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陆天澄下班回家后,告知沈清音邵闻音来医院找过她时,沈清音正在整理新收进来的衣服,她把自己和陆天澄的家居服叠好放进衣柜的抽屉里,看着坐在台灯下翻看着资料的陆天澄笑道:“我最近懒得很,要不是想着爸爸,我是不会回邵家的。”
陆天澄放下资料,摘下眼镜揉了揉发酸的眼睛,关了台灯,起身来到沈清音身旁坐下,搂着她说道:“今天都忙了什么?怎么看上去很累的样子?”
沈清音靠在陆天澄的肩头,微微一笑,“没忙什么,就是觉得白天越来越短了,人也懒懒的不想动。”
陆天澄略一思索,说道:“你要是觉得闲,就帮我校对论文吧,我有几篇论文年后要发,一直没时间修改。”
沈清音道:“我有一两年没碰过英文了,你放心给我改?不怕我给你改乱了。”
陆天澄笑道:“放心,我心里有底,这几篇是在国内发的,英文水平不需要太好,中文水平好就行了。”
沈清音觉得自己被陆天澄给耍了,回头便要捏他的耳朵,却被陆天澄抱了个满怀。沈清音刚要推开他,陆天澄却在她耳边说道:“我明后两天休息,要是在市区待烦了,我们去溪山怎么样?”
沈清音想想说道:“也好,山里空气好,你也可以好好休息一下。”
陆天澄道:“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体贴了?”
沈清音终于抓住了他的耳朵,她双手扯着陆天澄的耳朵说道:“我一直都是这么体贴,如此耳提面命,你可记住了?”
陆天澄佯装害怕,举手道:“娘子好生温柔厉害,小生永志不忘。”逗得沈清音直笑,陆天澄趁机带着她躺倒在床,亲了亲她的唇,柔声道:“我爸也在溪山,陆湛云也会过去,到时候大家可以见个面。”
沈清音枕着他的胳膊闭着眼睛说道:“好啊,我有好几年没有见过你哥哥了吧。”
陆天澄捏着她的鼻子笑道:“你是去看陆湛云的?”
沈清音倚在他怀里,坏坏笑道:“对呀,看看陆湛云打算送我什么样的大礼?”
陆天澄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笑道:“你想收礼物了?那我们办个盛大婚礼怎么样,请同事亲戚朋友一起过来,你说好不好?”
沈清音勾着他的脖子,笑道:“我们原来不是说要简单的吗?”
陆天澄沉吟道:“其实人多些也好,热闹。让乔夏给你当伴娘,陆湛云和梁从业给我当伴郎,你觉得怎么样?”
沈清音突然觉得那样一定很美,趁自己病未沉容颜尚在时,跟陆天澄办一个美美的婚礼,就算将来留作纪念也是好的。于是,她笑道:“好,我同意了,就这么办。”
陆天澄见沈清音笑的灿然,便起身拉起她,说道:“那我们现在就去溪山,现在是8:30,开一个小时的车程,9:30到溪山,刚好可以上床睡觉。”
沈清音忍不住大笑着扑向陆天澄,道:“好哇,我们说走就走。”
车行至溪山,便下起了绵绵细雨,沈清音体弱畏寒,裹着大衣还有些发抖,陆天澄先将沈清音送至别墅内,又将行李拎到了屋内。就一会儿的功夫,雨就下大了,陆天澄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笑道:“竟然下大了,都快冬天了,还下这么大的雨,天气真是越来越不正常了。”
沈清音裹着大衣道:“我要去冲个热水澡,手都冻麻了。”
陆天澄简单收拾了行李,道:“你快去放水,我一会儿就过来。”
洗了澡,身上恢复了热气,沈清音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听着窗外的雨声,说道:“山里静的只有雨声,听着就让人觉得安静,反而不想睡觉了。”
陆天澄在床边擦着头发,笑道:“不想睡就玩会儿游戏,你的植物大战僵尸玩儿的怎么样了?”沈清音不怎么爱玩游戏,上学期间是没时间,工作了还是没时间,只是偶尔玩玩不需要太多技术含量的植物大战僵尸,虽然这是一款老游戏了,但沈清音还是乐此不疲。她最喜欢的就是夜间模式里的小蘑菇,不用阳光就能直接打僵尸。
听了陆天澄的话,沈清音就把Ipad翻了出来,打开后调出游戏玩了起来。陆天澄吹干了头发躺在床上看着沈清音打游戏,不时指点她排兵布阵。沈清音连续打了几个通关,渐渐玩上了瘾。陆天澄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一手揽着沈清音的腰,一手搭在她的腿上,还保持着“游戏军师”的姿势。
沈清音回头见他睡觉了,便关了电脑伸了个懒腰,拉灭了床头灯,挨着他悄悄躺下。陆天澄今天做了两台手术,开一个方案讨论会,又开了一个小时的夜车,确实是累了。
邵清音眼前还闪烁着射手方阵齐齐射向僵尸的弹影,听着陆天澄绵长的呼吸声,也渐渐睡了过去。不知过了多久,沈清音感觉一阵阵湿凉的风拂面吹过,她睁开眼睛无意识地寻找那份清凉的所在。夜色朦胧的室内,家具物什依稀可辨,卧室的窗没有关紧,开了一条缝隙,窗帘被夜风吹的一荡一漾,夜风裹挟着雨的湿气飘入室内,给热气开的十足的房间带来一丝清凉。沈清音翻了个身侧向窗,感受着凉意的惬意,身后陆天澄仍在沉睡,沈清音握着他搭在自己腰间的手,听着窗外无边的雨声从草叶间、枝桠上、房檐上、山林间和更远的地方传来,不知不觉想起了海西的雨。
海西远在内陆腹地,雨水稀少,一年间难得有几次。每年最觉滋润的时候,就是雨水带着从戈壁和沙漠吹来的尘沙降落,雨水一开始是混着沙土的,落在身上就是一道泥水印子,后来就是晶莹剔透的,从林间露出新绿色脉络细纹的叶子上一滴滴滑落。她记得就是几年前的一场雨后,她在小镇上自己家院门外见到了陆天澄。那是一个黄昏,被雨水彻底洁净了的小镇,清新的如初妆的少女,她撑着伞放学归来,遇到的是被雨水浇的有些狼狈的分手恋人。她还记得陆天澄浑身湿哒哒的站在路灯下,笑得一脸的灿烂:“清音,你回来了,我没想到这里会下这么久的雨,我能在你这里避避雨吗?”
小镇的人们古朴的犹如戈壁的风,对陌生的旅人亦会倾囊相助,更何况是故交。沈清音虽是外来户,也多少沾染几分,因此她笑道:“当然可以。”当夜,沈清音留陆天澄在自家的客房过夜,翌日天晴,陆天澄向她告别:“清音,我在离镇不远的市区中心医院做支援服务,我在这里没有什么熟人,我能常来看你吗?”
小镇地处沙漠绿洲,离市区有十几里地,周边都是戈壁荒滩。登高远望,小镇就如同沙漠里的诺亚方舟,这是沈清音父亲沈谦和母亲阮海远最后生活过的地方,日落过后夜幕降临,就只有点点灯光在茫茫沉黑无边无际的戈壁中闪烁,如同人间最后的灯火。小镇的人们对朋友故交珍惜万分,常来走动更是让人难忘。沈清音笑了笑,说道:“我在这里除了父母的几个老朋友,也没有什么新朋友,欢迎你常来。”
想到这里,沈清音不由得笑了,她还记得陆天澄离去时失落的神情,没想到今生此刻也只有他常伴身边。在这静谧的山间,夜雨清凉,有良人相伴共枕而眠,就算真的身处人间绝境,也总有一丝温情足以慰怀。
沈清音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陆天澄正支着头微笑着看着她,沈清音伸着懒腰问道:“几点了?”
陆天澄看向床头的座钟,“七点半,要是现在起床,我们还可以去山上晨练一番,享受一下都市工薪族难得的晨光。”
沈清音闭着眼睛双手伸向陆天澄,陆天澄一把把她拉起来,两个人脸都没来得及洗,就迫不及待地一头扎进了山间清新的空气里。