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也很奇怪,你是怎么找到我的?可否告知。老实说,锦衣卫派人过来送信的时候,我吓得都尿裤子了。”木高峰笑道。
“像你胆大包天的这样的人会尿裤子,说什么我都不信。”金灵儿笑道。
“你是这么认为吗?我也这么想的,真是英雄所见略同啊。其实我这个人除了胆大外,还有其他的优点——”木高峰眼睛一亮,马上顺着竿子往上爬。
“喂喂——说你胖你还喘了。”何敬在一旁看得直撇嘴。
“说正事,左冷禅平定五省,用了五千兵马,十万银两。朱由校和魏忠贤认为他是天纵之才,才能立下这盖世奇功,可我和常弓不那么认为,你说是不是啊,和尚。”李笑梅对着驾驶舱道。
“你也就骗骗小朱和老太监这两个坐办公室的人,我和书呆子可是真正带过兵的。在常遇春大哥军中,书呆子管情报,我和陈修管帐,五千人马十万两银子就能打几个月,还能在不熟悉的地方连战连捷,我是不信的。左冷禅也就在嵩山脚下当过县令,其他的地方根本没去,但是看他打的几仗,来去如风,没有走过一次冤枉路,比土生土长的流寇还轻车熟路。这其中必有高人指点。”
任盈盈原本在独自烦恼,这时候听到常弓说到中山王常遇春的时候那种熟人的语气,也不禁抬起头来仔细看李笑梅,心想他们该不会真的是传说中的小常将军和李小神仙吧。
“高人不敢当啊。”木高峰斜眼。
“只要不是很懒,再翻阅那几个月的奏章,把闲洛阳开封的锦衣卫调过来,问一下到底谁最积极配合左督师的剿匪,大概的情况就知道了。”李笑梅摊手道。
“其实我也没有刻意隐瞒晋商的行动,但朝廷的人似乎并不在意,没人会多看一眼商人。——除了你们这些穿越者,谁会关心。”
木高峰的声音有些苦涩。
世上最痛苦的事情,不是作死被抓,而是无论你怎么作死,也没人理你。这个大明朝廷的麻木和迟钝,让木高峰感到无力。
“张献忠在西安起事,也是你们支持的吧。”
在驾驶舱的白莲教主金灵儿也问了一句,吸引了所有人竖起耳朵来。
“是的,没有晋商支持,张献忠怎么有力量和宋伯虎等北方官绅叛军对抗。没有晋商的支持,榆林镇秦军如何会听张献忠的号令。没有晋商的支持,宁夏镇和固原镇的守军怎么会归降张献忠。没有晋商的支持,张献忠怎么有底气去攻略河西走廊。”木高峰悠悠的说道。
这个驼子说话还是漫不经心的语气,但在机舱里的人都虎躯一震。
“二哥!你说什么?!”李华梅也很惊讶。
李华梅知道木高峰有疯子的绰号,但没想到他敢这么做。
“你你你你——这不是在谋反吗?!”任盈盈说话都颤抖起来。
“谋反?我木高峰是个疯子,这天下将乱,我只想为大明的汉人寻一条活路!”木高峰冷笑道。
没有人怀疑木高峰的话,正因为他说得太过匪夷所思,正因为如他所说的,他是一个疯子。
“木兄似乎知道一些将要发生的事情,为什么?”李笑梅认真的问道。
“李小神仙,你们不是我第一个看到的所谓穿越者。”木高峰冷冷道。
“济南的那个毛雄辉吗?我在这个位面佛门的穿越者档案记录里有看到。”金灵儿在驾驶舱道。
“是叫这名字,我十二三岁的时候曾经去过济南。当时我就被人叫疯子了,所以同行的济南当地士林里的人就开玩笑说,济南城内一处寺院里也有一个叫毛雄辉的疯子,让我去和他交流一下。我出于好奇和他谈了有两个月。这人虽然经常说一些我听不懂的话,比如五毛啊,腊肉啊,‘皿煮之后杀全家,党奴全部挂路灯’再比如‘兹有大发好,看病不吃药’之类。但有些东西,还是让我很震惊,比如他对大明的历史走向预测。”木高峰苦笑道。
“然后呢?”李笑梅问道。
“然后我就真的疯了,因为我从他的话里面找不到任何破绽。他口中描述的华夏最大的浩劫,汉人最黑暗的日子,是如此真实。我信了,在以后十几年时间里,我经常从毛雄辉给我的噩梦里醒来。我是为了避免这场浩劫,才无所不用其极的犯这些禁忌的,我木高峰宁肯去死,也不愿拖着鞭子活着。”木高峰打了个寒颤,却又非常坚决的说道。
“这个毛雄辉,虽然自己没办法改变这个位面的历史,却意外培养了两个牛人啊。”金灵儿笑道。
“除了木高峰,还有一个?”李笑梅奇道。
“另一个是在辽东的黄石,接受毛雄辉非系统现代军事理论知识的指导。”金灵儿在驾驶舱说道。
“据说,那个毛雄辉被他们所在位面的异界管理部门给接回去了。是你们吗?毕竟相识一场,如果能知道他的现状,我木高峰感激不尽。”木高峰道。
“不是我们,是除我们之外另一个位面的跨位面事务所接过去的,在我们那个位面的毛雄辉可没穿越,也没有被慈悲为怀的和尚打断腿,正舒舒服服的坐在家里码字呢。”
她是佛门的代理人,所以对这些穿越者的管理方面比较熟悉。
“我听说他还是个作家,另一个位面的毛雄辉先生,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呢?”木高峰似乎很感兴趣。
“我们那个位面的毛雄辉同志,是一个三观极正,忠党爱国,理智客观,绝不精分的伟大作家。他对历史的尊重,对已故领导人的爱戴,对中国民主自由事业的关注,以及对人类生命的敬畏,都堪称所有青年人学习的榜样。他言辞秉承公正冷静的原则,绝不发表偏激言论,并且他肯定没有嘴炮,还能提出可行的解决办法。真是让我等望尘莫及。”
李笑梅用闪着晶莹光芒崇拜的目光一本正经的说着,而驾驶舱的白莲教主金灵儿,凯申物流老板常弓,机舱内的陈修跟何敬,全都露出非常囧的表情。
“从你描述来看,这肯定是我认识的那个毛雄辉了。”木高峰也看出了端倪。“有机会的话,让我和这个毛先生见一面,虽然不是同一个人,但我还是想多谢他的教诲。”
“下一批来明末位面观摩学习的网络大神里就有他,到时候安排你们见一面。”李笑梅笑道。
“非常期待啊,上次听他讲什么《笑傲江湖》,没想到还真的遇到一个左冷禅。哈哈哈——”木高峰神经质的大笑起来。“李小神仙,皇上要是知道了我做的这些大逆不道的事,会不会一怒之下把我给咔嚓了?”
“小朱这个人是不会在意这些细节的,因为我们这些人要做的事情,已经大到容不下一点私心在里面。——如果他做不到这点,我们也不会对他下这么大的本钱。改革,是一种冷酷的社会实验,我们以上帝的视角俯视这个时代的世界,在这场千年未有之大变局里,华夏文明处于前所未有的危机,而我们发现,大明的土地上,从南到北,从朝堂到民间,从升斗小民到士林精英,到处都是浑浑噩噩醉生梦死的人。而木高峰先生,你可以说是少数几个清醒的人,我们的伙伴。我们何必为了这些无关紧要的小事来责怪你?”
李笑梅在说这些话的时候,语气变得近乎冷酷,让李华梅和任盈盈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
任盈盈更是觉得不可思议,这种大逆不道可以诛九族的事情,竟然还是小事,那什么才是他们眼中的大事呢?
“皇上究竟是怎么想的,我们做的事情好像是在挖朱氏统治的根基,他竟然会积极配合。太不寻常了吧。”木高峰把眼睛眯了起来。
“错了,我们是在挖落后于时代的腐朽的地主阶级的根基,不是老朱家的根基。皇帝是大地主阶级的代表,可这不是绝对的。在知道后世的历史走向,配合某种强大外力的驱动,一些智力非凡的统治者会把屁股挪动一下位置,坐到比较先进的资产阶级位置上。以此来让自己的统治更为巩固,也让自己家族利益最大化,你明白了吗?”李笑梅笑着说道。
“我明白了。”木高峰点头道。
任盈盈更是快抓狂,你这驼子到底明白什么了!
“如果朱由校同志在外面穿越者的帮助下,和你们晋商一起,用领先数百年的技术掌握了一个国家的金融业,出版业,传媒业,通讯产业,重工业,先进的交通网络,一支现代化军队,军工产业,有化肥和机械化的粮食生产。那么,他坐不坐在龙椅上,又有什么区别呢?这是跨位面事务所许给小朱同志配合我们在本位面发财的回报。”李笑梅笑道。
“够意思!和你们做生意就是痛快!”木高峰站了起来。“飞机飞到西安城去,我和晋商的几个小兄弟会跟张献忠谈。此人流寇习气还有一些,我听说他打下西安后竟然还想屠城。然后,再折返到大同,那里五天后会有晋商的每年一次碰头会,麻烦你们出几个人在大同杀一阵,先给那帮老东西点颜色看看,再跟他们讲道理!”
木高峰踌躇满志,似乎连驼背的直了不少。
“我就不陪你们去了,辽东的战事还没完。”
李笑梅也站起来,看着机舱里的虫洞。
“现在的大明,需要一场振奋人心的胜利,最好是对外族的。”龙王李华梅说道。
“一场酣畅淋漓的胜利,以攘外之威,震慑内部宵小。快速的发展,离不开稳定的内外环境。辽东战事马上要结束了,我们会给野猪皮努尔哈赤一个相对体面的结局,然后还有更大的惊喜。”
李笑梅把手伸到半空中,打了个响指。
“什么惊喜?”木高峰奇道。
“看开春后的《大明人民日报》。”
李笑梅说完这句话,消失在虫洞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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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地面上收集到飞机发下的所有传单后,李信就一直处于亢奋状态,他找了一个高台,把所有传单内容念给流民听。
原本麻木好像行尸走肉一样的流民瞬间沸腾起来,当念到《天启剿匪令》时,他们痛哭流涕跪地向北京的方向跪拜,当念到《宋伯虎其人》和各类汉奸的丑恶行径时,他们愤怒的大骂,当念到左冷禅部队辽东战事进展时,所有百姓都欢呼起来!有个老头还逢人就说,自己的儿子就在左督师手下打建奴,迎来大家的一致称赞。
李信本来就是个感情丰富的人,他也跟着流民一起流泪,不过他可不想只是哭,所以李信开始对流民队伍演讲。
“乡亲们!皇上在诏书里说得明明白白,左督师发给你们的土地绝不收回,免除三年钱粮也算数!汉奸宋伯虎是假传圣旨!外有鞑虏!内有奸贼!大明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候!”
李信奋力的挥动拳头!声嘶力竭的大喊!
“大明的敌人在朝堂上逼迫君父!大明的敌人在府衙里勾结胡虏!大明的敌人在乡间杀害大明的良善百姓!他们甚至敢于伪造圣旨!但我们的皇上没有对他们屈服!陛下站在我们这一边!陛下下旨让我们剿匪!”
许多流民也被李信所感染,跟着挥舞拳头,大声喊剿匪。
“收复辽东的左督师还不能回来!否则就中了汉奸的诡计!让此次北伐功亏一篑!宋伯虎等奸贼就是这么盘算的!圣旨上说,皇上的弟弟信王殿下会调动兵马来平寇!在此之前我们难道什么也不做吗?!在五省的狗官早就蛇鼠一窝!皇上还能靠谁?!皇上最后的依靠就是我们啊!乡亲们!拿起我们的武器!为国除奸!我们是奉旨夺回原本属于我们的土地!”
生活的困苦,官兵如狼似虎的逼迫,和农民对土地的渴望,最终在这些人心中迸发出无穷的能量。
一首歌谣在这些流民队伍里响起:
朝求升,暮求合,
近来贫汉难存活。
早早开门拜信王,
管教大小都欢悦。
杀牛羊,备酒浆,
开了城门迎信王,
信王来了不纳粮。
吃他娘,着她娘,
吃着不够有信王。
不当差,不纳粮,
大家快活过一场。
歌谣在几万人的口中响起,竟然好似有排山倒海的力量。
这是在传单上印制的一首歌谣,不知为什么,听到这首歌谣,李信有种似曾相识的错觉。这说不出的违和感是闹哪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