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少康并没有走远,他一直犹豫着要不要留下来,他想看看在这场原本应该属于自己的婚礼中,他到底能坚持多久!可当他看到一身洁白婚纱的沈清音挽着邵敬平步态袅袅地走下台阶时,他甚至幻想红毯的那头站着的是自己。他说不清楚到底是怎样一种感受,原本如看客般置身事外的洒脱和莫名的坚持,在沈清音的笑容面前碎的狼狈。严少康不太记得跟邵闻音结婚时的情景了,邵闻音那个时候是怎样看着自己他压根没有留意,只记得她的脸在头纱下模糊一片,在揭开头纱的那一刻,他只看到邵闻音小巧红润的双唇,直到婚礼结束他都有意无意避免跟她对视,那时他多少有点自暴自弃。
而当沈清音目光柔和地注视着远在红毯那头的陆天澄,在陆天澄沉静却饱含柔情的目光中向他走去,两个人就那样旁若无人地眉目传情,仿佛整个礼堂只剩下他们。沈清音每走一步,严少康就觉得眼前的海宽了一丈,她的每一步对他来说都是天涯,从此就真的是咫尺天涯了。刹那间,严少康只觉得一道闪电从心头劈过,他如石化般定住了,直到邵闻音跟他说话才猛然惊醒。严少康来不及收拾满身的狼狈,就只是想要逃开,不愿看见沈清音的笑容,娇羞、柔美,抑或还有丝丝感伤,这都不是他严少康想要乐见的。
绕过人群来到会所后门时,严少康又站住了,他仰头看着天想了一会儿,却笑了起来。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落荒而逃,他一没有跟沈清音藕断丝连,甚至五年来未曾谋面;二也不曾对邵闻音、邵家和严家隐瞒他对邵清音的爱慕。三年前如同绑架般被逼着跟邵闻音结婚的可是他严少康,他的委屈、不甘又有谁知道!尽管争过、闹过,可还是不忍看见母亲的伤心和失望,在找了邵清音两年之后,逼着自己不再去想她,也逼着自己跟心上人的姐姐结婚。说来说去,这还是要怪自己,为什么不再等一等,忍一忍。
严少康深深叹了口气,转身想要回去却又觉得可笑,便顺手从酒箱中捞了一瓶酒,隐约想着自己可能会需要。就在他独自坐在车里暗自神伤借酒浇愁的时候,却看见陆天澄和沈清音急急忙忙赶着上车。严少康正坐在那辆大奔身后不远处的车中,他还一直纳闷陆湛云怎么会把车停在这里,原来如此。
严少康冷眼看着一脸兴奋的沈清音和一脸笃定的陆天澄,在他以为自己已经百毒不侵时,却还是感到落寞,广袤如海深如海的落寞一层一层密不透风地包裹着他,让他透不过气,让他生气,更让他嫉妒,狠狠的嫉妒。
在陆湛云的大奔消失之后,严少康觉得心里空空的,似乎连刚才满腔满脑的嫉妒也莫名所以。他瞥见手边从婚礼上顺过来的一瓶酒,淡淡一笑,道:“看来还是你贴心,让那些没良心的都死远点好了。”严少康对着瓶口“咕咚咕咚”喝了起来,他从来没有这样喝过酒,刚喝没两口便呛得直咳嗽。就在他扶着车窗咳嗽的眼泪直冒的时候,有人在车外“砰砰砰”地砸着窗玻璃。
严少康只觉得一阵恼意涌上头,他摇落车窗没声好气地说道:“砸什么砸,砸坏了你赔得起吗?”被窗外的凉气一吹,严少康忍不住打了个酒嗝儿。
那人一愣,看着严少康微窘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原来是你呀,你是司机还喝酒?那你怎么开车送我回去呀。”
严少康一愣,瞪着眼前的那一双大眼睛,原来是婚礼上的那个傻妞儿,穿着带帽衫戴着帽子,鼻子冻得通红通红的,圆圆的眼睛红红的鼻子,活像一个卡通公仔,据说是沈清音的什么妹妹。严少康冷冷一笑,道:“谁跟你说我是司机?!”
沈乔夏被吓得一愣,撇了撇嘴小声说道:“不是就不是,横什么横!”说完,她便退到墙边背风处,躲在角落里等着车来。
严少康摇上车窗继续喝酒,他一边小口抿着酒,一边透过车窗打量着缩在墙边的女孩子,瘦的没几两肉的小身板缩在一起显得人更小了,看样子像是个大学生,但身板儿却像个没发育的初中生。严少康忍不住嘀咕了一声:“怎么现在的女孩子一个个都像个妖精,千变万化,搞不清楚到底是个什么状况。”
沈乔夏低着头双手插在衣服口袋里等着车来,沈清音中午时分特意交代了她,要她傍晚在会所后巷等着车送她回学校,现在才四点多,估计是她来早了。沈乔夏想回会所里等,却又不愿意和一堆陌生人呆在一块,正在踌躇着要不要自己坐车回学校时,只见前面不远处一辆叫不出名字的车摇落了车窗,刚才臭着一张脸被自己误认为是司机的那个人面无表情地说道:“要去哪里?”
沈乔夏看了看严少康那张生人勿近的脸,犹豫着说道:“我还是再等等吧,我姐姐安排了车送。”
严少康冷笑道:“你姐姐早跟她的情郎跑的无影无踪了,还会管你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妹妹。”
沈乔夏不说话了,冷冷地看着严少康,过了一会儿才道:“你这个人真的是很讨厌,不了解情况就喜欢发表看法,我看你才是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一会儿是宾客,一会儿又充当司机,还在这装模作样的借酒浇愁,你真的以为自己是百变大咖呀。”说完,沈乔夏便怒气冲冲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后巷,她不愿意跟一个莫名其妙的人待在一个地方,哪怕要走回学校。
沈乔夏朝后巷正对着的一条马路走去,在路上来回看了看,过往的都是私家车,几乎没有看见出租车和公交车的影子。沈乔夏正踢着脚下的枯叶发愁怎么回学校时,那张有些臭臭的脸又出现在她面前,“这里是新区,还没有公共交通,上车,我送你。”
沈乔夏看着他不说话。
严少康笑道:“怎么了?我说你两次,你不也反击了两回吗?这就算扯平了,我今天心情好,想学雷锋做好事,怎么样,你要不要成全我?”
沈乔夏问道:“你到底是谁?”
严少康微微一笑,道:“小姑娘,别那么好奇乱打听,知道我是谁对你一点好处也没有,如果你真想知道,那我就是一个送你回学校的热心肠大叔,上车吧。”
沈乔夏这才拉开车门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关上车门后见严少康看着自己,便小声解释道:“我要是坐在后面,你不就真的是我的司机了吗?”
严少康笑了笑,道:“系上安全带,哪个学校?”
沈乔夏忙系上安全带,说道:“申大,你把我放在申花路上那个门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