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融不再一下班就回家,她觉得那个家充其量就是个睡觉的地方,对着那个跟自己同床共枕的男人她摆不出笑脸,也没办法不回家,最好就是回家倒头就睡,不用面对也不用烦恼,得过且过还不是一样过。
冯蔚然有点受不了了,往常他一回家方融就会待在家里收拾打扫,让他有一家之主的感觉,现在回到家里连个鬼影都没有,前天碰倒的鞋子依然倒着,没有人会来扶一把。冯蔚然看着倒地的鞋子伸手扶好后,掏出手机就给方融打电话。
方融正靠着酒吧的吧台跟老板小杜聊天,俩人正聊着当下的一部热播剧,方融没看过电视剧但浏览过小说,一个说电视剧里的笑点,一个大谈小说的搞笑。正聊的起劲儿,电话响了,她摸出电话看了一眼便挂断了,方融不想在自己正高兴的时候接冯蔚然的电话,她觉得冯蔚然有一种让自己瞬间笑不出的感觉,她不想自讨无趣。
方融坐上回家的公交车后,冯蔚然又打来了电话,方融看了一眼按下了接听键,电话那头马上就传来冯蔚然连续不断的质疑声:“方融,你可真忙呀,不要告诉我今天又在加班,你这都连续加班多少天了,你们领导不知道你已经结婚了吗?你就那么重要吗要天天加班,我看你干脆住在公司得了……”
等冯蔚然不说了,方融说道:“我没在加班,我在酒吧……”
电话那头冯蔚然顿时一愣,恨道:“好呀你方融,我在家里提心吊胆担心你,你却又跑去喝酒,你是不是看上了那个让你住他家的男人了,天天往人家家里跑,你不害臊呀你,我跟你说的话你都当耳旁风了……”
方融突然大声说道:“冯蔚然,你不唠叨行吗?你要是不想我回去那就离婚算了。”说完,方融直接挂上了电话,离方融较近正在刷手机的乘客忍不住抬头看了她一眼,又低头淡然地刷着手机。
方融觉得自己已经无法忍受了。等她回了家站到冯蔚然面前,用冷静的声音说道:“冯蔚然,我想过了,我不想再迁就你的世界观、人生观和男女观了,一开始我找上你只是觉得你老实可靠,不用担心你会给我带来出轨的烦恼,因为我实在懒得应付像我爸那样管住不自己生/殖/器的男人,那真是极其幼稚极其无聊的事。
有些事情我以为忍一忍就算了,但现在我发现完全不是那样,我觉得你其实是一个偏狭的男人,你持有的世界观和婚姻观,完全是对几千年来积淀的男尊女卑思想不加辨别的无意识的继承,你所接受的教育和所处的社会对你的观念没有丝毫的影响,你虽然是个现代人,但你的思想却是从一千年前穿越来的,你只是一个思想僵化而不知变通的男人。我觉得真的真的很闷,我怕死了你的唠叨,我求你跟我离婚好吗?不要再用你从你妈你奶奶你姥姥你祖奶奶那里继承而来的女性生来该待在屋里的思想折磨我了,好吗?我一去酒吧你就说我是找男人,没错,中国社会里的酒吧确实什么样的人都有,但你怎么确定我是去找男人,而不是为了远离你放松自己,你凭什么认为你就是我方融的主宰,我做什么都要经过你的评判……”
冯蔚然已经完全呆住了,他愣怔着看着方融,只觉得无法置信。方融突然觉得自己也变得有些跟冯蔚然一样了,猛然止住了说话,等冷静下来,方融又说道:“就是这样,冯蔚然,我不想多说什么,我要离婚!”
冯蔚然突然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蹦了起来,他指着方融的鼻子,怒气冲冲地说道:“你都好,你都对,我是个乡巴佬,我妈我奶奶都是乡巴佬,我们都是土老帽,可方融你想过没有,我再土我也能在城里买房,你是城里人,你先进时髦,你们一家人不还是挤在县城的小房子里,你嫌我唠叨,我还看不惯你整天半死不活的样子,一点女人味都没有,你去问问有哪个男人受得了自己的老婆天天去酒吧喝酒,你还说你不是找男人,我看你跟吧台的那个小白脸儿聊得那叫一个欢畅,你有一点当别人老婆的意识吗?说我思想僵化,我看你就是水性杨花,不守妇道,我是你男人我不管你谁管你,你扔大街上看谁管你……”
方融忍不住失笑,自懂事起就在父母的吵架声中度过,这让她异常厌恶男女之间永远说不清也理不明的吵架,为的不过是宣泄恶毒情绪,谁恶毒谁胜利,谁怯懦便一败涂地。方融叹了口气,没想到父母的婚姻也在自己身上上演,等冯蔚然不说了,便道:“那你愿意跟我离婚吗,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想离婚。”
冯蔚然脸色已经发白,额角的青筋一抖一抖的看着一脸淡然的方融,顿时咆哮道:“好,离婚,我一个子儿都不会给你,这个房子也没你的份儿,你给我滚,马上就滚!”
方融像是对他的怒吼无动于衷,笑道:“我现在还不能走,我要等要我们办了手续再搬走,再说现在也晚了,你让我上哪去?你放心,我对你的房子你的钱没有任何兴趣。”方融说完绕过冯蔚然上楼,没有洗漱便躺在床上,她觉得轻松极了,再也不用为冯蔚然无休止的唠叨而心烦了。
她不知道的是,就在她酣然入梦时,冯蔚然一直在楼下坐到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