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吴樾之后的是,1907年7月6日,徐锡麟刺杀恩铭一案,这是当时的大案、重案、要案。
有关徐锡麟的事迹有很多记载,但为了更接近纪念辛亥百年,不妨让他的后人徐乃达来“现身说法”为佳。徐乃达是徐锡麟之孙,现定居上海有十年之久,他的姐姐徐乃锦是蒋经国的长子蒋孝文的太太。徐乃达并没有见过他祖父,他所讲到的都是通过他的祖母讲给他的父亲听的,再由他父亲转讲他听,而他又讲给采访他的一个叫石剑锋的人听,于是便有了下述的内容:
我祖父15岁结婚,生我父亲时已经30岁了,祖父与祖母之间非常恩爱。
我祖父在绍兴学堂做(算学)讲师,在学堂里认识了一个日本教师,因为这层关系,他在1905年到了日本,了解了中国以外的世界。让他印象最深刻的是,他在东京博物馆看到一座中国古代大钟在那里展示,他想中国的文物怎么就被日本人掠夺过去,加上之前的甲午战争、八国联军等等,让他觉得对清政府必须彻底革命。
对祖父影响比较大的另一个人就是秋瑾。我祖父跟秋瑾相识,关系很好,我起先也以为他们是表兄妹,后来考证他们不是这层关系。他们是在日本认识的,在革命上志同道合,一见如故。我想秋瑾是一个非常善于言辞的人,大家也被她的慷慨激昂说动,包括我祖母在内。可以说,我祖父革命受秋瑾影响很大。
祖父从日本回来后加入了光复会,我祖母在这方面也鼓励他。为了打入官场,他就捐官,托了很多人到了安徽安庆,担任了警察学校校长。原本计划在1907年7月8日毕业典礼上举行起义刺杀安徽巡抚恩铭,可是那天正好是恩铭一个下属祖母八十大寿,所以提前两天举行毕业典礼,这样就准备不足。加上报纸当时刊登了关于革命党人的报道,报道里有我祖父的化名,他也就决定提早两天起义和刺杀恩铭。但在夺军械所的时候,原先答应愿意打开军械所的那个人,因为胆子小逃掉了。很快,城门就被清军包围,起义失败。
祖父1907年7月6日被抓,7月7日就义。我的父亲那时才1岁多。消息传到绍兴已经比较晚了,我的曾祖父就安排家族里的重要成员去各处避难,我曾祖父自己到官府去投案。我祖母逃到日本之后一直非常难过,眼睛几乎哭瞎了。直到革命成功之后,他们才从日本回国……
要补充的是,徐锡麟生前也曾到保定谋杀铁良,但没机会。在他与秋瑾、吕公望约好发动皖浙联合武装起义前,他曾向巡警学堂学生发表过如下演说:
我此来安民,专为救国,并非为功名利禄。诸位也总不要忘救国二字,行业坐卧,咸不可忘,如忘救国二字,便不成人格。
据《浙案纪略》载,恩铭得到徐欲造反的不确消息,便召徐戏言:“人言汝革命党,汝其好自为之。”徐说:“大帅明鉴。”
也就是说,徐锡麟起初并无刺杀恩铭的意思。
据徐珂《清稗类钞》说:“当道访拿革党严,徐因为先发制人计,以炸弹击杀巡抚恩铭。”
原来,1907年7月初,清廷侦探在上海捕获党人叶仰,端方派员酷刑讯问,方知打入官场中的革命党名单。“锡麟知事已迫,乃决计刺杀恩铭,以求一逞。7月6日,借巡警学堂毕业典礼,仓促起义。晨八时左右,恩铭至学堂,正欲点名,锡辚呼日:
“今日革命党起事!恩铭愕然,旋即拔枪向恩铭射击”。另据冯自由《革命逸史》称:“锡麟眼有高度近视之疾,情急之下向恩铭连发七枪:一中唇,一中左手掌心,一中右腰际,余中左右腿,均非致命处。然因失血多,延迟十小时后死去。”
徐锡瞵被捕后,两江总督端方致电安徽部门,将徐锡嶙立即斩首之后,剖腹剜心祭奠恩铭。次日在抚院门外,恩铭之妻妾亲自参与剜出锡麟的心脏以祭其夫。
另据史载:徐锡麟在“审讯时挥笔直书,略谓‘蓄志排满已十余年矣,今日始达目的,本拟杀恩铭后,再杀端方、铁良、良弼等贼,为汉人复仇,图共和之幸福,别无他故’。”当时审判员出示伪作孙中山致锡麟书信,欲以此获取更多情报,“锡麟乃以‘我与孙文宗旨不同’云云,以此语断其妄想”。
7月29日,上海《神州日报》打着“有闻必录”的幌子,率先刊出了徐锡麟在刑庭上陈述其革命观点的供词,以及登载了清兵搜出徐在起事前写好的告示,这篇告示,其吊民伐罪,重建国家的鼓动性很强,该报是借披露革命党烈士“罪证”方式,来传播革命党人的主张。
“罪证”云:
维我大汉民族,立国数千年,文明首出,维古旧邦。乃自满夷入关,中原涂炭,衣冠扫地,文宪无遗。二百余年,偷生姑息,虐政之下,种种难堪,数不可罄。近则名为立宪,实乃集权中央,玩我股掌,禁止自由,杀戮志士,苛虐无道,暴政横生。天下扰扰,民无所依,强邻日逼,不可终日。推厥种种罪由,莫非满政府愚黔首、虐汉族所致。以是予等怀抱公愤,共起义师,与我同胞,共复旧业,誓扫妖氛,重建新国,图共和之幸福,报往日之深仇。义兵所临,与民更始,毋庸多疑。
据说,徐的亲密战友秋瑾惊悉徐锡麟牺牲,竟“坐室泣下”不止。
孙中山事后写一哀联:“丹心一点祭余肉,白骨三年死后春。”之后又在《建国方略》上写道:“其时慕义之士,闻风而起,当仁不让,独树一帜以速义者踵相接也,其最著者,如徐锡麟、熊成基、秋瑾也。”孙中山领导的同盟会与徐锡嶙领导的光复会的宗旨,“初无大异”,皆“图共和之幸福”的政治主张。孙说“独树一帜”,所指光复会“捐官”以及“视机躬行个人暗杀”。
事实上,满清达官贵人常言:“革命不足畏,惟暗杀足畏。”(徐珂:
《清稗类钞》)。另据《陶成章集》称:与徐公商议,“捐官者,以愚官场之耳目,因使官场不疑;学习陆军者,因其明目张胆可以招募死士。”
徐锡麟遗上书所列的必杀三人的愿望,除铁良寿终正寝外,另两人在三年后皆遭后来革命党人暗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