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有一个多月没上朝了。”邹元标面容严肃的说道。
“南皋先生,皇上只是最近累了,想休息一阵,这在大明朝里好像还不是个事儿吧。”楚大公知只是跟着打哈哈。
确实不是个事,天启的爷爷万历皇帝那才叫牛,因立太子之事与内阁争执长达十余年,最后索性三十年不出宫门、不理朝政、不郊、不庙、不朝、不见、不批、不讲。跟这个恶劣的先例比起来,朱由校一个多月没上朝算什么。
“老夫听到一个传言,说是皇上在一个多月前落水了,然后染病不起。”
邹元标依然很严肃,他本来有些后悔到京城来趟这浑水,可是既然来了,该做的事情就不能推脱。关于朱由校的健康问题,是大明朝的大事,报纸可以以后再说。
有魏忠贤这个知情的老太监在,邹元标不能不问个清楚,他是个有原则有担当的人。
邹元标从小聪颖好学,9岁即学习儒家经书。
20岁时跟随嘉靖进士胡直出游,遍历名山大川,拜访了诸多书院,饱闻各家学说,深受影响,从此立下了为学之志,他志向远大,认为一个有道德的人就不能消极退让和放弃职责,应有百强不息的奋斗精神。在这种精神指导下,他不顾打击和迫害,多次犯颜直谏,以致数次被杖,多次遭贬,而成为中国古代历史上一位宁折不弯的著名大臣和学者。
或许在一些小事上面是比较滑头,那是多年的谋身之道,可是在一些大是大非上的问题,邹元标不会妥协。
“江南任家在京城里有一个叫宋伯虎的秀才替他们谋划,厂卫在宫门之内把守得很严,他就重金收买一个太监打探消息。嘿嘿,整整一千两,好大手笔。咱家正好缺钱,有如此好买卖,自然就把这消息卖给他们。”楚大公知笑道。
“那个宋伯虎老夫也听说过,听其所作所为,寡廉鲜耻,无君无父,真是丢尽读书人的脸。”邹元标对立志复兴华夏传统文化的宋伯虎非常愤怒,但现在不是谈论这个逗比日杂的时候。“此人暂且不提,这个消息是否属实?”
“皇上春秋鼎盛,这个消息是假的。先生不要那副表情,陛下真的不能见你,此事颇为机密,不过先生是陛下信任的人,也就不必隐瞒。事关重大,南皋先生不可告诉其他人。”楚大公知脸色一整。
“督公何必卖关子。”邹元标对楚流香吊他胃口的行为很不满。
“皇上,现在领兵到了锦州。”楚流香低声道。
“什么?!”邹元标一个激灵跳了起来,这个消息太惊人,这老家伙一时接受不了差点心脏病发作挂了。
邹元标第一反应是三个字——土木堡,第二个出现在脑海里的是号称明朝第一顽童的正德皇帝朱厚照。很明显这两个例子在他看来都不是什么正面的例子。
正当邹元标深吸一口气蓄力要暴走发飙的时候,楚大公知一句话让他冷静下来。
“南皋先生别忘了,孙阁老还在辽西,皇上是经过孙阁老同意的。”
在这里,楚大公知耍了个心眼,朱由校是到了辽东才征得孙承宗同意的,不过邹元标没听出来。在当时的大明,领兵的人里,孙承宗是在士林地位最高的,他的军事才能也得到认可,如果他都同意,那问题真的不大。
邹元标虽然心里稍微松了口气,但嘴上不能不喷楚流香几句。
“老夫不信!孙恺阳岂会如此胡闹!如今建奴和倭寇都快打到鸭绿江了,陛下在锦州不是很危险?!魏忠贤你是要学王振和刘瑾吗?!”邹元标一手指着报纸的头版,指着楚大公知鼻子大骂。
“就算咱家是王振和刘瑾,皇上也不是英宗武宗。咱家也劝过陛下,可是陛下说如果他不去辽东坐镇,这仗就没法打。”楚大公知愁眉苦脸道。
“事已至此,先告诉老夫那里的最新进展吧!”
邹元标的老师胡直学承王守仁,他也算是心学的大师,知道现在不是互相指责的时候,最重要的是要寻求解决办法。
“厂卫密报,陛下驾临锦州,辽西将门叛乱,率十万关宁军意图犯上,被皇上训练的精锐亲军一万人败于广顺门,斩首三千级,俘虏祖大寿祖大弼等乱贼数十人,余者皆降。现在山海关,锦州,宁远尽在皇上和孙阁老的控制之下。大约在明日,就会派大军攻入辽东建奴的老巢辽阳,围魏救赵,以逸待劳,和老奴大军决战。”楚大公知笑道。
“哼,莫要欺我。辽西那些将门虽说不中用,但哪里有胆子造反?你魏忠贤的话我只能信一半,恐怕是厂卫用了什么手段。皇上会御驾亲征辽东吗?”邹元标放心不少,铁青着脸问道。
“当然不会,南皋先生放心,在孙阁老的劝说下,陛下马上会移驾到山海关。”楚大公知马上给邹元标一个定心丸。
“不行!老夫要亲自去山海关一趟!”邹元标还是不放心,心急火燎的就要走,报纸的事情也不提了。
楚大公知马上拉住他的手,邹元标的火爆脾气顿时上来了。
“魏忠贤!休要拦我!你以为山海关就绝对安全吗?!兵荒马乱的地方,若是陛下有个三长两短的,我们就是千古罪人啊!”邹元标举起拳头就要打。
“南皋先生公忠体国,咱家怎敢拦着。只是想让厂卫的人安排一下车马,天色已晚,明日启程如何?”楚大公知躲开邹元标的一拳,说道。
“今晚就走!”邹元标是急性子,哪里等得到明天。
“也罢,咱家这就安排。只是请先生回家一趟,对家人说是要到天津给史可法送行,事关重大,皇上在辽西的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楚大公知小声道。
“老夫知道厉害。这个史可法,是左浮丘的弟子,东林党年轻一代里的才俊,听说很受皇上器重。有时间倒要见见他,听说史宪之和皇上一样,也是那个什么张无忌的弟子。哼,也不知道这个张无忌什么来历,教了皇上什么。等老夫回来,倒要向他讨教。”
文人相轻,邹元标说起菊座这个张无忌,总是心中有气。这次更加反感,他觉得一定是这个张无忌把天启这个小皇帝给教坏了。
邹元标急冲冲的下楼去,楚大公知招手一下,东方不败和几个番子从黑暗中走出来。
“跟着邹元标,不要让他和旁人接触。”楚大公知说道。
“干爹,要是邹元标趁机把这个消息传出去该如何?”东方不败问道。
“传出去就传出去吧,对咱们没有什么影响。这老家伙不会这么蠢,他是要去山海关表忠心的,要是胡乱说话,皇上肯定对他有看法。邹元标肯给士林的君子们擦屁股,已经是仁至义尽了,还想怎么样?他可不是什么活雷锋。”楚大公知淡淡的说道。
东方不败点头表示明白了,同时心里嘀咕,什么是活雷锋,干爹读书后果然不一样,连说话都高深莫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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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魏染胡同不远的王大锤茶馆里,常弓和凯申物流的几个人在喝酒,为了给即将出征的汤爱民送行。
汤司令的未婚妻,八大胡同头牌姑娘琴操也来作陪。
洗尽铅华呈素姿,这个琴操姑娘没有了以往名妓的派头,只是布衣荆钗打扮,站在一旁给常弓等几个人倒酒,像是使唤丫头一样。
连话都很少说,只有别人问她才答一句,唯恐说错什么给汤爱民丢了面子。
琴操虽说也是见过大世面的女子,可出身摆在那里,让她不敢怠慢。要知道汤爱民是九千岁的干儿子,这些凯申物流的人却一个个没把他放在眼里,那是多大的来头啊,琴操怎能不小心。
“弟妹也入座吧,我们和老汤张是兄弟,没那么多规矩。”常弓被琴操的小媳妇模样给弄得浑身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