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到了。
唐振宇真是男女老少通杀型,姥姥家所有人没有一个对他不满意的,他就这样捕获了所有人的心,王橙有些感动,她不知道自己的心是否也被他吸引。
姥姥的坐在炕上,眯着眼睛看王橙。老人家眼睛得了白内障,做了手术几个月了,虽然眼睛看东西有些模糊,但还是比一年前好得多了。
“姥姥,这个珍珠项链是我买给你的,”王橙一边帮她戴着,一边说,“我现在赚钱了,你想要什么我都能买给你。”
老人家抓着王橙的手,激动得眼眶温热,“你啊,我这么大岁数了,能想要什么,别乱花钱,攒点钱,赶紧结婚吧。”说完笑盈盈地看着唐振宇。
唐振宇正忙着分发礼物,家里上上下下老老小小,每人都有份。
“二妗子,我二舅呢?这大冬天的也不用种地收庄稼的,跑哪里去了?”王橙凑到二妗子身边问。二舅和二妗子对老人的照顾那是没得说,全村人都知道他们孝顺。
“能干啥?还不就是去打麻将了。”
“大城,你去把爷爷叫回来,就说外甥姑娘和外甥女婿从海南回来了,看他屁股还沉不沉。”大城是二舅儿子的儿子,是二舅的孙子,姥姥的重孙子,王橙的侄子。
“诶,二舅很胖吗?”唐振宇小声问王橙。
“不胖啊,庄稼人能胖哪里去,怎么了?”王橙很奇怪他这样问。
“那,二妗子干嘛说他屁股沉?”
“哈哈!二舅每次打麻将都得要人叫好几遍才回来吃饭,屁股沉就是说他总是坐在别人家炕上打麻将,叫都叫不走的意思。”
“噢。”
“橙,这山枣,是我秋天趁收地的时候摘的,你尝尝,今年的不是很酸,还有点甜呢。”
“真的,那我走时给我多带点。”王橙笑嘻嘻的抓起一把递给了唐振宇。
“行行,多的是。”
“听说来贵客了?”王橙的大舅脚还没跨进门大嗓门十里开外就听到了。
“大舅!你怎么知道?消息这么灵通?”
“多大个村子啊?来了一辆车停在咱们老张家门口,我当然知道了。”
“嘿嘿,这是大舅,是姥姥的大儿子,就住在村西头。”王橙跟唐振宇介绍着。
“大舅好。”
“外甥女婿长得好,又高又白净。”王橙用手捅了捅大舅,让他别乱说。
“哈哈,外甥女来了,今晚都去我们西头吃饭吧,你大妗子已经开始准备了。”
“那可不行,我们这边也在准备,大哥,你回家叫嫂子一起来吧。”二妗子不愿意放外甥女走,王橙以前住在二妗子家,感情的深厚程度就可想而知了。
“嘿嘿,大舅,我看这样吧,今天就在这边吃,等明天一早,我们再特地登门拜访西头,好不好?”
“哟呵,昔日的爱哭鬼,现在说话还鬼的溜的。”
听到“爱哭鬼”这个词,唐振宇在心里偷笑:原来王橙本来就是爱哭鬼啊,看我我还真没冤枉她。
“屋里这么热闹?”二舅进了屋。
“二舅,你可回来了,”王橙嘟着嘴,“你怎么还是那么爱打麻将啊,老是坐着腰不疼啊?”
“这丫头现在会教育我了。”
“二舅好,”唐振宇递过去一根烟,又拿起炕上的打火机帮忙点燃了烟。
二舅吐了个烟圈,半眯着眼睛笑着对王橙说:“这外甥女婿长得好,嘿嘿。”
“谁说不是呢,我刚才也这么说。”大舅接过话茬。
“大城,到西头去,把大爷爷家的人都叫过来吃饭。”
大城得了指令听话地骑上自行车就出去了。
“我们去院子里逛逛哈,你们聊,”王橙说着拉着唐振宇就走了出去。走到外屋,看到二妗子和嫂子两个人在忙着做菜,于是想帮着烧烧火。
“橙,不用,你带着他出去玩会,看看咱们这边的冬天,这烧火做饭的事情你哪里会。”嫂子坚持不让她帮忙,她就带着唐振宇来到了院子里。
“二舅家院子好大啊。”
“嗯,前面是院子,只有个小园子,种一些果树,后面的才是个大园子。”
“果树?那些光秃秃的是果树?”
“嗯,冬天的时候当然光秃秃了,秋天的时候很爽的,梨,苹果,山楂,啊,还有夏天那会可以吃到葡萄和杏。走,带你去后园看看。”
“哇,后园这么大,种什么的?”
“种菜啊,白菜、豆角、土豆、辣椒、大葱、韭菜好多好多,啊,还有西红柿,冬瓜什么的。”
“那吃菜都不用买的,直接来后园摘就行了?”
“那当然,农村都是这样生活的,每个星期可以赶三次集,买些日用品,但是吃的东西基本上都是不需要买的。”
“你会不会种地?”
“当然会啊,我以前还和二妗子一起上山去拔地呢。”
“山上还有?”
“嗯,每户人家都有,山上的地是用来种粮食的。诶,你看,这里,就是我以前种花的地方,以前我从别处弄来的夹竹桃的种子,长得很茂盛,后来听姥姥说,我走了之后,她拔都拔不过来,长得太多了好碍事。”
“姥姥很喜欢种花吧?我看屋里的窗台上好多花。”
“嗯,那些花很能活,都这么多年了。以前天气不冷的时候,我和姥姥每天都把花搬出来,浇浇水,通通风。”
“每天搬进搬出的不累吗?修个花室不就好了。”
“你以为这是太**的后花园啊?农村不兴那一套,就这样每天搬进搬出的,才有乐趣。”
“我好羡慕你啊,你小时候的生活真丰富。”
“那当然,诶,带你去喂鸽子。”
“喂鸽子?”
“是啊,马棚的上面都是鸽子窝,你没看到啊?”
王橙在西厢房的粮仓里用干瓢舀了一些高粱米粒。
“这个房子专门放粮食的?”
“嗯,后屋还有个井房,是用来放肉的,平时怕坏的食物也放在里面。”
“噢,井房和西厢房都没有炕诶。”
“废话,你还是没明白,”王橙朝地上撒了一把高粱米,梁上的鸽子马上飞下来啄食,“井房和西厢房相当于大冰箱,都是背阴的。”
“噢,原来如此。”唐振宇从干瓢里抓了一把高粱米,伸开手心等着鸽子来吃。
“诶,这些不是广场的鸽子,不会落上去吃的,它们只吃地上的,没看我在往地上洒吗?”
“为什么?”
“可能是很警惕吧。”
“嘿嘿,挺好玩的,”唐振宇说着也像王橙一样把手里的粮食撒到地上。
“晚上让二舅带你去掏家雀。”
“掏家雀是什么东西?”
“掏家雀是动宾短语,麻雀你知道吗?我们这叫家雀,掏来了裹着泥巴烤着吃,二舅特会弄这些。”
“好啊,听起来好像很有意思。”
两个人说话间,晚饭已经准备好了,冬天天短,农村里都是一天吃两顿饭。他们吃饭的时候才下午三点多。一铺大炕上摆了三张桌子,大家围着圆桌盘腿而坐,边吃饭边聊天。人多就是热闹,唐振宇觉得像过年一样,他记忆中,自己家过年的时候也没有这么热闹过。
晚上,二舅真的带唐振宇去掏家雀了,回来后和红薯一起烤。东北的烤红薯就是甜,唐振宇吃了两个大红薯,还有些意犹未尽,可是肚子已经填满了。
第二天,两个人又去了大舅家吃了顿饭。礼品当然是不能少的,还好王橙准备的比较充足。
在姥姥家呆了三天,空闲的时间王橙都陪在姥姥身边,陪她说话。她记得小的时候,姥姥躺在被窝里,歪着身子边抽着大烟袋,边给她讲那些狐仙一类的故事,每次讲完,一袋烟也刚好抽完,姥姥就在炕沿上敲一敲烟袋锅,烟灰便掉在地上,然后,再喝一口茶水漱口。现在,姥姥讲不动故事了,说话多了就会很累,王橙便每天都给她讲南方的新鲜事。王橙和唐振宇离开前的一个晚上,姥姥把跟随自己几十年的银戒指摘下来,给了王橙。王橙哭了,她明白,姥姥这是在交遗物,怕万一有一天去了,她不在身边,也有个戒指陪伴王橙。王橙戴着那枚戒指,古老的银在冬日的暖阳下闪闪发光,释放着一种暖人心的情愫,这枚戒指将成为她的护身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