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静琬想起身,却觉头疼欲裂,宿醉未醒,秀眉深蹙。
他看在眼里,剑眉微皱,冷声吩咐道:“来人!”
很快就有婢女低头端了一碗汤药进来,“奴婢参见王爷,王妃!”
凤君寒无声挥挥手,让她出去了。
他温柔地将宁静琬扶起,披上外裳,然后端起那晚汤药,吹至不烫,送到宁静琬的嘴边。
宁静琬望着他俊美的脸,此刻他并未束发,也并未戴金冠,可是,他身上的那种气魄,就像泛着冷光的剑锋,让人不觉心生寒意,这样的男人,是天生的王者!
如此尊贵的男人喂自己吃东西?宁静琬本能地觉得他会别有所图,昨天他还不是一样利用自己的生辰宴做他的事情?
虽然宁静琬并不是非常清楚他是怎么计划的,又在打什么主意?但是聪明的宁静琬却隐隐约约猜出了大概!
宁静琬狐疑地盯着他,冷冷道:“什么东西?”
他看着宁静琬眼中的戒备,哑然失笑,“你以为什么东西?醒酒汤,听话,喝了就不会头疼了!”
宁静琬闻言有些尴尬,不过很快就释然了,这不能怪她,对于凤君寒这样深不可测捉摸不透的男人,谁能完全放心啊?
不过想归想,宁静琬这次没有反驳他,很是顺从地喝完了那碗醒酒汤。
“昨日一身酒污,现在睡醒了就起来沐浴吧!”他柔声道。
宁静琬微笑,靠在池边,长发随水波摇曳,暗影浮动,水光缭绕,和以前她在自己家中一样。
宁静琬瞥见池上昨日的狼藉衣裙,轻声道:“钿头银篦击节碎,血色罗裙翻酒污,富贵温柔乡,果然令人留恋忘返!”
他微笑,默默地看着她,唇角勾着笑意,眸光却复杂不明。
池水清澈,和夜明珠的莹莹光芒交相辉映,散发出醉人的光芒!
宁静琬看着他,颀长完美的身材,浑然天成的王者之气与笔墨无法形容的俊美,她很早就知道,很少有女人可以抗拒他的魅力,微笑道:“王爷昨天又看中了多少千金?”
他微微一愣,随后轻笑,“一个!”
宁静琬抬眸道:“谁?”昨天他连江心月都看不上,不过也有可能是因为江心月终究是自己的姐姐,他不想自己有心理障碍!
他的声音霸道而温柔:“琬儿!”
宁静琬反应过来,被他捉弄了,当即恼羞成怒,揶揄道:“王爷真是艳福不浅,府中如花美眷,数都数不过来,外面还不知道有多少沉鱼落雁的美人想进府随侍王爷左右!”
他无奈笑道:“家有悍妻,实在不是夫君之福!”
宁静琬浅笑道:“王爷放心,我是个识时务的人,昨日江郡主送的那幅画我已经命人裱好了,改日挂到你的书房里去,王爷可以天天放在眼前欣赏,你看我这个正妻是不是很善解人意,很有容人的雅量?”
他挑眉,一举一动都能牵动人心,让人移不开自己的视线,轻笑道:“兔子不吃窝边草,为了照顾琬儿心中对姐妹二人共事一夫的障碍,本王才将送上门的美人拒之门外,偏偏琬儿还如此不解风情,对为夫冷嘲热讽?”
宁静琬冷冷地看着他,“王爷又何必说得如此冠冕堂皇?江郡主名冠京城是没错,可是这景王府中美人太多,个个才情不俗,美貌如花,江郡主在景王府未必可以真正鹤立鸡群!”慕雪嫣和江心月比起来哪一点差了?也没见他多宠爱慕雪嫣!
凤君寒听出琬儿的话语里面带着一丝苍凉的味道,淡淡一笑,“本王已经有了一个江郡主了,不需要第二个!”
宁静琬道:“就算没有江郡主,也还有李郡主,刘郡主,我知道对王爷来说,到底是江郡主,还是李郡主,并没有什么本质的分别!”江王爷是朝堂上他最忠实的拥护者,他已经娶了江王爷最钟爱的女儿,并不需要再去娶江心月来巩固这种联盟,但是如果需要的话,宁静琬相信,他并介意娶江心月,他府中这么多女人,多一个江心月不多,少一个江心月不少!
凤君寒闻言,脸上波澜不惊,眸光却一深,看着宁静琬,良久,才缓缓开口,“为夫只能和你保证,他日大权在握,你会位居中宫,安然无恙,其他的…”
宁静琬噙了一丝笑容在唇边,缓缓转身,却有泪水潸然滑落,声音静澈,“王爷无需言明,我明白!”
过了许久,宁静琬敛去心中涩然,换上明媚笑意,“王爷,明日我要启程了!”
凤君寒深深地看着宁静琬眼底的怅然,“以后不要再喝那种汤药了!”
宁静琬一怔,“为什么?王爷不是答应过我暂时可以不要孩子吗?”
他的俊眸看着她,灼灼发亮,一字一顿:“你知不知道,这种东西喝多了,会终身无嗣?”
宁静琬的心蓦然一沉,颓然无力,“不知王爷的意思是…?”她知道凤君寒不是在吓唬她,生老病死,是天地之间最自然的历程,逆天而行的事情,大多不得善终!
“琬儿!”他看着她精致婉丽的容颜,眸光一凝,柔声道:“我们真的该要个孩子了!”
宁静琬抬眸,“皇上又给你施加压力了?”她知道,皇上要她生下凤君寒的子嗣,有了孩子,皇上就不会担心锦绣山庄的财富落入他人之手,这是釜底抽薪之计!
他摇摇头,“不是,父皇虽然一直在施压,可我从未放在心上,我是在想,既然命运把我们牵连在一起,我们就不会分开,我是真的想和你生个孩子!”
他的眸光带着化骨的温柔,宁静琬缓缓笑道:“既如此,就交给命运来抉择!”
“好!”他深沉的眸瞳锁住她的如玉脸颊,惊鸿笑意在眼底深处绽放!
宁静琬看着他,沉默无语,他轻声问道:“在想什么?”
宁静琬轻笑:“在想我第一次看见你的时候。”
那是他们大婚三个月以后,他班师回京,正当景王府的姹紫嫣红纷纷争奇斗艳的时候,她正站在如意赌坊的二楼,静静地看着她名义上的夫君。
一身银色铠甲,颀长挺拔的身躯,俊美高贵的脸庞淡漠疏离,不怒而威,深沉,冷酷,霸气,果断,韬略…似乎还远远不够,学识渊博的她也不知道用什么样的词语可以完全诠释这样一个男人!
凤君寒轻轻扬眉,“我们大婚三个月之后我班师回京的那一次?”
宁静琬抬眸道:“你怎么知道?”
凤君寒淡笑,“我回京的时候,你不在府中,你去了如意赌坊,如意赌坊在城南,我们回京途径那里,你敢说你当时不是在如意赌坊的楼上偷偷观察本王?”
宁静琬见他提到如意赌坊的时候,眼中没有以前的狠厉,心终于渐渐放下来,莫言总算是暂时安全了,她冲他嫣然一笑:“这只是你的猜测,没有任何证据,何以如此肯定?”
他的声音带着异样的笃定,“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你当时的目的是为了离开景王府,自然会想办法先了解本王!”
宁静琬不置可否,捉狭笑道:“据我所知,我和你正式见面的时候,是那次你要去宫中参加庆功宴,当时我生病了,你却不管不顾,非得命令刘管家让我去参加!”
他笑得魅惑,“琬儿是生病还是装病,不用为夫提醒你吧?”
宁静琬嗔道:“我当然是真病了,你不是还派太医过来亲自过来查看了吗?就算我骗你,难道太医也敢骗你?”
他低笑,“是啊,为了患上风寒,琬儿也真是用心良苦,大冷天凉水沐浴…”
宁静琬一怔,恼怒道:“说到底还是你可恶,要不是你为了警告我,在你的王府不得为所欲为,我有必要受这份洋罪吗?”
他看着愠怒的琬儿,眼里闪过温柔的怜惜,“好好好,都是为夫的错,这总行了吧!”
宁静琬狠狠地瞪着他,“堂堂王爷居然这样和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过不去,要是传了出去,你也不怕有损你王爷威名?”
他唇角微弯,“那也要真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才行,琬儿的凶悍远胜一般男儿!”
宁静琬揶揄道:“那是,要是真是弱女子,怕是坐镇不了锦绣山庄,王爷以后狮子大开口的时候,只能空手而归了!”
凤君寒静静的看着她半响,突然轻笑,身上冷冽淡漠的气势敛去,只余温柔低喃! 京城上好的时节,繁花似锦,潋滟春水,温暖明媚。
宁静琬看着繁华的京城,遥想扬州那一片温柔秀丽之地,藏着的暗流涌动!
宁静琬原本想悄然离京,可是慕雪嫣坚持带着景王府所有姬妾前来相送,娴雅美人,华丽马车,恭敬奴仆,浩浩荡荡,宁静琬从来都不知道,有一天,自己离京居然有这么大的阵势!
与一众送行之人告别之后,宁静琬坐在马车里,听着踢踏踢踏的马蹄声,望着身后愈来愈远的凤临帝京,心渐渐飞向了遥远的扬州,纪勤已经提前赶去扬州,在那里与她汇合。
经过半个月的长途跋涉,宁静琬一行人终于到达了扬州城。
纪勤和王总管已经早早等候在为她准备好的寝居之处,两人皆面色凝重,看见宁静琬,纪勤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大小姐!”
宁静琬微笑颔首示意。
王总管还有身后的一众管事皆微微福身,“大小姐!”
宁静琬笑道:“王伯伯,众位管事不必多礼!”
简单的问候之后,宁静琬没有来得及休寝,就问王总管,“今年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总管道:“我们天涯茶庄原本是这里最大的茶叶收购商,往年的所有事务也一直进行的很顺利,和这里所有大的茶园庄主之间也一直合作的很好,可是前不久,扬州新开了一家茶庄,叫清风茶庄,规模也不小,原本各做各的,井水不犯河水,可是他们已经抢在我们之前和那些大的茶园庄主签订了订购契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