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海面上风平浪静,海水黑的犹如诡异女妖的嘴唇,美丽但也令人心惊。平静的水面宛如一块天然的镜子,映衬出夜空中被海水吞噬一角的圆月和满天的繁星。巨轮划破水波前进着,留下了一道长长的水痕……
“卧槽,冻,冻死我了。呼呼”张轩裹着三个大棉袄站在甲板上瑟瑟发抖。呼出的水汽很快就化成了冰晶。
“真他妈的冷,哈秋,哈秋。我去,我好像要感冒了。”
“幸好小魔女提醒我们要带上厚衣服,不然,不然,哈秋,就冻成冰棍了。”
“我感觉我已经冻成冰棍了。”张轩摸了摸僵硬的身体,又冷又硬。
“你不是冻成冰棍,是,是粽子。”张轩无情补刀。
“我,我,懒得搭理你。”
“话说我们为什么要出来?”张轩搓着手在甲板上跳广场舞。样子滑稽又搞笑。
“欣赏,欣赏夜景啊!”庞智蹲在地上衣服裹得严严实实,不过就算如此他裸露在外面的脸依旧被冻的红的似个火炉。
“可是现在有什么可,可欣赏的,水,星星,还有那,那个月亮?这得亏是没风,要不,要不我就,就,哈秋。就废了。”
就当两人准备回去了的时候,忽然被一声脆生生略带羞涩的声音叫住:“那个,两位朋友,能,能不能帮我个忙。”
听见声音的两人赶紧向那人看去,他穿着蓝色大袄,带着一顶白色的帽子,年龄不大,也就与张轩庞智相仿。不过长的很文弱,乍一眼看过去就像一个女孩。
“怎么了?”张轩和庞智扭动着僵硬的身体来到小船员的身边。
“能帮我拉一下这个嘛,它冻上了,我拉不动。拜托了。”他小心地请求着,语气十分诚恳,再配上他那张秀气如女孩般的脸让人觉得如果不帮他就是犯罪。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张轩看到了一个红色的拉栓,上面被冰霜覆盖,白晶晶的一层。在月光下发出令世俗人追逐的财气,但又不同的是这气可与银河争辉。
“好的,没问题。”张轩看着那张因寒冷而变得发红的脸庞,尽力地挤出了一个笑容。脸已经被冻僵了吗?
“真的太感谢了。”他高兴的对着两人说道。
“OK,到了胖爷上场表演的时候了。”庞智抖掉了身上的一层外套,就像电影里那样准备大干一场的时候,那寒冷的风扑簌簌地刮进他的身体。他很爽的尖叫了一声,然后赶紧就又穿上了衣服。装逼遭雷劈。
“来了,1,2,3,拉,啊”三人随着号子一起发力,吃奶的劲都使上了。
终于,铁杆发出“咔嚓咔嚓”冰块碎裂的声音,然后,“啊,啊,啊”。“嘭”的一声,铁杆被拉了下来。
“呼,真爽。”由于过多的用力让庞智身上居然出了汗。他呼出一口热热的水汽,但是在出口的那一刻就又变成了碎冰屑。
“真的太感谢你们了,对了,你们能在这等我一下吗?我很快就回来。”他对着张轩和庞智很有礼貌的微笑感谢,然后转身踏着小碎步向船舱跑去。
“哎,阿轩,你怎么看?”庞智挑着眉毛,一副意味深长的问道。
“呃,什么怎么看?”张轩被问的一愣,以前的默契那里去了?
“没事,没事。你看他来了。”
他朝着两人急忙忙跑来,停下后大口的喘着粗气:“呼呼,呼,让你们久等了!”他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说着,他从宽大的衣袖里拿出了一瓶酒:“我请你们喝酒吧!”他又笑了,笑得那么美丽,那么迷人。
“我靠,我刚刚在想什么,他可是纯爷们,我也是纯爷们,怎么能,靠,太邪恶了,太邪恶了。”不知道这是谁的心声。
“好啊!”
三个人并排坐在船板上,双腿自然的垂下。头顶的月亮更亮了,黑夜更加的静谧。连风声也停了,这个时候连世界也歇息了吧!
“给你。”
“谢谢。”张轩接过他递来的玻璃酒杯,酒杯很凉,但酒却灼人心肠。
“妈的,爽,就是一个字,爽。”庞智忍不住仰天长啸。放荡不羁爱自由。
不知不觉三人已经喝了许久,脸颊也微微泛红,是酒精的作用?还是寒冷的风?但是无论如何,一颗颗滚烫的心在抖动。
“你叫什么名字?”张轩扭过头看着他。
“我叫冰柠,请多指教。”他微笑着说。
“张轩”
“庞智”
“哎,你的名字为什么那么像个女孩子啊?”庞智有些好奇的看着他。
他注意到庞智的目光,有些躲闪,然后在两人的注视下摘掉了白色的帽子。随着帽子被摘掉,一头黑色柔顺的长发冲破了束缚自帽子里倾泻而出。在两人的角度看来,月光和黑夜的作帷幕,他就好似九天玄女临凡。
她看着目瞪口呆的两人,调皮的说道:“可我本来就是女孩子啊!”
“咚,咚,咚,,咚咚咚咚”
“好了,给我停下。”庞智一巴掌排在了胸口,拼力按住了那意欲跳出胸膛的小鹿。
怎么有种春天的感觉呢?
“喂,阿智,你怎么了?发什么呆啊?”张轩摇了摇神游的庞智。
“呃,啊,没事没事。”
“没事,你脸红什么?”
“哪有,喝酒喝的,对,喝酒喝的。”庞智竭力掩饰。
好在张轩没有深究。
“你一个女孩怎么会在这艘船上呢?”张轩可是知道这船可是要开往南极,而且可能会永远也回不来,如果她不知道的话可能就不妙了。
“这个嘛,我可不能告诉你们,我要保密的。”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要保密“那你们为什么又在这船上呢?你们也不是那些人吧!”
“这个问题,我也不能告诉你,倒不是我不能说,只是我也不知道而已。”说这话的时候,张轩不自觉的想到了小魔女墨墨,还有大叔火云。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虽然自己也是答应了,可还是心里膈应的慌。
“对了,问你个事呗!”张轩好像想到了什么。“我们已经有两天没看到太阳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你没学过地理吗?”冰柠有些惊讶的反问。
“地理?什么操作?”又考地理知识?开玩笑吧!你考历史的话,有多少来多少,可是你考地理,那就算了吧。“呃,那个,地理肯定学过的,只是,我有一个病,一背书就困。所以,嗯,哈哈”这个理由也太牵强了吧,懒就是懒,菜就是菜,还死鸭子嘴硬。
“我们在两天前就已经进入南极圈了,现在是北半球的七月,北极圈以北的地区已经是处于极昼状态了,而南极圈及其以南的地区也已经处于极夜之中了。”冰柠耐心的为张轩这个学渣普及地理知识。
“哦,这样呢,我说呢!那我们这是快到了吧!”
“还有两天才能到呢,明天我们要在冰面航行了,速度会大大减弱的。其实在极夜里算时间是没有意义的。”是啊,在这满满的黑暗中,时间是什么?生与死才是唯一吧,不是生便是死。话末,她又是一笑。
那笑容如皎洁的月光,明媚的太阳,芳香的花朵,更如那“鼓上蚤时迁”,风过了无痕,却偷去了汉子的心。
庞智就那样红着脸看着冰柠,也不说话了,平时话多的连作者都嫌烦的嘴炮庞智现在却安静的令人诧异。怎么?爱情的力量真的就那么大吗?
忽然三人之间不说话了,变得很安静。巨轮在水里不知疲倦的航行着,明天它将会遇到令它不得不啃的硬骨头,但它是不会害怕的,它不是生命怎会感知疼痛呢?
夜空中还有几粒明亮的星辰,它们看起来是那么的小,小的肉眼看不到,但他们每一颗都大于月亮,也更加的遥远。
不知从哪里传来这样的一声声鸣叫,竟使明星摇了摇。
“呜~呜~呜”好似孩子的哭声。
“那是什么?”张轩激动的站起来,指着海面上掀起波涛的庞然大物。
“卧糟,还有,那还有,好多,好多。”
轮船的四周忽然卷起了层层的波涛,黑色的潮水翻腾着。巨物发出了低沉的鸣声,在它们的引领下,鸥鸟也划破黑夜而来,它们盘旋在巨物的上方,一圈又一圈,一声又一声地附和着。
“是蓝鲸啊!”冰柠看着海中翻腾的黑影,温柔的笑道。
“蓝鲸?”
“我是只化身孤岛的蓝鲸
有着最巨大的身影
鱼虾在身侧穿行
也有飞鸟在背上停。”她轻轻地唱起来,歌声优美动听,细腻婉转,让人陶醉其中不能自拔。“你听过这首歌吗?”
“听过,《化身孤岛的鲸》,不过你唱的是最好听的。”张轩点点头,由衷的赞叹。
“那你听说过鲸落吗?”
“鲸落?”张轩用表情告诉了冰柠自己的孤陋寡闻。
“鲸落指的是鲸鱼在深海中死去,其尸体缓慢沉入海底,并在此过程中形成的一个独特的生态系统。”冰柠说,“鲸落可以供养一套以分解者为主的循环系统长达百年。他可以为生物提供食物,可以为底栖生物提供生存环境,可以促进海洋上层有机物向下层运输,还可以促进新生物种的产生。鲸落,这是鲸鱼留给大海最后的温柔。”话到最后,冰柠语气稍微有点悲伤,哀叹,但是更多的是欣慰。
“鲸落,深海的孤岛。”
“生于大海,死于大海,受馈于大海,回馈于大海。”
我们人又何尝不是如此呢?生与死皆是在这一片土地上,我们受馈于自然,又死于自然。生老病死,这大自然的法则既不可违更不可无。这是最公平的法则了吧,哪里来的回哪里去,多么有诗意啊!鲸落,多么伟大的一个过程,可是真正能做到的人又有多少呢?不是你体型庞大,家财万贯就是对这世界的贡献最大,更不是你瘦弱不堪,一贫如洗,就对这世界的贡献小。活着的时候拥有多少,死了便还多少。蓝鲸可以做到,但是人却不能。
轮船一刻不停地前进着,蓝鲸们却游不动了。它们被渐渐的落在后面,声音也越来越远了。鸥鸟们也不再盘旋了,它们四处飞去,没入了黑夜。
冰原,冰川,冰雪,从自然界的角度看一个字“白”,从人类的角度来说也是一个字“冷”。
海岸上的一座哨岗
“啪”“啪”
“我靠,又冻上了。”那个身穿军大袄的士兵嘴里叼着一根烟,他低下头,手捂着准备点烟,但是打火机却被冻上了。任凭他怎样努力都是无用,比石头还硬。
“用我的吧,防冻的”对面一个和他一样装束的人把枪别到一边,从衣服里兜里掏出了一个方形的打火机,质地虽然粗糙但实用。
“啪”火舌突的一下升了起来,把附近的寒气吓得四处逃窜。
他点上烟,美美的吸上一口,吐出的烟雾很浓,因为那是烟和水汽的结合物。
“还你”他把火机又递给了那个人。
那人接过后也给自己点上了一支,他幽幽地说道:“这是我在这的第四年了。我已经太久太久没有回去了!”
“我也有好多年没回去了啊!当年我走的时候,我闺女才刚刚出生,现在估计都长好大了。”说着,他从衣兜里掏出了一张有些破旧发黄的照片,照片上一个点着眉心印的小女孩快乐的笑着。他也笑了:“以后回去,估计闺女都不认我了。”
那人看了他一眼:“后悔吗?”
“从来都没有”
“你真傻,有家不回偏偏要在这个地方守死。”
“为世界为人民献出我的一切我都愿意,哪怕是生命,我不怕也不后悔。”他眼神坚定,不容任何人的亵渎与质疑。“那你后悔过吗?”
“呵,你以为这世上就你一个傻子吗?”
这世上总有这这么一群“傻子”,他们傻在世俗人的眼里,却聪慧到世俗人仰望不及。
“快看,那是“东星号”,我们的补给船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