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游周不敢耽搁,匆匆上了城楼,定睛一看,虽说乔进山已不复当年的青春年少模样,然到底同窗三年,哪里能不认得。蒋游周思索半天,这乔进山让他进是不进。如今自己远离折州,就是为了躲了那许多知道他身世底细之人,这乔进山怎的偏偏寻了来。若他将从前之事抖落,自己苦心经营了这许多年岂不全都化成泡影。
蒋游周想了又想,定下主意,叫张平鹏喊道:“我家大人说不认得一个叫乔进山的人,如今城门已关,叫你速速离去。”
乔进山急道:“我有重要军情要与你家大人说,快叫他来见我。”
蒋游周心道,若我开城门,岂不是证明我就是那蒋寰宇?这门哪里开的得。
乔进山急得破口大骂:“你这蒋寰宇,都什么时候了还打自己的小算盘。我既敢露了流犯的身份见你,你怎的见都不敢一见。如今我有要事来报,若晚了,定州怕是不保了。”
蒋游周叫乔进山喊得血全涌到脑袋上,见城门上众将士都望着自己,便一咬牙道:“当众撒播留言,看我如何把城下那个自称是流犯的家伙抓上来。”
随身服侍的梁叔道:“少爷切勿气急,待老奴出去将那人打发了。”蒋游周自知梁叔做事颇为稳当,何况此事又无其他可信赖之人,便点点头,令人放下吊桥。
梁叔出了城门,对乔进山行了一礼道:“老奴给乔少爷请安。”
乔进山在马上一看,来人六十来岁年纪,那总是弯着腰的模样不是蒋家的梁管家又是谁。乔进山忙下了马道:“原来是梁叔,进山有礼了。”
梁叔微笑道:“乔少爷还是如少年时那般对下人温和有礼。”
乔进山忙道:“梁叔说的哪里话,当年我家遭难,全家被捆游街示众,没人敢上前。进山永远记得,是梁叔悄悄给了进山一锭银子。若不是那锭银子,进山也逃不出九头山。”
梁叔道:“那时乔少爷不过十一二岁,难得还记得。”
乔进山道:“梁叔的大恩大德进山永生难报。四年前我曾在淼京偶然见到寰宇兄,但不曾想到梁叔竟离开折州蒋家,是以没能早日拜谢恩人。”
梁叔微微一笑道:“怪不得乔少爷,的确没有能想到我跟了庶出的少爷。”
乔进山道:“梁叔的恩情,进山再拜,今日进山来有要事相报寰宇兄,还请梁叔通报。”
梁叔站着没动,乔进山急道:“还请梁叔通川,军国大事,延误不得。”
梁叔沉了沉道:“乔少爷,若你还把老奴当个恩人,就请遂了老奴的愿,速速离开定州吧。”
乔进山瞪大眼道:“梁叔,这是为何?”
梁叔垂了眼道:“只该乔少爷偏是故人。”
乔进山急得抓住梁叔的胳膊道:“梁叔,你可是怕我说出寰宇兄的身世,如今大事当前,我哪会去向人说,我……”乔进山话未说完,就听马蹄急踏,一柄银枪照着心窝就挑了来。乔进山少年时逃亡,又在伊兹尔藤处待了五年,身手敏捷,在地上一个打滚躲了过去,只见羽巾飘落,几缕发丝落在肩上。
原来蒋游周在城上见梁叔与那乔进山周旋,久久不见乔进山要走之意,内心翻江倒海,思之若这乔进山有朝一日将自个的身世透露与人,岂不是天崩地裂。一个狠心,要此时结果了后患,便上了马,直奔乔进山而来。
乔进山从地上跃起,待看清是蒋寰宇,喊道:“蒋寰宇,你疯了,我是进山。”蒋游周道:“我却没疯,我知你是乔进山,是朝廷的逃犯,看我如何将你抓捕归案。”说着又是一枪。
乔进山脚下速动,使出步伐,蒋游周步步紧逼,枪枪生风。只见枪花成影,乔进山手无寸铁,肉掌相搏,不多时就见枪头冲着双眉之间旋着过来。乔进山心内吼道,我却是来送死了。谁知清风吹过,只觉眉心发痒,再睁眼,蒋游周紧握银枪,硬是生生停下。
乔进山不敢妄动,只得望着面前之人。那人高头大马,身穿黑甲,月光照下冰冷如铁,头上雾气腾腾,面上长目欲裂,一双唇咬的青白,十足十一个猛将,又哪里是当年那个身着白衫,羽扇纶巾,见花作诗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