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府要什么名衣坊干什么,官府要的是银子!
李总管心如死灰,瘫倒在地,吓的几名伙计惊叫起来,想把李总管抬回府中,可是府邸已经被官府查封了,无处可去,
最后,账房先生念在多年的情分,看不过去,自己出了点银子,给李总管在一家破落的客栈开了一个小小的客房,叹息着离开了,这家倒了,还得去找新的东家! 李总管面无人色的躺在床上,身旁还有无家可归的夫人,妾室们,还有他的子女们,个个束手无策,哭声一片,什么时候他风光无限的锦绣山庄大总管居然落魄到了这种程度?
府中那些下人看到东家倒了,府邸要被官府查封了,作鸟兽散,浑水摸鱼,临走之前把能带走的东西都带走了,现在就剩下一座空空的府邸了!
李公子更是面如死灰,现在他落难了,那些昔日称兄道弟的好兄弟们没一个人理他,一听到他的名字有多远就躲多远,不是装病就是有事外出了,生怕他找他们借钱,都知道他李家已经一无所有,还欠了一屁股债,谁愿意触这个霉头?
李总管心中又气又恨,宁静琬,你也太狠了,不但让我一无所有,还让我一家老小有家不能回,一大家子挤在这破旧的小客房里面,艰难度日!
李总管一家向来养尊处优,眼高于顶惯了,哪里住得惯这拥挤不堪的客房?尤其是大夫人和几房妾室平日矛盾不断,现在一个屋檐下,还不吵翻了天?
李总管心烦意乱,怒道:“都给我滚出去!”
以前李总管是家里的顶梁柱,说话当然管用,可是现在李总管都成这样了,还有谁会听他的?那些女人吵得更凶了!
更有甚者,把气都撒到李总管身上,当初是他,把她们的首饰都拿去当铺当了,承诺赚了大钱,双倍地赔给她们,她们才肯的,谁知现在血本无归,不是他,现在平日珠光宝气花天酒地的她们怎么会落魄到这种田地?
李总管听着这些对他的声控,又急又气,一口气没上来,竟晕了过去,吓得妻房们惊叫不已,七手八脚地去找大夫!
屋漏偏逢连夜雨,客栈老板看李总管面如死灰,怕他死在客栈里面,再加上他们也没钱交房费了,在客栈住了三天之后,老板把他们赶了出去!
有些妾室们看李总管都成这样了,估计也没什么翻身的机会,再跟下去也没有什么意思,总不能饿肚子吧!
原来想着靠着棵大树好乘凉,现在大树倒了,乘着自己还年轻漂亮,再找一棵,没有必要在一棵树上吊死,有的干脆带着自己的儿女离开了,不想再跟着他受苦了!
李总管墙倒众人推,深感妓女无情,戏子无义,他的妾室有好几房是靠他赎身的,过着锦衣玉食穿金戴银的奢华生活,现在看他倒了,他还没死,一个个就想着另攀高枝了!
剩下的原配大夫人,还有几个子女跟着他,一家人无处可去,只得露宿街头,漏船又遇打头风,天气又下起了雨,她们一家子又冷又饿,李总管已经濒临绝望,只想一死了之!
一双黑底靴无声无息的踩在铺着青灰砖的地面上,撑着一把素伞在细雨中缓缓走来,直至停在了李总管面前!
“纪勤!”李总管睁开浑浊落魄的双眼,狠狠地瞪着面前的年轻人,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
纪勤淡漠地看着穷困潦倒的一家人,眼中闪过一丝清冷,“自古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李庄主,别来无恙?”
李总管虽然落魄,可是多年的不肯输人的气势还没有完全褪去,强撑着笑道:“你去告诉大小姐,她是赢了,可我不服,我在锦绣山庄这么多年,风里来雨里去,任劳任怨,不辞辛苦,我告老还乡之际,分走名衣坊天经地义,她为什么要这么赶尽杀绝?”
纪勤摇头叹息,“事到如今,你还不明白,你以为你在锦绣山庄这么多年,所做的事情真能瞒过老爷和大小姐的眼睛?”
李总管一怔,“什么?”
纪勤微微摇头,“你负责的是锦绣山庄所有的绸缎布匹的生意,六年之前,江北地区交上来的账目之中,有一万两银子不知去向!”
李总管布满皱纹的老脸神色一变,眸光蓦然变得暗沉。
纪勤视若无睹,淡淡道:“三年前,名衣坊一年的账目来往之中,又有两万两银子不知所终!”
李总管的后背开始渐渐发凉,身体也仿佛不是自己的,已经麻木冰冷,这件事神不知,鬼不觉,他秘密联合了账房先生,把账目做的天衣无缝,他以为根本不可能有人知道!
纪勤微微一笑,“去年,江南地区的账目又出了问题,这次胃口更大,这次是三万两石沉大海,销声匿迹!”
李总管发现自己暗哑的嗓子几乎说出来话了,他以为这一切天衣无缝,谁知尽数落在大小姐的眼中。
李总管的脸色惨白如纸,纪勤淡淡扫过,眼神无波,“这只是大笔的,还不止这些,数目小的不计其数,话说回来,虽然李庄主暗中不知道捞了多少银子,奈何府中开销太大,挥金如土,其实也没剩下多少,对吧?”
李总管狠狠瞪了一眼身边的家人,他捞的多,府中的人也都认为银子是从天上掉下来的,挥霍无度,把锦绣山庄当成他们家的摇钱树,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现在还把摇钱树搬到了家里,一家人怎会不欣喜若狂?更加挥金如土,因为银子来的简直太容易了!
纪勤缓缓道:“李家大公子在风月场一掷千金,是出了名的豪爽,去年,李家二公子在青楼和人争风吃醋,失手将人打死,却并未偿命,只是判了个不痛不痒的充军,想必李庄主赔了不少钱吧?”
李公子狠狠地瞪着面前的这个年纪和他相仿的年轻人,仿佛一个修罗,冷冷的气势让他不敢接近,他只不过是个纨绔子弟,仗着老爹的势,过着纸醉金迷的生活,现在老爹倒了,他什么都不是了!
纪勤冷冷地看了一眼李公子,目光重新落到李总管身上,淡淡道:“你是在锦绣山庄做事多年没错,可是老爷并没有一丝的亏待你,那么高的薪俸,还有不菲的红利,对你贪污锦绣山庄银子的事,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哪一点对不起你?”
李总管的手都抬不起了,不知道是饿的,还是冷的,还是惊的!
纪勤语气微微加重,仿佛一字一句地敲在李总管的心上,“可是你丝毫不知道节制,反而变本加厉,贪心不足,在老爷过世之后,伪造老爷的笔迹,做出假的契约,狮子大开口,图谋名衣坊,这一桩桩一件件,换了谁,都不会放过你!”
李总管已经不知道自己的嘴巴在哪里了,怔怔地看着纪勤,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的家人也被纪勤的冷然和他的话语震慑住,没有一个人敢说话,又冷又怕,瑟瑟发抖,抱在一团!
纪勤缓缓转身,一张银票落到地上,声音飘忽却清晰的传入李总管的耳中,“这五百两是大小姐叫我给你们的,钱虽然不多,但是若你们迷途知返,节衣缩食,安安心心做点小生意,踏踏实实过日子,也足够安度一生了,你们好自为之!”
李总管看着地上的五百两的银票,自嘲一笑,他什么时候落魄到了这个境地?
五百两,对普通人家来说是一笔天大的数字,可是对他们大手大脚惯了的人来说,算的了什么?
纪勤已远去,声音却继续飘来,“大小姐之所以没有赶尽杀绝,只是因为你把伪造的契约拿给大小姐的时候,眼里一闪而过转瞬即逝的一丝愧疚,就为了这点愧疚,大小姐给了你一条活路,要不然你以为大小姐会放过你,还给你安家费?”
李总管震惊得半晌说出来话,身体已经没有任何知觉,原来这所有的一切,尽在大小姐的掌握中。
“乘着天没亮,你们还是远走高飞吧,要不然被官府的人发现,那五百两也保不住了!”纪勤说完这句话,身影已经消失在雨中。
李总管久久地看着这地上的五百两的银票,颓然无力道:“走吧!”
景王府书房。
凤倾城忍不住赞道:“静琬的这一招釜底抽薪玩的真是高,令人拍手叫绝啊!”
凤君寒微微一笑,静琬果然没让他失望!
凤长欢半躺在椅子上,神情慵懒,邪魅妖娆。
凤倾城继续道:“静琬给那个姓李的设下的这个陷阱,环环相扣,天衣无缝,可谓无懈可击,现在再安排去官府把她家的名衣坊买回来,用的还是那个姓李的赔进去的银子,静琬基本上没有什么太大的损失,倒是那个姓李的,这么多年从锦绣山庄坑来的银子一下子全还给锦绣山庄了,竹篮打水一场空!”
凤君寒淡淡道:“这就是贪心不足的下场!”
凤倾城叹道:“让我吃惊的还是静琬,静琬居然才是一直深藏幕后的人物!”
凤君寒并不意外,淡淡道:“这有什么吃惊的?她外公一直是在台前,静琬才是锦绣山庄真正的幕后掌权人!”
这下子连一直不发言的凤长欢都吃惊地跳起来了,“不会吧?二哥,你说铁公鸡…”
凤倾城看着二皇兄波澜不惊的神色,陷入沉思,忽然明白,原来静琬一直在幕后实际经营锦绣山庄,或者说至少静琬对锦绣山庄的经营状况了如指掌。
而这件事,早就被二皇兄看穿了,所以宁天泽过世,二皇兄才根本不担心锦绣山庄会面临的分崩离析的局面!
也是,宁天泽那么聪明的人,怎么可能不预料到锦绣山庄的未来?只怕早已暗中将锦绣山庄的经营权和决策权交到了静琬的手中。 人生自古谁无死,宁天泽早已预料到会有这样一天,在他过世之后,各方势力必定蠢蠢欲动,企图瓜分锦绣山庄,将锦绣山庄洗劫一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