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天色已暗,他们也到了天地山庄门口。
“今天这么晚才回来,是找到合适的血了吗?”凌风兴致勃勃的迎接他们,他终日担心着救来的那位女子,毕竟已经昏迷三天了
“没有,搜了半个城也没有找到合适的。她还没有醒吗?”凌霄紧张的问。
“是啊,不知道能挺到什么时候,今天为止山庄里所有的人都已经检验过了,竟然没有一个合适的。”凌风满脸愁容,凌霜看到他那怜香惜玉的样子,懒得理他回到自己房间去了。
“好了,既然我们山庄里都查遍了,明天带点我们的人和我一起进城找吧。今天就早点歇息吧。”凌霄也心事重重的进了自己的房间。凌风无趣也回房了。
凌霄回到房间,安静的坐在窗前,望着皎洁的月光,整理着思绪……
霜儿过生日……红色的空锦囊……大哥失踪……霜儿的态度……玉佩丢了……父亲没有追查……风儿过生日……
如果我猜的没错,那么……凌霄嘴角挂起一丝冷笑,却又忽然僵持住了,渐渐的恐惧爬上了他的面容……
风和日丽的早上,凌霜在花园里哼着歌跑来跑去,被凌霄撞见了,“霜儿,什么事儿,这么开心啊?”
“今天思颜姐姐来,”凌霜调皮的看着凌霄,“你应该比我更高兴吧!”没等凌霄回答,凌霜就要逃走,被凌霄一把抓住了,凌霄看着天懒洋洋的说:“他来跟我有关系吗?”
“你敢说没有!”话音还没落下,凌霄一使劲把凌霜拉到面前,凝视着她,等待她改变主意。
凌霜不得不被凌霄的眼神吸引进去,她看到了他的坚定、他要发威的气魄,于是底气不足的说:“没关系……还是有关系?”她左看右看,心里不停的揣测着,但是二哥的眼神太深邃,猜不出怎样合他心意,“哎呀,不管跟你有没有关系,反正跟她有关系啦!”
凌霄冷笑了一下,松开手:
“凌风生日的时候,父亲发现那块玉丢了。”
“对呀,事隔多年,你干嘛突然提起这些?”凌霜对这突如其来的问题感到意外。
“父亲没有兴师动众的去查那块玉的下落,我觉得很奇怪。”凌霄面无表情的看着凌霜。
“有什么好奇怪的,”凌霜有些心虚。
“你忘了吗?以前家里只要丢东西了父亲一定会追查到底,哪怕是非常不值钱的东西。那么稀有的宝玉丢了,你说父亲为什么不差个水落石出呢?”凌霄似乎在和妹妹玩着有趣的推理游戏。凌霜瞪着眼睛看着凌霄,心里一惊慌乱一片,不知该怎样回答。
“因为父亲早就知道怎么丢的,所以他的反应与以往那么不相称。”凌霄高傲的看了吓傻的凌霜一眼,更加确定自己的推断。
凌霄的推断又把凌霜的记忆拉回三年前。
凌空背着凌霜向紫云山出发。凌空的脚步又快又稳,不知不觉来到山脚下,凌霜趴在他又厚又宽的背上恍惚睡了一觉。睁开眼一看,被此景惊呆了,此山望不到顶,仿佛直入云霄。
“怎么,怕了么?”凌空问。
“才没有,只是,这山有尽头么?哥哥你上去过么?”凌霜担心的问。
“当然有尽头,到了山顶仿佛伸手可以触到天。放心,大哥路熟。”凌空摸着凌霜的头安慰着。
“大哥,上山之前,你一定要答应我一件事!”凌霜俏皮的说。
“什么事?”
“你先答应我!”
“好,好,好,我答应你!”
凌霜从衣袋里掏出一个漂亮的红色锦囊,锦囊上面绣着吉祥如意周围繁华争艳的图案,她把这个锦囊塞到凌空手里,“这个锦囊是我亲手绣的,你要时时刻刻带着它!”
凌空接过锦囊,觉得里面好像有一块硬帮帮的东西,打开锦囊对着手掌口朝下晃了晃,一个凉凉的东西落在手中,拿起来一看,真是一块晶莹剔透的宝玉啊!如水般透明纯净,感觉起来冰凉沁心!没有丝毫雕刻的痕迹,只有圆润的一圈套着一圈的波痕,就像一个石子掉到水里荡起的波浪。凌空怔了一下,看着凌霜,“这是?”
凌霜红着脸笑着,“大哥与我虽然同父异母,但是对霜儿来说大哥是对我最好的人,霜儿最喜欢大哥了!”
“可是哪有妹妹送哥哥玉佩的道理!”凌空笑着摇摇头。
“大哥,今天是我生日,你一定要收下,你刚才也答应我的,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怎么你过生日却要送别人礼物?”
“大哥能收下我为你挑选的礼物,这是我的愿望!”
凌空笑了笑,翻来覆去仔细的看着这块宝玉,“可是,这么上等的玉你是从哪里弄来的?”
“昨天父亲带我进了他的宝库,父亲说里面的东西随便选,我注意到以前从来没见过的,散发着彩色光辉的盒子,父亲说这是他最近收到的外国贡品。我打开它发现里面有四块美玉,觉得这一块最适合大哥了,便要了来。”
“那好,我会把它时刻戴在身上的!”凌空豁达地说。
“现在为什么这么爽快就答应了?”凌霜好奇的问,没想到大哥能这么痛快答应。
“因为你说这宝贝有四块,父亲又这么舍得送给你,那么我猜这四块宝玉一定是为我们四兄妹准备的,既然霜儿已经为我选好了,那我就先收下,就当是父亲送的。若是日后父亲问起再做解释。”
“哼,原来你是当父亲送的才收下!”
此时凌霜的眼睛已经湿润了。
“凌霜,那块玉和你有什么联系?”凌霄把她又从记忆中拉了回来。
“和我能有什么联系。”凌霜眨了两下泛着泪光的眼睛,躲闪着二哥咄咄逼人的目光。
“父亲不说必是为了面子不好开口,所谓家丑不可外扬。”凌霄看着院子里的花花草草漫不经心的说。
“二哥!”凌霜终于忍不住了,凌霜不允许任何人侮辱她对大哥的感情,“我说。”她深吸了一口气,又轻轻叹了出来,鼓足了勇气,“那块玉是我送给大哥的……他失踪之后,玉也不知下落了。”
凌霄听到这突然从背脊冒出一股凉气,无力的后退两步。
难道,他没有死?那么那女子和大哥又是什么关系呢?看来必救活那女子才能找到答案。
凌霜说完跑回自己房中,闷闷不乐的。心想二哥无缘无故为什么又提到那块玉的事情。他最近总是心事重重的,好像在担心着什么,究竟发生什么事了呢?
张贴告示的第四天,知府门口排依旧排着长长的队伍。
“二少爷——”阿忠端着两个碗小心翼翼的跑到少爷面前,“二少爷,找到了!”那个随从咧嘴笑着,“找到合适的血液了!”
凌霄嘴角轻挑一下,向碗里看了一眼:一只碗里是罕见的呈淡淡的紫色液体;另一只碗里是罕见的呈淡淡的蓝色液体。这是医师为了检验人的血液而研究出的药水,那女子的血滴到两种药水中同样呈紫色和蓝色,而大多数人的血滴到药水里有的都呈红色,有的都渐变无色,有的一个红另一个无色,有的一个无色另一个红色,总之就是很少出现其他颜色。
“好,辛苦了,你留下来继续看守检验,我带那人先回山庄。”凌霄说着带着那人飞身上马,向天地山庄飞驰而去。
“小姐,知府千金来了。”一个十几岁的小丫鬟怯生怯语地说。
凌霜起身飘飘忽忽的走到厅堂,见一个高挑的女子踱来踱去,凌霜便笑脸迎了上去,“思颜姐姐等很久了吧?”
“没有,昨天你不是说你霄公子带回来一个女子吗?可不可以让我也见一见。”思颜拉住凌霜的手,迫不及待地说。
“我还以为你是为二哥来的,没想到竟是为了看那个人!”凌霜看着红着脸的思颜,皱着眉毛嘟着嘴说:“二哥三哥丫鬟婆子都围着她转就不说了,你怎么也……唉!也不知道那女子有什么法术不成,还没睁开眼睛就迷的人团团转。”凌霜边说着风凉话,边带着思颜来到客房,“我可不想看到她,你自己进去吧。”凌霜把思颜送到门口,自己转身晃到院子里。
思颜轻轻走了进去,丫鬟退到一边站着。
有熏香的味道,躺在床上的女子咳了两声,慢慢睁开眼睛,她看到有个头戴珠钗的思颜出现在视线里,正在向门外叫着“凌霜,快来,她醒了。”女子两双手用力的撑起身子,坐了起来。
“醒了有什么大不了的,我才不想见她呢,我去叫三哥。”凌霜气呼呼的向后院走去。
“还是躺下吧。”那思颜对那女子温柔的说,扶着她躺下,她们相互仔细打量着对方。女子眼前的思颜,有种大家闺秀的气质。感觉温婉而娴熟。她的眉毛线条舒缓,标准的鸭蛋脸,眼睛仿佛盛开着百合花。
“这是哪里呀?”女子颤抖着苍白的嘴唇,凝聚力量好不容易吐出这句话,无力的喘着气。却见那思颜正看着自己发呆,好像没听到自己说话,她顿时欲哭无泪。
“她醒了?”这时只见一个英俊的男子从门外飞身跃进,兴奋向自己走了过来。他身板挺拔,皮肤白皙,剑眉高鼻,目若朗星,额头宽阔。
“自从带你回来,你都昏睡三天了,终于醒了!”男子撑起衣袖为她擦拭额头的汗水。思颜说:“凌风,这里就交给你了,我去叫霄公子。”说着起身正要出去。
男子转身说:“二哥出去了。”
“这么早就去了?”思颜失望的转过身靠在门框上。
女子勉强撑起身子,又坐起来了,“你叫凌风?”轻轻的问这男子。这名男子听到后眉开眼笑,“姑娘怎么知道?”
“听着你们谈话说的……”她微微皱起眉头,眼神中充满失落。
这是一个婆子端来一碗冒着热气的燕窝粥。思颜接了过来,边用嘴吹着,边向女子走了过去。
此时思颜已经坐到女子身边,“姑娘,你不是本地人吧?以前从来没见过你。”
“原来…你们…不认识我,真的……不认识我?其实……”女子说着又咳了起来。
“好了,好了,不说了,快躺下休息吧。现在身体太弱了,等你好了,再说。”凌风立刻倒了一杯水,扶着她喂了下去。
“三哥,你照顾的也太周到了吧。”凌霜靠在门框上冷眼看着,吃醋的说,“我生病的时候你都没亲自照顾过我。”说着凌霜火气就上来了,走到凌风面前,一把抢过杯子,放到圆桌上。
“霜儿,你……”凌风指着凌霜一时不知道说什么,他无奈的看着坐在凳子上气呼呼的凌霜,便笑了一下,站起来,走了过去。
“趁热把粥喝了吧。”思颜扶起女子,正要喂她喝粥。凌霜气冲冲的看了过来,把那碗还冒热气的粥夺了过来,凌风追过去的时候,她已经把粥倒在院子里了。然后她大步的走到女子的床边,正要拉起她,被凌风拦住了。
“凌霜,别胡闹了!”凌风气呼呼的把凌霜拉到门口。
“三哥你别拦着我,自从她来了之后,你们都围着她转,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我是你们的妹妹,是跟你们生活十六年的人,她算什么?大家凭什么对她这么好!”凌霜激动的面红耳赤,凌风紧紧拉住她,“还有你,”她指着思颜,“你是知府千金,平时都是丫鬟婆子一大堆跟在你身后伺候你的,你今天只跟她见过一面,为什么就伺候起她了?她凭什么呀?”凌霜一发不可收拾,越说声音越大。
女子吃力的坐了起来,同时凌风看了过来,她颤抖着嘴唇,“对不起,给你们添麻烦了,我这就走。”
凌风匆忙晃手大声说:“别…别…你不能走,快躺下。”然后松开凌霜,大步向女子走去。思颜正扶着女子让她躺下。
凌霜抢先一步跑到女子身边,牵起被子,一把抓住她,向外拉着,“你从我家出去,你走!”凌风拉住女子另一只手,“凌霜!你冷静点,别闹了!”思颜站在一边插不上手,索性坐在床上看着热闹,突然,她看到床头边上有一块晶莹剔透的东西,随手拿了起来,不由得睁大了眼睛仔细欣赏着,“这可真是个宝贝啊!天下竟然有如此美丽的玉石!”思颜不由自主的说了出来。
凌风和凌霜不约而同的望了过去,一时间也忘记了争吵。凌风和凌霜都松开了女子的手,走了过去,凌风从思颜手中接过此玉,“真是个宝贝,比我那块还要漂亮。”看着它凌风想起了自己那块椭圆形玉佩,也是如此清澈,只不过自己那块是淡粉色的波浪形图案,像是风吹过睡眠荡起的微波粼粼的景象。
凌霜走了过去,举起手够着凌风拿在手中的玉,凌风故意把手举高不让凌霜拿到。凌霜抬头,乍一看,吓了一跳,这块玉……凌风注意到凌霜的表情,把手放了下来。凌霜把玉捧在手中,不觉掉下眼泪。她悲伤的看着扶着桌子的女子,气势明显弱了下来“这块玉为什么在你手上?”
“玉?”女子轻轻的皱起眉头,晃晃悠悠的走到凌霜旁边,拿过那块玉,凝视了片刻,闭着眼睛努力回想着……她看到一条小河……走了过去,眼看着就到河边了……一阵眩晕,四肢无力,倒在了地上……她迷迷糊糊的感觉有人晃动着她的身体,可是她两睁开眼睛的力气也没有,之后感觉上臂凉凉的,接着,胳膊、手腕,也像被水淋湿一样凉爽,她恍惚听到了呼喊声,马蹄声,然后自己又倒在了地上,她努力的伸出手…….
她看着眼前正在盯着自己的叫做凌霜的女孩子,眼神中充满了悲哀和期待,“我……”她怯生生的说:“我只记得我晕倒的时候……我不记得了……真的不记得……”女子努力的想着……她晕倒之前是否见过谁……记忆中有谁……一片迷茫,只有森林……一片一片的树林……层层的落叶……在她的记忆里,晕倒之前没出现过任何面庞,她第一个看到的人是……女子把目光移向正在看着她的知府千金……
“你一会儿说记得,一会儿又说不记得,你到底……”凌霜晃动着女子的身体,女子无力挣脱,随着摇摆。
“凌霜,你这是怎么了?”凌风拉过凌霜,思颜扶女子做到床上。凌霜终于哭了出来,把头撞在凌风的胸膛,撕心裂肺的哭着……女子也哭了,她恨自己为什么什么都不记得,她不知道自己是从哪来的,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自己的亲人朋友都在哪里……两个人各自哭着,没有交集,甚至连哭声都无法合拍。凌风和思颜都傻了眼,莫名其妙的不知如何安慰,因为根本搞不清楚她们为什么哭。
凌霜把头埋在凌风的胸膛,抽泣着,柔弱的说,“你到底记得什么?说啊……”然后她缓缓抬起头,看着女子,突然撕心裂肺的喊着:“说啊!你记得什么!”
凌风抓着凌霜的胳膊硬是把她塞到自己的怀里,轻轻的拍了拍,“好了,好了……”
女子咬着嘴唇闭上眼睛,紧皱着眉头使劲的想着……还是想不起来……头好痛,痛得像要炸开一样!她用力的捶着自己脑袋,泪水如大海一样奔流不息……思颜在一旁握住她的手,“你这是干什么呀?”
“我想不起来,怎么办?我什么也想不起来!”女子眯缝着眼睛,向思颜求助,“我的头好痛,好痛……”她身子一歪,倒在床上。
“凌风,她好像晕倒了,怎么办啊?”思颜急着说。
凌风拍了拍思颜的肩膀,“别着急,你把凌霜带到她房间,我去找医师。”说着,把凌霜交给思颜,自己飞身撤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