掀开软枕,一封书函静静地躺在丝滑锦缎上,上面的字迹他再熟悉不过。
天质自然,笔法秀逸,奇丽超绝,疏朗通透,这世间除了琬儿,不会有第二个人写出这样的字迹。
凤君寒忽然觉得手指有些颤抖,试了好几次才撕开那封封得贴合的信函。
一打开,一块通体晶莹的羊脂玉佩从信封中悄然滑落,落在锦缎之上,寂静无声。
凤君寒缓缓拾起,这块他送给琬儿的玉佩,琬儿早还给了他?
良久,凤君寒的俊目落在眼前的书函上,信并不是很长,只有短短几行字。
“王爷:我想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一切已经尘埃落定了,此刻,王爷多年夙愿达成,也是我功成身退的时候了,请不要迁怒于任何人,也不要找我,因为永远不可能找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